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暗场,就是在中国境内,偷偷地开设赌博场子。”燕子说,“主要是,你原来根本就不赌博,可能不了解情况。其实,在国内,只要是四星级以上的涉外宾馆,都开有赌场。一般是外商投资,当地政府默许的。还有就是,各个赌场在国内寻找代理人,把场子开到偏僻的地方,当场押注,当场收款或赔付。也有先把钱打到赌场,再开场子押注的。”
“哦。”我点点头,“赌博,就是万家乐,还有什么规矩吗?”
“常规是:不管押庄还是押闲,都是买一赔一。押庄对子或者闲对子,就是买一赔一十一。押和,就是买一赔八。每张赌台,都标有最高限额。”
我眼睁睁看着燕子,等她继续往下讲。
“比如说:一万台,每一把,最高押注庄闲差额不能超过一万。最低下注不能低于一百。庄对子和闲对子不能超过一千。和不能超过一千。”
……
我忧虑地对燕子说:“还蛮复杂的。我这一时半刻,怎么能全学会呢?我什么都不懂,能帮上你的忙吗?”
燕子坦然地说:“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懂,你才好帮忙啊!内行一看,你什么都不懂,才不会提防你,戒备你,我们就好下手啊!扮猪才能吃老虎,这是江湖第一招。”
虽然燕子这样子说,我还是有点放不下心来。这样子,真的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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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多钟,伊汝妹才赶到小勐拉。第一眼看见伊汝妹,我没说话。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让人喘不过气来。在燕子家里,吃完饭后,伊汝妹打通了上海佬的电话,上海佬派了辆车,接我们进入了曼寿赌场。
曼寿赌场,一片灯火通明。我下车后,四处张望了一圈,全是一层的平房。一栋一栋的,既独立着,又相隔不远。大约有三十来栋的样子。这些房子的中间,是一个农贸市场,有卖各种杂物百货的,还有很多小吃摊。司机直接带我们进入了西边的一栋平房里。
门口坐着两个当兵的,一人一支长枪,腰里还每人一支短枪。一进门,就是一个弧形的照壁,装修得富丽堂皇。却在上面用纸条贴着一句话:谢绝其他公司外联入内!
从右边进去,墙壁上安放着关圣帝,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提在手里,威风凛凛。座前的茶几上,一边一个大西瓜,中间摆满了其他水果。地上是一堆烧毁的纸灰。香炉里,三支线香,正在燃烧,几缕轻烟,袅袅婷婷地向上升腾。我虔诚地作了一个揖。
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大厅,摆放着五张赌桌。每张赌桌前,都围满了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赌桌后靠墙,是水吧、码房、清牌室、办公室、贵宾厅和机房,一字排开。水吧旁边,摆放着三张大沙发,还有一个大茶几,估计是给赌客临时休息用的。还有两根竹制水烟筒,立在旁边。
我们直接进入办公室,里面摆放着三张办公桌,三四部电话,一部传真机。墙壁上几个黄铜色的中文大字:“为特区禁毒作贡献!”一个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忙不过来的样子。司机指着他介绍:“我们老板!”哦,他就是上海佬啊!理一个平头,穿着很精致,一个很粗很粗的金项链,挂在勃子上。左手上,还戴着一块世界名表。一看,就是一个暴发户的模样。
伊汝妹指着我:“这是香港来的何老板!”
上海佬放下手中的电话,什么客套话都不说,直接问:“带了多少钱来?现在出码多少?”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着伊汝妹。伊汝妹笑着说:“大老板,真爽快!现在,暂时出码六百三十万,可以吗?”
