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在斗争特别激烈复杂的情况下,部队应当具有这种不被一切敌人压倒的勇气,和在极端被动不利的情况下扭转局势的英雄气概和能力。但是,考虑部队还缺乏经验,过去也从未进行过这方面的试验,因此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此刻,听到高骏涛的请求后,他感到特别兴奋,同时也感到更进一步看到了高骏涛这样的战士身上蕴藏的力量和智慧。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祁征远,希望尽快知道政委的看法和意见。
祁征远听到高骏涛的请求后,两眼也闪着兴奋的光芒。他立刻想起高骏涛提出的那个建议:把他们中队的飞机调整到滑行道尽头靠山的机窝里;看来是早有思想准备。因此他坚定地向姚凯说道:
“老姚,这是一个大胆可行的想法。你考虑还有什么问题?”
姚凯迅速看了写着今天的气象情况的黑板一眼,望着祁征远道:“今天的风向和风力还可以。不过这样的动作难度很大,我们从来没有干过。我相信高骏涛中队能够完成这样的任务!”
祁征远点点头道:“对,高骏涛提出这样的请求,一定是有了充分准备的。他们中队能经受这样的考验!”
“政委,就这样决定了!”姚凯拿起话筒,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三二七,同意你们直接从滑行道起飞!坚决打破封锁,保证大机群升空作战!”
扩音器中立刻传来高骏涛坚定有力,充满信心的回答:“明白!”接着是他向中队的同志下达命令。姚凯又拿起另一个话筒,大声命令:“地面高射炮火猛烈射击,掩护我机直接从滑行道强行起飞!”
机场上,如同火山进发,电闪雷鸣。
在周围密集而猛烈的高射炮火掩护下,高骏涛中队的四架银色的战鹰,怒吼着,刚从靠山的机窝里出现在滑行道上,就加大油门,发出震耳的轰鸣声,疾速从滑行道上凌空而起,像一支支银箭似的直射天空。
这时在空中,麦克金看着跑道上冒起的烟火,正在无线电里得意地大叫:“鲍勃,****的机场已经被我摧毁,再也不能起飞了!你放心干吧!”
他的耳机中也传来鲍勃那浊哑的、兴高采烈的声音:“祝贺你,中校,你的行动完全成功啦!”
突然,一个飞行员的声音惊叫起来:“中校,****的飞机起飞了!****的飞机起飞了!”
麦克金急忙向机场上望去,只见一道道闪闪的银光从两山峡谷中的滑行道上凌空而起;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感到又惊又怕地厉声大叫:“快压住他们!
快压住他们!”一面加速向正在升空的高骏涛中队的四架飞机扑去。
高骏涛中队的飞机像四支银箭,离开滑行道后就几乎垂直地向高空射去;他们要尽快抢占高度,进行反击。
麦克金带着一群敌机已猛扑过来,他想趁着我机正在爬高的时候进行突袭,先打掉我们的带队长机,使我机失去指挥,然后再各个消灭。他一面让几架敌机继续在高空吸引我机,一面自己带了三架敌机疾速地从空中回旋下来,想从后面去“咬”住高骏涛的飞机,进行攻击。
在高骏涛和江文玉后面的尉迟恒,特别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每次中队一起行动时,他总是把关心高骏涛和江文玉双机的安全看得比自己的安全还重要。此刻,他最先发现了麦克金的狡猾企图和高骏涛后面的危险。麦克金的飞机,正处在高骏涛的下面和尉迟恒的上面,并且正以很快的速度在向高骏涛的飞机接近。尉迟恒感到,如果现在把这个危险告诉高骏涛,让他摆脱攻击,那就会让上面的敌机压下来,使我们处于更不利的地位。尉迟恒迅速作出判断后,决定尽量不使高骏涛分心,让他们先尽快抢占高度,对付上空的敌机,解除对机场的封锁;他自己来对付这几架准备从后面偷袭高骏涛的敌机。决定之后,尉迟恒立即在无线电里把想法告诉程双虎:“三三零,你注意掩护三二七、三二八,不要管我!”然后他立即加速向麦克金的飞机冲去。
