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倒是认得风宇,不过不是在所谓的“那日”,而是在英雄大会中。但他们为解胡天同之围,想也没想便站了出来,结果此时却反而令胡天同陷入更大的窘境之中。
“小贼,少耍手段!”胡天同暴叫一声,“你敢不敢承认,是你杀了飞雪宗宗主弟子古道?敢不敢承认是你杀害了飞雪宗数位长老?”
“敢!”风宇大喝一声。
“我有何不敢?”他问。
“古道其人,蛇蝎心肠,在秘境之中我救他性命,他不知感恩,却想暗中害我;萧姑娘表明心迹,对他无意,他便暗中勾结石宗宇、韦绝、郭扬和程洛四人,意图以恶药毒害萧姑娘。如此恶人,如何不该杀?”他大声问。
“飞雪宗有意投靠四王,助四王夺嫡争位,以成就自己未来国教地位,这事本与我无关。但,他们却想依靠古道的卑鄙手段成事,被我识破后便一路追杀,结果技不如人,反而被我杀掉,这怪得了谁?”他大声问。
“事后,你们心存不甘,却不敢来找我,利用阴谋诡计,杀朝廷城守嫁祸于我,并绑架无辜女子葛梅儿,逼我为救她而现身,却反诬我使用卑鄙手段,简直是无耻至极!”他厉声说。
“梅儿!”葛壮满心激动,此时不顾一切大叫道,“你们还我梅儿!恩公是大好人,你们却利用我们祖孙来害他,简直天理难容!”
“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是那姑娘的祖父吗?”
“古道身为飞雪宗宗主弟子,未来宗主的不二人选,竟然做出这种为人不齿的事?”
“且慢!飞雪宗诸长老追杀风宇,却被风宇反杀,这……这岂不是说,飞雪宗举宗之力,竟然也不敌风宇?”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讲得清楚?”
众人惊愕之后,不由纷纷议论。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胡天同厉喝。
“姓胡的人说话才叫‘胡言’。”风宇摇头晃脑地说。
众人不由都被逗乐了,摇头而笑。
胡天同气得咬牙。
辛雨斋望向高台,目光闪动间,有星般光彩聚于眼中。于是高台上的圣武威压,便不知不觉地消失。
胡天同却并没有感应到。
葛梅儿只觉全身一轻,激动之下便立时站了起来,指着胡天同冲着下方大声叫道:“各位不要被这人骗了!他根本就没见过风恩公!我也不是恩公的朋友,只是投亲不遇沿街卖唱的可怜人……”
“你?”胡天同没料到葛梅儿竟然能不惧他的威压,一时愕然。
但当着众人的面,他又不好阻止葛梅儿说话,不由面色一沉,低声恫吓:“想要命,便闭上嘴!”
“你这恶人!”葛梅儿却不怕他,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说:“恩公见我可怜,便出钱救助,还安顿我与爷爷,他是义薄云天的大英雄!而你呢?你与一群恶人勾结,使计害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又构陷恩公,更将我劫持到此,逼恩公前来相救,你才是真正的无耻之徒!”
“好大胆子!”胡天同勃然大怒,圣武威压如山如海,向着葛梅儿压去。
辛雨斋目光如星,那威压便无法加于葛梅儿之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天同,让那姑娘把话说清楚!”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是风宇卑鄙无耻吗?这姑娘的话却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不成?”
“没错,胡天同,你身为圣武境的绝顶高手,对一个平民小姑娘大呼小叫算什么本事?让她说,让她说!”
“让她说!”
数万人大声疾呼,一开始不成规模,但后来却渐渐整齐,一起大吼“让她说”,气势惊人。
胡天同面色数变,想要阻止,但又怕犯了众怒,骑虎难下。
“让她说又何妨?”身后一人走上来,低声说。“不过小小一个民女,这些江湖人难道就信了她,而不信您?她是什么东西,您又是何等地位!我就不信,这些人听她说完,便会支持风宇!”
胡天同面露犹豫之色,举棋不定。
“各位!”此时,葛梅儿大声叫着,数万人便渐渐收声。
“多谢各位!”葛梅儿大声说,“民女葛梅儿,与爷爷一同流落江湖,孤苦无依,又生了病,眼见活不下去之时,却有幸遇到恩公……”
她快速地将风宇扶危救难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得不由连连点头,暗赞风宇侠义心肠。
等她说到自己被恶少纠缠,被官府收押,众人不由都动了怒,再说道竟然是飞雪宗的人将她掳至此地,又杀了官府诬蔑风宇,还以她为人质威胁风宇,更进一步污风宇之名,以她为饵引风宇前来,众人却已然怒不可遏,许多人大吼道:“胡天同,好个卑鄙无耻的‘大豪’!”
“飞雪宗竟然如此行事,真是令人齿冷!”
“什么天下第一大派,简直猪狗不如!”
“如此看来,风宇所言必然无虚。飞雪宗能做出这样的事,它门下弟子又能好到哪里?那古道必然是如风宇所言一般,要行无耻之事被风宇撞破,才被风宇击杀!”
