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这一觉,又睡得迷迷糊糊的,好像这几天就没有清醒过一样。前世与现实,混合在一起,她本来就没参透,现在更是让她分不清到底前世是梦,还是今生是梦。总之她好像是湖中一叶浮萍,飘飘沉沉。东西不定。
隐隐觉得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的,这是为什么呢。说实话她并不知道,只觉得她好像去了一趟大海,但是回来的时候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大海里了。可是她找啊找,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她心里有一个十分清楚,也十分明确的声音告诉自己。没事,顾九,不用再找了,丟了就是丢了,这是一件十分自然的事。但她很诚实,知道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她有些迷糊了。觉得灵台混乱,脑子也不大清楚。但是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睡吧,睡一觉起来就不会困扰了。于是这一睡,竟睡了几个时辰。
等待她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寂静。似乎有一只手放在了额头上,冰冰凉凉的,手停了一会儿滑到了耳畔,轻轻捋了捋顾九的多余的额发。
她迷迷蒙蒙的睁开眼,眼前一团白茫茫的,只隐约看见一袭蓝衣的男子正垂眸看着她。顾九懵了,有些莫名其妙,嗓子干涩有些发不出声音,但还是脱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但心里居然很是期盼他来,好像本来就应该来一样。扭头看了看,灵台清明了些,发现自己竟然在草地上睡着了,本来还有些积雪,全都化成了积水浸透了她的衣裳,看着男子半跪在地上托着她的身子。迷迷糊糊的又问道:“你冷吗?膝盖一定很冷吧。”
男子凝视了她许久,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里,“我不冷。”
顾九一时愣住了,觉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好抵在男子的衣襟前,指间轻轻滑过衣袍,勾起布料摩擦的声响,鼻尖隐约闻到好闻的气味,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男子将顾九抱起来,抬脚进了房间将它放在暖被中捂了捂,才将身子捂得暖了些。顾九挣扎着要起身,瞪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容貌,但眼里白蒙蒙的一层,让她看不真切。
男子似乎在笑,伸手将她按回床上,沉沉道:“乖,别乱动。”低沉的嗓音让顾九觉得一阵心安,也不执著于去看他的容貌了,乖乖的躺了回去闭了眼。
男子摸了摸被子,顾九的背后早就润湿了一片,此时被子上也有了一些。男子顿了顿,摸了摸顾九的头,出声道:“睡了吗?”
顾九闻言眨眨眼.,“还没有。”
男子似乎是淡淡的撇了她一眼,续道:“那正好,把衣裳脱了。”
顾九愣了愣,张了张嘴,翻了个身夹住被子道:“我又睡了。”
身后传来了轻笑声,小会儿才止住笑声:“乖,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着凉的。”顾九听了默默地又挪了挪身体,更靠近床里面。
声音闷闷的传出:“无碍,我身体好着呢。”
身后似乎没了响动,顾九想了想,没好气道:“你若真的关心我,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还需搞个障眼法让我看不清你的样子?”等了小一会儿发现后面好像没了一点声响,忍不住想回头看一看。又觉得她是云泽女君,怎么能这点定力都没有。指不定那人正等着她转过来取笑她呢。
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但奈何等了半天。身后的人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顾九翻身坐了起来。房间里哪里有什么人,摸了摸旁边空余的位置,连一丝温度都没有。闷闷的躺回床上,难道真的是这几天状况不大好,病糊涂了?
眼前也渐渐清明起来,更加让顾九觉得方才不过是她浑浑噩噩的病糊涂了,根本没有什么男子。
哐当一下,床下传来一阵响动。顾九抱着被子从那头爬了过来。低头看下去,一个黑漆漆的毛球正在床下的毯子上打滚。伸手将毛球捞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觉得还是有些脏。索性叫来胡四两人准备了热水,打算好好洗一下,顺便换下一身湿衣服。
顾九泡在桶里,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了。暖洋洋的。墨发从背后散开飘散在水里,漫过下巴尖儿的水时不时晃荡起来溅到脸上。轻轻舒了一口气。将趴在浴桶边缘的黑球捞了过来。取了澡豆在黑球身上搓了搓。手指在毛发间穿梭。黑球眯了眯眼。顺从的让顾九在它身上折腾。
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门被轻轻扣了扣。顾九透过屏风看去,人影倒映在窗上,身影一看便知是付映之。黑球感到顾九的动作停了下来,也跟着看过去。
付映之听着屋里哗哗的流水的声音,抿了抿唇,神色之间有些尴尬,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
门内传来顾九的声音,“付师兄吗?进来坐吧。”付映之犹豫了下,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的顾九俨然坐在位置上,见付映之进来了,起身为他倒了茶水,推到他面前。
付映之接过茶水,袅袅雾气让思绪有些飘远,不经意的瞥见屏风上一件青色的小玩意儿,脸色腾的一下涨红,好似六月的红番茄。手中的茶杯跟着抖了抖,水也不慎洒了些出来。对上顾九疑惑的眼神,神色慌张干巴巴的笑了笑,丢了句明日准时参加弟子选拔赛就落荒而逃。
说起顾九,瞧见门外是自个儿的好人师兄,觉得应当妥帖工整的去见他,还不能让他等得久了。这才匆匆穿好了衣裳,将黑球留在了浴桶里。
见师兄不慎将茶水洒在了衣服上,顾九觉得就单是他为她向夫子告假这件事她就应当好好感谢一下他。为他擦擦水渍完全理所当然呐!
连忙取了抹布正准备替他擦擦,就看见付映之匆忙而去的背影。疑惑擦完了桌子,不解道:“他跑什么,难道太匆忙衣裳没穿好吗……”低头环绕了一圈,衣裳穿得好好的啊。
轰的一下,顾九好似想起了什么,灵台几乎要冒出青烟。僵硬的转了转头。
屏风上挂的一件青色的小玩意儿。
正是一件肚兜。
顾九的肚兜。
顾九觉得,这辈子最丢脸的事无非就是想在别人面前表现一番时却遗失了非常不雅的东西而且还被人看破了。而这件最丢脸的事,顾九将它领悟了个透。捶胸顿足好一阵,紧接着又颓废了起来。顾九瞬间感到了上天对她深深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