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四射中,有无数的光点自风宇体内浮起。
它来自于每一条肌肉,每一滴血,来自骨髓深处。
瞬间,它充满了风宇全身,那一刻里,风宇全身化而为光,如同光人。
那一方荒凉大地上,仿佛升起了一个新的太阳。
黄沙开始粉碎,化而为泥土。岩石之上,渐渐生满了青苔。
百息之间,那一片荒凉之地青草丛生,由荒凉而至繁茂,充满了勃勃生机。
风宇缓缓地飘浮起来,慢慢升至半空。
他展开双臂,感应着体内的力量。
那些剑意已经被全数粉碎,没有一丝一缕存留。
但他体内,此时也没有一丝半点的仙力。
因为那光点充满他的身体,使之发生变化,仙力与那身体全不相配,却也与那些剑意一起被绞杀破灭。
此时的风宇,全身充满了不知名的力量,那种感觉他很熟悉。
此刻,他拥有了强悍的神力,化身为半神。
只要再一步,他就可以突破最终的限制,直接一步入神界,重新成为诸神之王,神皇传人!
他抬头向天,心中隐约有所感应。
空中,天开一线,一个声音自头顶传来,轰然作响:
“孩子,归来吧。”
“归来?”风宇缓缓摇头。“不,我在此间,有事未了。”
“你若错过时机,便不知又要等待多久。”那声音说。“你若知珍惜眼前机会,便一步可登神界,重回神皇宝座。”
“万界一切,不过云烟。神皇之位在等着你。你滋养荒芜神墟有成,令其荒土重生,乃是自古以来拥有最大功劳的神皇。未来之途,不可限量。”
“何必为了小小亚仙境中几个亚仙而自误前程?”
“不。”风宇摇头,嘿嘿一笑:“什么神皇宝座,什么不可限量的前程,若是我连自己心爱之人也不能守护,若是我连自己知交好友也不能保住,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不知应该称您为什么,但我的命运由我主宰,不管您是谁,都掌握不了我!”
“你要想好。”那声音变得威严起来,“错过这时机,可能你便永无回归之日!”
“那又如何?”风宇大笑,一拱手:“您自己保重吧!”
刹那间,所有光芒收敛于体内,风宇一呼一吸之间,全身力量收拢,身体恢复为亚仙之躯。
但那一丝神力,却仍然在,它轰然炸开来,演化为一道清泉,滋润风宇全身。
只是一息的工夫,风宇一步入天外境。
整个亚仙境突然缩小,他低头下望,只见自己一眼便可看尽此境中的一切,不论是亿万亚仙,广阔大地,还是仙道运转的规律,大道所朝的方向。他望向那大道尽头,只看到一扇天门。此时天门已然打开一线,一个模糊的身影,便站在那一线天门中央,向他招手。
“抱歉。”他向着那身影躬身一礼。
一声长叹传来,那一线天门缓缓关闭,那身影摇头叹息,慢慢退入天门之后。
门,刹那万里,最终消失不见,只有一条大道笔直延伸,不知向何处而去。
风宇心中一动。
那大道笔直,因此自此处向远方望去,只见大道之形,却似一柄锐剑。
大道之剑?
风宇观之,心中若有所悟。
自己在凡间便曾偶然挥出的那一剑,原来就是这通往神界的无上大道之意。
如今身居天外,得窥仙道之秘,看到这一条光明大道,那一丝领悟便立时扩散,化成了福至心灵的一股力量。
他微微一笑:“剑神?天下剑道主宰?又如何?剑道不过是大道缩影,你以为以一偏可以盖全?大错特错!”
他转过头,望向远方。
亿万里之外,有一仙山,山中有一仙门,名为灵月仙门。
此时,那仙门之中,曲凤来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
有一位沉睡中的仙人,被一道剑光缠裹着升腾而起,来到他的面前。他静静地看了半晌,缓缓点头:“对于仙道已经有所领悟,两年之内,可得三山之力,五年之内,可入云水境。可惜。”
话音落,那道剑光猛地一绞,仙人直接化为血尘,四散开来。
曲凤来目光转向身边的焰晶,低声问道:“你可能看到?可能感应?你怕不怕?”
辛云儿不语,只在焰晶之中沉睡。
曲凤来缓缓摇头:“又有何用?你一身气运已然全数被他吞噬,你便算是使出天大的力气,也再难重达神之境界,此生,注定只能在此地仰望大道那头的他。如此待你,你又何必为了他尽心尽力?”