“杀得好!这就是为天下除一大害!”
“无耻之徒,劫持小小民女,要挟侠义之士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反诬侠士为贼,胡天同你才是真正的贼!”
台下众人大怒,纷纷张口大骂,有些人在讲道理,有些人则直接爷爷奶奶祖宗八代地骂了起来,气得胡天同面色铁青。
“怎么会如此?”身后那人皱眉。
“胡天同,你这无耻小人!”葛梅儿指着胡天同骂道:“恩公这样的大英雄,你不敬仰便也罢了,竟然使出这样的无耻诡计来构陷诬蔑,你可有一点人心?”
庄园之中,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许多人与胡天同交好,但更多的人,只是慕名,又或是存了与飞雪宗攀点交情之心,一开始支持胡天同。但到了此时,这些人却不由眉头大皱,摇头叹息,甚至有些人也跟着外围的江湖人一起破口大骂。
胡天同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明白,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于今日。
“好个颠倒是非的混账东西!”身后大人厉喝一声,举掌对着葛梅儿,大吼道:“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实话,不许诬蔑胡大侠!”
“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葛梅儿大声说。
“臭不要脸的东西,真相被人揭露,还当着众人的面威胁这姑娘?你还有没有半分面皮?”
“这样的人,我耻于与其为伍,便是在他庄园中多留片刻,也觉得脏了自己的脚!”
许多人大叫着,向着庄园外走去。
“我等也不愿再踏这等小人之地,但且要看这小人如何收场!”
更多的人大声说着,围住高台,冷眼而视。
“混账!”台上那人气得急了,突然一掌打在葛梅儿身上,葛梅儿哼也没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人已然飞了出去。
风宇失声惊呼。
他万料不到这人竟然真敢出手,却是救援不及,心中懊悔无比,只恨没有一开始就跃上高台护住葛梅儿。
“贼子!”辛云儿红了眼睛,飞身跃起,凌空将葛梅儿接住,落地一看,葛梅儿胸骨尽碎,已然魂归天外。
“梅儿啊!”葛壮悲呼一声扑上前来,抢过葛梅儿的尸体惨叫几声,一口气闭了过去,倒地身亡。
“这……”辛雨斋眉头深锁。
这样的结局,谁也没料到。
数万江湖人愣住,片刻之后,不由同时怒吼:“好个无耻之徒!当着众人之面杀人,还要不要脸了?”
“事败之后,竟然连一个平民女子也不放过,简直是可恶至极!”
“胡天同,你还算是江湖人吗?”
“呸!他连人都算不上,还称什么‘江湖人’!”
众人的吼声中,风宇低头,怔怔地看着那两具尸体。
脑海之中,光影重叠,仿佛回到了那酒店之中,那雅间之内。
那时,葛梅儿一脸病容,用嘶哑的嗓音唱着歌。
如今,她的嗓子已然好了,但命却没了。几日之间,天人永隔。
葛壮,这幸运的老者,与孙女一起躲过了朝廷中无耻的将军,但却没能躲过这江湖风雨。
两人音容笑貌,仿佛仍在眼前,但定睛观看,只是两具冰冷的尸体,毫无生气,断绝生机。
“风宇小贼,老子要你的命!”胡天同也已然怒极。
今日之局,本可坏风宇之名,再将之击杀,使天下人在咒骂风宇之余,更感慨飞雪宗的强大,胡天同的急公好义。
但不想,污名却反被扣在他胡天同的头上,飞雪宗的头上。
他如何面对宗门?
他又如何面对自己将来的人生?
狂怒已极的他,猛地一跺脚,那数丈高台应声而碎。他人如一座大山一般,压碎了高台,当空落下,向着风宇砸去。
高台上,普通的仆役在惊叫声中跌落,几个高手却与胡天同一起,当空跃落。
他们目带杀意,要直接扑下,击杀风宇!
“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死,你们都要死!”
此时的风宇,低头看着葛家祖孙的尸体,全身却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喃喃自语,周身散发出重重如同狂涛一般的杀气!
“不好!”辛雨斋目光一寒,急忙拉住悲痛之中的辛云儿,猛地向着远方飞掠而出。
“哥,小宇他……”辛云儿愕然望向风宇,只觉眼前的风宇,似乎已然变了一个人。
“都要死,全都要死,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风宇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种狂暴的气息。
荒芜神墟之内,一时间异相横生!
无数狂暴的气息,平地而起,化成了无边的飓风,呼啸之间,遍布天地之间。
那风声之中,有无数尖利的啸声此起彼伏,一道道巨大的黑影漫天飞舞,自四面八方而来,邪异的气息充满整个空间。
鬼老悬浮空中,眼中透出了一道道邪光,冷冷笑道:“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刹那间,一道道巨大的黑暗,猛地撞入了鬼老的身体,鬼老的身体在摇晃之间,变得更为强大!
他的双眼,已然变成了两颗血色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