上海佬指指司机:“你带客人去买码。”
伊汝妹把包交给我,示意我跟司机去买码。她却在办公桌前,坐了下去。可能是签订洗码回点的合同。等我从码房里,付了六百三十万的现金,拿着一堆花花绿绿的贵宾码,回到办公室时,上海佬已经被伊汝妹迷得晕头转向,正讨好地冲伊汝妹笑个不停。
“好!我陪老板去玩几把!”伊汝妹站起身来,挽起我的手臂,就朝外走。出了办公室,立即进了贵宾厅。贵宾厅里只摆放着两张赌桌,一个八号台,一个九号台,却有六张大沙发,三张一组,每组前有一个大茶几。
伊汝妹看看,选在九号台五号位。我跟着在九号台六号位坐下。大提袋里还有三百七十万的现金,伊汝妹随手就丢在七号位的靠椅上。
贵宾厅里,人虽然没有大厅多,但是,也很不少。六张大沙发上,全都坐满了。八、九号赌台前,都有五六个赌客在押注。伊汝妹看看手腕上的世界名表,轻声对我说:“老板,才十点多一点,还早啊。我坐一坐,看几把。你到大厅转转,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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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五张赌台,一号台是一万的台;二号台是两万的台;三号台是三万的台;五号台是五万的台;六号台是十万的台。每张赌台都是标准的横倒8字型。没有超大的赌台,也没有微型的半张台。每张赌台,都是一男六女,七个工作人员:一个牌手,两个赔码员,一个监台,两个服务员,一个巡场。巡场是男的,其余全部是年轻漂亮的美女。
赌徒们大呼小叫,有人大笑,有人摇头。个个痴迷不悟,深深地沉醉于其中。或者目不转睛,盯着牌手的一个手指,从出口慢慢地拖出一张张牌来。或者在路单上写写算算,赢了还是输了,面色沉重。还有的目瞪口呆,好像走火入魔一般,一动不动,一语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接线的,头上都戴着耳机,听老板在遥远的地方发号施令,押庄押闲,打对打和。
我感到气氛很紧张,也很活跃,而且,透着一股子特别神秘色彩。我知道,今天晚上,这个厅里,会有一场大的争斗。到底谁输谁赢?我的心里,没有一点把握。结局呢,仅仅是破产走人,还是会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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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桌上面,是墨绿色的绒毯,用白线划着十四个赌客的投注方位。还用中英两种文字,标注着:庄,BANK;闲,PLAYERS;庄对子,B PAIR;和,TIE;闲对子,P PAIR;和局:原投注额不得更动,新加投注受至满额。TIES:Original bdts must remain unchanged New bets accepted up to limit。庄、庄对子,全部用黄色书写;闲、闲对子,全部用红色书写。和,则是白色的字体。
我的目光扫过监台面前百宝箱上的提示牌:百家乐BACCARAT,最低MIN,最高MAX,全台最高限红BALANCELIMIT,……我知道,江湖风云变幻莫测,就像一张赌台,一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断有人进来。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码房的窗口前,开始有人排队买码。上海佬满脸笑开了花,跑到关帝爷面前上了三炷香,又跑到码房里的财神爷面前,上了三炷香。我明白,各个厅里派出的人,正在源源不断地来了。好戏已经开场了。
我回到贵宾厅里,在伊汝妹旁边坐下来。贵宾厅里,各个赌客座位上,都坐满了人。大沙发上,也挤满了人。还有不少的人站着。伊汝妹正全神关注着路珠的变化。
我茫然无知,看着赌客们押庄押闲,阴晴不定变化着的脸。
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伊汝妹喊道:“阿妹,打散。”只见她把一块一百万的贵宾码,丢给赔码员。然后,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赔码员用铲子铲起一百万的贵宾码,放在自己面前,从赔码箱里拿出两个伍拾万的贵宾码,放在赌台上,打开。把一百万的贵宾码捡进赔码箱后,再用铲子,把两个伍拾万的贵宾码,推送到伊汝妹的面前。
伊汝妹把头靠近我,在我耳边吹一口气。我以为她要说点什么,其实,她只是做个和我说话的样子,并没有说一个字。她看着牌手,口里笑道:“哦。老板,就听你的,这一口,押拾万的庄,要看牌。”
首轮赌博在伊汝妹“我们赢啦”的欢呼声中结束。
赔码员把押闲的码全部铲起来,放进赔码箱里。把我面前的码,铲放到她自己面前,从赔码箱里拿出壹拾万的现金码,放到赌台中央,口里一边说:“十万有水。”一边按庄赢抽水百分之五的规定,又拿回去伍千块现金码。然后,把壹拾万的贵宾码和九万伍千块的现金码,一起铲放到我的面前。
我心想:难怪很多人迷恋赌博,这钱也的确来得太容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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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码员见我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连着对我说了两遍:“恭喜老板!”
伊汝妹轻轻地推我一下:“老板,高兴坏了?不记得要钱了?”
我赶忙站起身,把面前的码,全部抓过来,堆在自己面前。我不好意思地对伊汝妹笑一笑:“想不到,我的运气,还真不错哦!”
伊汝妹大声嚷嚷:“老板,你真的会发大财的!”她用贵宾码,压在线上,又把头靠近我的耳边,装出一副与我商量的样子。其实,却是用口对着我的耳朵吹气。弄得我耳根痒痒的,只好不停地转动,好像真的在听她说着什么。
伊汝妹大声喊道:“老板,好!上一口,庄赢了。这一口,我们摸(音ma)宝啊!”她拿起三十万贵宾码,押在6号庄家赌位上。“还是要看牌?嗯!”