他转头,望向远方:“便如现在,他又在何处?仙人死了这么多,恐怕用不多久就能论到你了。”
有风自东而来,吹拂面庞,他望向东方,轻咦了一声。
“你到底还是来了。”他轻声说着,缓缓长身而起,一跃而至九天云海之上。
东方,有一道光飞掠而来,转眼到了近前猛地停住。一时间,云海被这一股忽起忽收的气息吹散一大片,露出下方广阔的大地。
风宇发随风舞,目光深沉。
曲凤来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破尽我留在你体内的剑意,一步而登半神之境。恭喜,恭喜。”
“没什么可喜的。”风宇摇了摇头,向下望了一眼,一掠向下,挥手间,一道道长剑飞掠而出,破尽曲凤来困住众人的剑意。
曲凤来负手立于空中,半点没有阻止的意思。
风宇落在那焰晶旁,深情地望着里面的辛云儿,低声说:“小云儿,别急。等我打败了这个家伙,便来救你。到时亚仙一境之中再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可以安心成亲了。”
一道道光点自风宇身上浮起,四下里飞散,飞向每一个沉睡中的仙人或凡人。它们慢慢地融入诸人体内,击碎了曲凤来放出的剑意。
风宇抬手,一面巨大的镜子出现在上空。
曲凤来微微一怔。
“此镜名为大日光镜。”风宇对辛云儿说,“先前我为你寻到的那‘一点日光’,也许便来源于其中。你既然一心想要在仙道上再进一步,我便将它给你,说不定……会有奇迹。”
他笑了笑,手掌之中光点飞舞,融入镜中,渐渐将那镜包裹起来,使其化成了一道光明的圆盘,手一落,那圆盘便不断缩小,最后化为一道阳光,照射在焰晶之上,慢慢地副入焰晶之中。
“果然可以。”风宇笑了。
焰晶之中的辛云儿,隐约间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风宇慢慢转过头,望向了天空中的曲凤来。
“曲凤来。”他说,“或者称你……剑神?”
曲凤来一笑:“随你的意。”
“还是称剑神吧。”风宇说,“因为曲凤来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只因为他的剑道成就于亚仙境内无双,便被你盯上,毁其仙念,占其躯体,好不可惜。你哪里是什么神,简直便与天魔无异。”
“神魔,本是一体。”剑神说。
“找个地方坐坐?”风宇问。
“请。”剑神点头。
风宇长身而起,一掠而远,落于百里万一座峰上。剑神负手而行,落到风宇身边,两人一起坐于一株高大的古树之下,树荫遮蔽阳光,如同巨伞。
“凡间如何?”剑神问。
“有有趣之人,亦有无趣之人。有幸福之事,也有凄苦之事。”风宇答。
复又问:“神界如何?”
“你当有所感应吧。”剑神说,“神力沟通天地,气动操控于指掌之间,念动则时光变幻,神力一起,时空皆不过是虚幻。”
“能想象,但却理解不了。”风宇摇头。“不过既然也有权力争夺,也有你死我活,想来其实除却了改天换地的力量外,和凡人其实也没什么分别。也有欺压,也有强者一言,弱者伏尸百万吧。”
“差不多。”剑神点头,“只是恐怕比人间之苦还要可怕。凡人一生不过百年,苦难再有深重也不过一死。而神之命虽非无穷,但游于时光之河中,改命换体,于苦难之中不断轮回,却更超出凡人想象。”
“多少可以明白一点。”风宇点头,“像我师父,明明已经在诸神战场中身死,神魂却又要历几次磨难,次次都要冲入凡间护我。真不知这般轮回,何时可休,辛苦他老人家了。”
“正因神多苦,所以我才要争这大位。”剑神说,“杀你之后,我会将荒芜神墟毁灭。”
“你有那本事?”风宇笑问。
“为了救你,亿万神魂已经消亡,荒芜神墟里还有什么力量?”剑神一笑。“我只要一剑,便可将这古旧之物彻底击碎,让神界超脱于轮回之外。”
“这么说来,它却是一切轮回的根源?”风宇问。
“老实说,我也不大懂。”剑神摇头,“只是凡事总要一试吧。如果对了,就可以结束一切。如果不对,大不了我将其纳入心中,永世封锁便是。”
“你这想法倒也有趣。”风宇点了点头,“只是它随我生随我长,里面又有曾帮过我无数次的神魂前辈们,我总舍不得放下他们。何况,你要斩它,总要先斩了我,我大好年华还没活够,可不能答应你。”
“那么,惟有一战了。”剑神一笑,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