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镇,文馆。
孔先生刚刚宣布散学,几个孩子便向小雨和小米围了过来。
一个孩子快言快语地问道:“小雨,听说你们找到爹爹了?你爹在武馆当武师?”
还未等小雨回答,另一个小丫头也开腔了:“这位姐姐也是小雨弟弟的姐姐吗?怎么不太像?”
有个孩子立刻接上了:“是堂姐!”
“嘿,我娘说了,他们是被山匪冲散了,犬牙关那里山匪最凶悍了!”一个小男孩得意地说道。
“是啊,我也听我娘说了!”
“那下午是不是就能看到小雨的爹爹了,听说正好是教我们初级的呢。”
小雨惊愕的看了左丘一眼,他们怎么知道的?
左丘摸摸他的头,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知道,这定是李大叔昨日买东西的时候把消息散出去的,巴掌大的镇子当然传的很快。传言流转一千次便会成真,而且还会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的有人往里添油加醋,自行弥补传言中的漏洞。
“原来你们遭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真是……”于成牟在庄子里,对镇子里的事情知之甚少,他此时很震惊,因为一向不善言辞所以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同情。
收拾好书案上的用具,左丘道:“没什么,都过去了,我们走吧,下午还要去武馆呢。”
小米麻利的帮小雨收拾好东西,跟着左丘站了起来。
左丘对那几个孩子道:“回家吃饭,下午武馆再说。”
孩子们一哄而散。
四人刚走出文馆,就见木风正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自打脱离鲲鹏派,木风一直浪迹天涯,从未有过家庭,更未有过孩子,所以早上一时思虑不周,竟然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仍然让三个孩子自己上学了。若非老李说十岁以下的孩子家里都是有人接送的,他还不会来。
他歉然地看看左丘。
左丘有些莫名,不知道他何来的愧疚。
“爹爹,你是专门来接我们的吗?”小雨这一声爹叫得心悦诚服。
左丘这才恍然,大概是因为早上没送吧。
回去的路上,小雨显得很兴奋,虽然不是亲爹,但是个他一直崇拜的先天武将。当他听到木风说的那句‘别怕,有父亲在,他哪只手打你,父亲就把那只手卸了’时,他就想了,一定好好练功,将来也跟两位父亲一样威风。
午饭不是左丘做的,李大叔在镇上请了一个短工专门照顾几个人的生活。
吃过饭,帮着短工王大婶收拾了碗筷,左丘便对木风摆在书案上的树根研究起来。
树根已经整理过了,从形状上看,似是一只正在仰头咆哮的凶猛大型动物,构图精到,刀法利落纯熟。
她问正在喝茶水的木风:“父亲,这是要雕什么猛兽?”
“老虎,是不是已经很像了?这个树根着实不错,是你特意留的?”木风问道。
“嗯,看着很有意思,就留下了,父亲,我也想学雕刻,可不可以……”古代注重传承,她只能试探着问。
木风微微一笑,当即应道:“也好,三国雕刻盛行,若能成为一代大师,这一世也算不白活,为父教你便是,等你李叔叔有时间,让他再给你打一套刻刀。”
“我也要学!”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小雨赶紧跟上,在他心里,姐姐很厉害,所以她学的他都要学。
“小米要不要?爹爹也教你,”木风问道。
小米赶忙摇摇头:“不要,小米不喜欢琐琐碎碎的东西,不如练武来的痛快。”
木风哈哈大笑,他很喜欢小米的性格,有些北方人的粗犷,很对自己的胃口:“好,知道自己的喜好,并能坚持就很好,你们三个快去睡一会儿,未时三刻我叫你们去武馆。”
三人走后,木风琢磨了一会儿这姐弟三个。
他对左丘有些看不懂,不过是个八、九岁的毛丫头,怎么会比大人还老成持重呢?经常低垂的眼皮掩盖了幽深的黑眸,淡淡的表情以及略微肥大的褐色劲装把孩童应有的朝气全部隐藏,似乎极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而小雨,虽然不过四岁,但举手投足间,总有些大家子弟的痕迹,在家族内他看过太多这样的孩子,他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长大的。
那么这姐弟俩果然是乞丐吗?小米与这姐弟俩到底是被何人追杀?
虽是自己与老李强迫他们接受自己,却也不能因此而懈怠了他们的来历,毕竟穆家嫡系只余他自己一人,嫡系的血脉绝不能断。
想到这里,他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酒囊来,猛灌两口,而后颓然靠在椅子上。
在北戎国和大夏国藏匿了十五年,他无时无刻不在盼着回来杀了于家父女。
然而,两年前他带着满腔的仇恨回到鲲鹏派,却是带着半条命离开,若非他逃得够快,只怕是早已见了阎王。
唉……他怅然长叹,纵使他天资远高于忠义,却也难以弥补一品武将与二品武将的巨大鸿沟,十年内报仇绝对无望。
“咕咚咕咚,”又是两口烈酒下肚,胃袋内燃烧起的热量让他重新积聚了力量,他怎能颓废?只要有命在,何愁报不得仇?
他闭上眼,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待到稳定后,便拿出一把刻刀,聚精会神的雕琢起树根来。
雕刻是他穆家的根本,穆家的雕刻技艺更是晟国的顶级所在,不能在他手里失传,一旦他确定木秋的真实身份,或者他会选择倾囊而授。
下午未时末,一家四口准时到了武馆。
武馆分为四个等级学习,没有基础的在初级,二品到四品的武士在丙级,五到七是乙级,八到十则是甲级。小雨和左丘被分在初级,小米则与于成牟一起,在丙级。
武馆的操练场很大,每个级各占一角,初级与丙级相距不远。
小雨和左丘刚在队伍里站好,就见小狗儿从丙级那里趾高气扬的跑过来,见木风也在,便停在初级与丙级中间,挤眉弄眼的喊道:“嘿,老子也在,你们两个好好学,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家少爷与两个废柴约战,胜之不武。”
小雨的拳头一握,刚要呛声,却忽然想起姐姐所过的‘妥协’二字,他现在虽然有父亲保护,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的本事,所以他瞪了小狗儿两眼,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自己的弟弟终于有了大的转变,让冷眼旁观的左丘很欣慰,她也没有做声,只是冲着小狗儿微微的点了点头。
小狗儿见自己的挑衅无人应和,顿觉无趣,讪讪地回了自己的队伍。
“他是谁,你们认识?”这是孩子们的矛盾,木风虽不好插手,但还是问了一句。
“是京都里杨家三少爷的小厮,”未等左丘回答,前面一个小女孩便替她答了。
木风的眼里飞快的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沉声说道:“我姓木,木头的木,大家叫我木武师便可。大家都是初学,所以知晓身体的穴位以及经络是必须的,不知晓这些,便不会在丹田顺利积聚内力,现在我跟大家讲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