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来到大晏?
不是为了什么少年的理想,什么更远大的前程,而只是为了一个姑娘,一个承诺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姑娘。
她是我的,我要将她接回家去,就这么简单。
然而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往往却又最不简单,想要带走属于自己的姑娘,却需要摆平一大群与自己和她看似无关却又极有关的人。
这个世界中有许多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如森林中的巨树,立在那里,遮蔽一方天空,挡住你的路,乱你的眼。本来只有一道直线的路途,因他们的存在便化成了不知多少转折,不知多少迷乱。
他必须达到某一高度,才可以眺望远方,找到那条正确的路,带回自己心爱的姑娘。
风宇要找回辛云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需要名声,需要威望,也需要力量。
总之,他必须让骄傲的大晏人知道他的存在,承认他是一个对得起“了不得”三个字的人物。
这便是他的成功。
井天的建议,使他能更快地接近成功,这令他感到欣喜,也让他看到了前路的光芒,所以他立即答应。
“我为的不是什么远大的前途。”他对井天说,“我和您很投缘,既然我愿意与您分享这个秘密,自然也可以分享另一个秘密。”
“哦?”井天很有兴趣地看着风宇。
“我来大晏,为的辛家。”风宇说。
“辛家?”井天微怔,“你说的总不会是辛破龙的辛家吧?”
“为什么不能是?”风宇反问。
“你让我很意外。”井天确实有些意外。一个来自北地十一国偏僻地方的少年,如何能与曾经能在大晏呼风唤雨的辛家扯上关系?
“他们家有一个女儿,叫辛云儿,自小就被送出家门,送到大离国月离门,由我师父抚养长大。”风宇说,“我师父一共只有两个弟子,她是我师姐。我们青梅竹马,长大之后不再无猜,于是就定了终身。当然,这不算私定,因为我师祖也是很同意的。”
“这故事有些离奇。”井天点头,“不过大家族里倒常发生这种离奇的故事。”
“后来辛大将军过世,他们府上一个叫祁钟的管家便赶到大离,将辛云儿带回了大晏。”风宇说,“他信誓旦旦,说只是让大小姐为父吊孝,但后来我却听人说,辛家打的主意是用她来与平蛮将军府结亲,以讨好段九阳,保住自己的地位。这让我很生气。”
“于是你就来了?”井天问。
“是的。”风宇点头,“我到大晏来,不是为了有什么更好的发展,只是为了找回我的媳妇。”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这都是不能忍的。”井天点头,“哪怕夺走她的是她的家族,也不能就此罢休。小子,你有志气。”
“所以我要多谢您。”风宇说,“我要去妙法堂,并不是因为那里或许能提升我的符法,或许能让我得到更好的发展,只是因为那里能使我有机会接触到大晏真正的大人物。我需要大人物的认可,也需要更多历练的机会,让我可以变得更强。”
“光是强大并没有用处。”井天说,“如果段家愿意接受这桩亲事,你要面对的便是大晏最强大的势力,没有之一。”
“所以,我不仅需要力量,还需要名气,声望,以及人脉。”风宇说。“而这一切,越是接近大晏权力中心的地方,便越容易得到。”
“可你的最终目的,却并不是权力。”井天说。
“是的。”风宇点头。
“你告诉我这些,便是怕我将来看轻了你,对不对?”井天问。
“为了夺回我的媳妇,我会不断努力。我不怕别人误会,但我怕器重我、看好我的人误会。”风宇说。
“你若是为权力,留在幻灵世界岂不更好?”井天笑了,“要知道在那里,你就是神。”
“谢谢。”风宇郑重一礼,感谢的是井天的理解。
“你去吧。”井天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便回来找我。也许我会回来,也许一直留在幻灵世界,但这两处地方你都可以随便出入,因此不用担心找不到我。辛家已经不足为惧,但段家……你要小心。”
“您不怕惹麻烦?”风宇笑问。
“一把老骨头了,大不了是一死而已。”井天说,“陪着少年人疯一把,这一生也算值得。更何况……我总觉得,也许你凭着一人之力,也可以做到一切,因为你是个异数,一个凡人看不透的……我不知应该如何形容,总之,我觉得你非同凡响。”
“再这么夸下去,就有马屁的嫌疑了。”风宇大笑。
“你值得我拍。”井天亦笑。
两人都不愿再待下去,于是在道别之后,踏上了彼此不同的道路。