牌手再次把庄字牌推送到赌台中央,赔码员用铲子送到6号庄家赌位前。牌手把牌盒上的牌和赌台上的牌,全部收起来,放进右手边一个小缝里。小缝下边是一个圆形桶,专门用来装牌的。
等了一阵,牌手看下注的,全部下完了,再没人压线,就叫道:“开赌。”手指轻轻地在小铃铛上敲一下。清脆的铃铛声,很悦耳地响起来。牌手、监台、赔码员同时叫起来:“消牌。”
我明白,第二轮赌博开始了。大戏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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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手用一个手指,把一张牌慢慢从出牌口拖出来,翻转,是一个红桃A,朝左右两边都亮一下,再轻轻地放在牌盒上的小铃铛后,牌手、两个赔码员和监台接着喊:“闲。”再从出牌口拖出一张牌,放在右边闲字牌下边。牌手、两个赔码员和监台再接着喊:“庄。”又从出牌口拖出一张牌,放在左边出牌口下方。两个赔码员和监台、牌手又接着喊:“闲。”又从出牌口拖出一张牌,放在右边闲字牌下边。两个赔码员和监台、牌手再接着喊:“庄。”又从出牌口拖出一张牌,放在左边出牌口下方。
牌手把出牌口左边的两张牌,用两个手指压住,慢慢推移到赌台中央,赔码员用铲子,再把两张牌轻轻铲起,送到我的面前。伊汝妹看着我,我依样画葫芦,大胆地说:“闲家先开。”
牌手用手拿起面前右边闲字牌前的一张牌,再用那张牌,把另一张牌慢慢挑起,两张牌同时翻转,一个黑桃5,一个方块8,牌手和两个赔码员、监台,同时喊道:“闲3点。”
大家的眼光,又全部集中到我身上。我看一眼伊汝妹,嘴巴动了一下,示意她开牌。伊汝妹伸出两手,十个手指盖住那两张牌,拖到她自己面前。先慢慢掀起一张牌的一个角,停顿几秒钟,再慢慢把一张牌全部翻开,是一个方块A。伊汝妹遗憾地说:“太小了!”大家都屏声息气,盯着她慢慢掀起另一张牌的一个角。伊汝妹慢慢翻转那张牌,出乎意料,是个麻花3。伊汝妹好像十分生气的样子,重重地把牌甩在赌台上,气呼呼地往后一靠。牌手和两个赔码员、监台同时大声喊:“庄4点。闲增。”
大家全部看着牌手,用一个手指,慢慢从出牌口拖出一张牌来,放在面前右边闲字牌前停顿一下,再慢慢翻转,居然是个方块7。牌手、赔码员、监台同时喊道:“闲0点。庄增。”牌手用一个手指,慢慢从出牌口拖出一张牌来,轻轻按着,缓缓推送到赌台中央,赔码员用铲子送到我面前。伊汝妹苦笑道:“千万别出个零点打和啊!”伊汝妹正要伸手去看牌,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年轻人,胸口挂着一个巡场的工作牌,钻过来,插在我和伊汝妹中间,扬手拦住伊汝妹,客气却不友好地问:“请问,谁是老板啊?”
伊汝妹突发大火:“你瞎了眼?这是老板!”伊汝妹指着我,又返手指着自己,“我就是老板娘!我不能看牌吗?”
巡场望着我。
我只好点点头。
巡场只好礼貌地弯一下腰:“对不起!”说完就退开了。
伊汝妹朝我笑一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我乘机摸一下她的头发,十分自然地说:“老婆,你慢慢看,别理他!”伊汝妹的头发真软,真滑,摸上去爽极了!我也笑一笑。她慢慢翻转那张牌,哈哈哈哈,是个红桃2。牌手和两个赔码员、监台同时大声喊:“庄赢6点。闲0点。”
赔码员把押闲的码全部铲起来,放进赔码箱里。把我面前的码,铲放到她自己面前,从赔码箱里拿出叁拾万的现金码,放到赌台中央,口里一边说:“叁拾万有水。”一边按庄赢抽水百分之五的规定,又拿回去壹万伍千块现金码。然后,把叁拾万的贵宾码和贰拾捌万伍千块的现金码,一起铲放到我的面前,高兴地说:“恭喜老板!”好像是她自己赢了钱似的。
伊汝妹兴高采烈地拍手:“上一口庄赢6点,这一口又是庄赢6点。两个6啦!六六大顺!”我看见她拍完手,头往四处摆动,眼看四方,眨眼之间,一只手却很自然地往上衣口袋里一插,又飞快地抽出来。我猜测,她可能已把换下来的牌处理好了。
我是练过功夫的,当然特别注意细节,而且很善于抓苗头,看破绽。古人说:会看看门道,不会看看热闹。虽然我是外行,不懂赌术,但是,万法归宗。我只是暗暗担心:换下来的牌放在上衣口袋里,怎么会安全呢?万一赌场发现,那麻烦就大了。我有点紧张地左看右看,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伊汝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