石头村与黑水市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但道路崎岖难行，出了城区后，穆方和白燕颠簸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到地方。
半个小时不算长，但穆方已经有了一种要死的感觉。
路不光颠，而且极为崎岖，走一段距离就是一个大弯，甩来甩去的。
“白助理，还多远啊……”穆方只感觉自己的肠子都快断了，胃里更是翻江倒海。如果不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穆方早就要求停车“清理肠胃”了。
“快了，过了前面那个山口就到。”白燕专心开车，也没往边上看：“这路谁第一次走都不舒服，来两回就习惯了。”
“一回就够了，我可不想再来……呕……”穆方赶紧闭上嘴，用力的往下咽唾沫。
汽车摇摇晃晃继续前行，又拐了几个弯后，前方终于出现了村庄的轮廓。十几个小孩正在村口打雪仗，看到有汽车过来，有几个小孩转身就往村里跑，但更多的孩子径直迎上来，跟着汽车一起奔跑喊叫。
白燕放慢车速，摇下车窗冲那些孩子笑着摆了摆手，口中道：“这里虽然偏僻，但风景很好，每年我都和逸来过来。”
说着，白燕侧了下头，这才看到穆方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先生，您没事吧？”白燕吓了一跳，忙停下车。
“没，没事……我，我下去看看风景……”穆方抿着嘴，推了两下才把车门推开，然后一路狂奔到山根，蹲在那就开始呕。
看着穆方的背影，白燕不禁笑了。
虽有老成的一面，但也终归是个大孩子呢。
白燕掏出几张纸巾，别到汽车的雨刷器上，然后从车里拎出一个袋子，走到另外一边给那些小孩子发糖。
穆方转回来看到雨刷器上的纸巾，意外的看了白燕一眼。
有模样有身段有能力，又如此细心体贴，难怪宋逸来会选她做老婆，可比刘艳红那个凶婆娘强太多了。
…………
穆方抬头眺望村庄。感觉这村子也不算大，有百十来户也就到头了。
“白助理，石头村就这么大么？看上去好像也没多少户人家。”穆方走到白燕身旁。
“有百十来户吧。”白燕把装糖的兜子递给一个大孩子，直起身子感概道：“石头村虽然偏僻，但山清水秀，村里的人也都长寿。老太太要是没离开，说不准现在还好好的呢……”
说到这，白燕和穆方都愣了一下。
“就是这。”俩人异口同声，然后又都笑了。
穆方问：“刘奶奶的老宅子还在么？”
“在呢，我带你过去。”白燕又转身从车上搬下两箱东西，拿个小架子车拖着。
穆方很自然的过去接过小架子车，跟着白燕走进村子。
石头村村如其名，房子，墙跺，甚至连地面都是由大大小小的石头构成。虽然看似简陋，但也别有一番风味。只是道路窄了些，车辆不容易通过。
走过两条巷道，到了一处庭院前面。
恰好庭院大门被人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拄着棍子从院里出来。
“燕子，还真是你呀。”老头脸色红润，嗓门也高：“二牛子跟我说来人了，我猜就是你们……”
“四大爷，过年好啊。”白燕也笑着过去牵住老人的手。
老人侧头看见穆方，奇怪道：“这伢子是谁啊？逸来呢？”
“逸来得过些天再来，这是……”白燕顿了下，道：“这是我老家的一个弟弟，听说石头村是个好地方，就跟我来看看。”
穆方忙上前打招呼。“大爷，过年好。”
“我说今年怎么回来这么早呢……”老头好像没听见穆方说话，跟白燕寒暄了句，又大声对穆方道：“伢子，别站着，快，上屋里坐……”
白燕凑近穆方低声道：“这是老太太的老邻居陈四，年轻时从南方来的，现在耳朵不大好使。这些年一直帮忙看着宋家的老宅子，每年我们都会来看他。右边有榆树那院子，就是宋家老宅。”
“噢。”穆方抬头看了眼，想了想，大声对陈四道：“大爷，您跟我姐聊着，我看这风景挺好的，想转转。”
陈四也回道：“那行，你转吧，别出村子，更别上山，山上有狼……”
穆方一缩脖子，对白燕问道：“真有狼啊？”
白燕笑道：“你听他说呢，这才离市区多远啊，多少年前就没了。”
“那还好。”穆方拍了拍胸脯。
白燕笑了笑，接过穆方的拉车，跟着陈四进屋了。穆方左右看看无人，到了旁边的院子，直接从墙头翻了进去。
…………
院子里很干净，陈四应该常来打扫。角落处有一棵已经死去很久的老榆树，遮蔽了半间房屋。
虽然简陋，但也是未必不是幽静安然之所，或许刘素珍真的回到了这里。
穆方深吸了一口气，掐指结印，开启灵目。
平日若是在这种僻静之所开启灵目，游魂必是不少，但穆方开启之后，除了世界灰暗几分之外，竟然还是一片宁静，没有半个影子。
“这村里的人还真是无欲无求。”穆方四下张望，真是连一个游魂都看不到。
屋门只是关着没有上锁，穆方推门进去转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正打算出院子找找时，突然看到榆树后面露出半个身子。
幽魂！
穆方眼睛一亮，连忙转了过去。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坐在树下，正低头在地上摆弄着几片树叶。
刘素珍么？
穆方呼吸急促了起来。
价值两百多万的黄金啊，就要到手了……
但随着脑中浮现的信息，穆方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
杜金娥：27年幽魂，女，病故，卒年68岁……
……
不是刘素珍。
但滞留可够长的，比刘素珍还要早，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
穆方缓步走过去，轻声道：“老人家，您好。”
杜金娥缓缓抬头：“你是谁？”
“我是一名邮差。”穆方如实回答：“受人所托，给一位叫刘素珍的老太太送信。”
“噢，素珍啊……”杜金娥仔细想了想：“她早就不在这里了。”
“那您见过她么？我是指……死后？”发现杜金娥认识刘素珍，穆方又多了几分期待。
“见过。”
杜金娥的回答让穆方信息若狂，忙问道：“那她人呢？”
杜金娥头也不抬道：“找榆树去了。”
“找榆树？”穆方满头雾水：“她找榆树做什么？”
“你好烦啊。”杜金娥不耐烦的指着旁边的老榆树道：“你没见这棵榆树死了吗？这棵死了，当然要找活着的了……”
杜金娥巴拉巴拉一顿数落，让穆方越发糊涂。
难道这榆树有什么特殊之处？刘素珍去找，杜金娥也在这守着。
“老人家……”穆方琢磨了下，换了个策略，笑呵呵道：“那您为什么还留在阳间呢，也是为这榆树？”
“你真的是好烦啊！”杜金娥抱怨着站起来，生气道：“是老头子死前叫我答应他，一定要再活三十年。可他咽气没两天我也跟着死了。要是下去早了，那老东西不得骂死我！跟这榆树有什么关系！”
穆方沉默了。
不是因为被骂，而是心中的震撼。
只因老伴的一句遗言，竟然在阳间滞留三十年。这份老夫老妻的感情，足以令那些嘴上爱来爱去的痴男怨女汗颜。
“打扰老人家了。”穆方恭敬的退开。
杜金娥似乎也真的烦了穆方，穿过墙头，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穆方垂首沉思。
不管刘素珍的执念是什么，但目前至少可以确定和榆树有关。
‘灵’不是全知全能，刘素珍就算找榆树也得凭借人类时的记忆寻找。所以要找的话，也找那些大家都知道的地方就可以了。
黑水市虽然地处山区，但长着榆树的地方却不多，应该不会太花时间。
“坏人！！！”
突然，就在穆方正思索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方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