乘着骏鹰,一路飞掠,风宇心中充满了期待。未知的前途,未知的妙法堂,这些在他眼中看来并没有什么可畏,反而代表着未知的机会。
妙法堂位于离大晏国帝都很近的风华郡,但并不在风华郡城池之内。在离风华群百里远的地方,有一座极大的城池,那城池便是妙法堂。
风宇乘着骏鹰而来,但却并没有直接飞入城内,而是在城外降落下来,将骏鹰收入了荒芜神墟之中。
世间没有可容生灵的纳器,因此若不趁着无人之时将骏鹰收起,将来如何安置骏鹰便是个问题。
此时天色已黑,月上中天,四野寂寂。风宇大步向前,徒步走了几里远来到妙法堂城门前,敲响了那厚重门上的符法门环。
某种力量,顺着特殊的符法路线传入守门人的房中,正在读书的守门人便放下书,缓步来到城楼上。
“何人深夜来扰?”守门人带着一些不悦,沉声问道。
“在下风宇,得佑民殿大尊者井天推荐,特来投妙法堂。”风宇拱手说道。
“可有推荐书信?”守门人的面色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恭敬了许多。
“有。”风宇抬手,道道符文升腾而起,将井天的推荐住缓缓托上城头。
井天的推荐信并非纸质,而是由符法力量组成,化虚为实,自外表看来只是一件薄薄的玉片,但以符法力量接触,便会跳出由井天符法力量组成的信件。
风宇已经晋级月符师,但此时并没有使用月符师级的符法,因此符文并未带有月之清辉,那守卫便也未在意,只是接过玉片,以符法力量检查之后,面色一肃:“原来是佑民殿的贤才,失敬了。”
说着,转身启动城门符阵,大门边的小门便缓缓打开。
说是小门,但也有一丈多高,比之寻常大户的府门还在雄伟。
风宇自门中而入,守门人关闭门户后,迅速来到城下,将玉片还给风宇后,唤来一名属下,吩咐道:“你速带这位少侠到接应处,不要耽误少侠的时间。”
“是。”那人点头应命,恭敬地引着风宇向内而去。
城极大,因此两人并非依靠步行,而是乘上马车,一路向内而去。
此时虽然已是深夜,但城中各自依然灯火通明。风宇注意到,用以照明的并非是纸质灯笼,而是大小不一的光明符阵。这些符阵样式精美,散发的光芒彩色不一,五彩缤纷分外好看,令人眼花缭乱。
他心中不由暗叹:不愧是有名的符师组织,处处都有符法,连夜间照明这等小事,竟然也依靠符法之力,果然厉害。
马车在城中行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来到一座宫殿一般的高楼前。此楼高有五层,极是雄伟壮观,风宇观之暗自心惊,暗叹:这楼比之大离的皇宫还要壮观雄奇,论起华美程度,更远在佑民殿诸多大殿之上,真不愧是一国亲王掌管的大组织。
马车在楼前广场停下,驾车人引着风宇下了车,一路来到那高楼前。
入了宫殿正门一般的楼门,才有守卫者迎上来相问,得知是佑民殿大尊者推荐来的贤才后,对风宇也是恭敬有加,一路引入了内部。
前一引路人告辞而去,后一引路人将风宇引上二层。而在二层处,又有人上前迎接引领,如此一路来到了高楼顶层。
“请您稍候片刻,在下前去禀报。”引路人将风宇引入一间客室,随后离开。
许久之后,那人才又归来,将风宇引到了一间大厅之中。
大厅内,有三位身着锦袍的男子,端坐在长桌后方,风宇一进来,他们上下打量,目光冰冷。
风宇向前而来,一抱拳:“三位,在下风宇,是……”
“听说是佑民殿井天大尊者推荐来的贤才?”居左一人问。
“贤才不敢当,但确实是井大尊者所推荐。”风宇说。
“有何为凭?”居右一人问。
“井大尊者亲书推荐信为凭。”风宇回答。
一抬手,那玉片被符法力量托着,缓缓向着三人飘去。
居中那人始终沉默,等玉片飞到了近前,才轻轻伸出手掌,将玉片接下。
他感应到了玉片之下的符法波动,目光微微一动,不急着看那玉片,却在风宇身上上下打量,许久之后,才来察看玉片,释放出时而的信件。
左右二人也一起望了过来,皱眉细看了半晌,又以符法力量感应,随后彼此对视,以符法力量隔绝声间,低声交谈。
“此人符法力量很是古怪。”居中那人说,“我竟然自他的力量之中,感应到了一些不一般的东西。”
“依他的年纪,能成为星符师便已算难得,难道还是月符师不成?”居左者问。
居中那人皱眉沉默。
“难道真的是?”居右那人目光一闪。
“只怕确实如此。”居中那人缓缓点头。
“这样的年纪……”左右二人低声嘀咕,都皱眉不语。
“要怎么办?”居中那人问左右二人。
“小先生这些年对你我不薄。”居左那人低声说,“此子若真能进入妙法堂,恐怕会危及到小先生的地位。到时,事情怕会有些不妙。”
“小先生若知道是你我三人引他入堂,恐怕……”居右那人沉吟。
“但佑民殿大尊者的推荐信在此,你我又有何法可想?”居中那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