这时候,尉迟恒的飞机在高度和位置上都处于不利地位,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为了全局,为了指挥员和战友的安全,他毫不犹豫地冒着处于劣势的危险,冲向敌机。麦克金没想到下面的飞机在劣势的情况下敢于向他进攻,便立刻放弃了攻击高骏涛的打算,转头来对付尉迟恒的飞机。他趁尉迟恒的飞机正处在不利地位,抢先猛烈开了火。尉迟恒的飞机立即中弹,抖动了一下,但仍以巨大速度向敌机冲去。麦克金看见尉迟恒的飞机还在继续逼近,感到有些恐惧地又一次猛烈射击。尉迟恒的飞机又一次中弹,两边机翼着起火来;但他仍然坚定地加大速度冲向敌人,毫不恐惧和动摇。麦克金感到更加害怕了,看见尉迟恒着火的飞机已越来越逼近,他害怕遭到攻击,急忙翻滚转头逃去;后面几架敌机一看,更加慌张,也立即转头向高骏涛和江文玉战斗的那个方向逃去。尉迟恒着火的飞机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刚才尉迟恒向敌机冲过来时,程双虎也跟着过来了。虽然尉迟恒告诉他“不要管我”,但是程双虎牢记着一个僚机的职责,他不能丢开自己的长机不管。此刻看见尉迟恒飞机上的火势越来越大,他在后面着急地喊着:
“三二九!快跳伞!快跳伞!”
尉迟恒在座舱里,当然更懂得现在自己所处的危险。浓烟已钻进座舱,两边机翼着起的火焰烤得他发烫,而且更加巨大的危险是:燃烧的飞机很快就要爆炸。但是他的头脑仍然十分冷静清醒。他知道,此刻中队长和小江已经同上空的敌机展开了战斗,如果不把这批敌机赶开和消灭,他们还会反扑过去,继续对中队长和小江造成威胁。现在空中只有他们中队的四架飞机,如果他此刻立即跳伞,固然自己的生命能得到安全,但是却会使中队长的双机遭到孤立,面临巨大危险。因此,他听到程双虎还在后面,便又一次严厉地大声喊道:
“三三零,马上执行命令!你是共产党员,要有全局观念!”
程双虎从无线电里也可以听出来,尉迟恒此刻的感情十分激动。他知道尉迟恒在平时是个对待同志特别亲切温和的人,总是轻言慢语,对人很少说句重话。而现在他的命令这样坚决,声音这样严厉,程双虎理解这声音中包含着尉迟恒对战友,对整个胜利的深厚情感,他感到不能再违抗尉迟恒的意志,便在无线电里激动地大声回答:
“三三零明白!”
当程双虎把飞机向高空拉上去时,他看见火势越来越大的尉迟恒的飞机,已经追上了前面一架敌机,一阵猛烈的炮火将那架敌机打得四分五裂地坠落下去。接着,尉迟恒的飞机又拖着通红的火焰,向另一架敌机猛烈开火,那架敌机也拖着浓烟翻滚着落下去了。这时,程双虎的耳机里,传来尉迟恒因在剧烈的运动和浓烟烈火的包围中显得特别震撼人心的声音:
“小程!注意中队长的安全!永别了——!同志们,坚决消灭敌人——!”
已经完全被火焰包围的尉迟恒的飞机,在蓝色的天空上,像一把闪耀着红光的利剑,疾速朝着那架正在向高骏涛的飞机靠近的敌机刺去——那流星般的速度,很快和前面的一架敌机撞到一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英雄的战士尉迟恒,在决定全局胜负的关键时刻,他用自己的生命解除了敌人对战友的威胁,那壮烈感人的一刹那永远留在空中,永远留在战友们的记忆中。在空中亲眼目睹了这气壮山河的一刹那的程双虎,两眼顿时被泪水模糊了
当高骏涛中队的飞机从滑行道强行起飞,同敌机展开激战,迅速粉碎了敌机封锁的时候,地面战友和赶来支援的朝鲜老乡们已经抢修好了跑道,我们的飞机立即一对接一对地疾速飞上天空。孟胜刚带领大队机群赶往金川里大桥;刘荣山带着两个中队投入了和高骏涛中队一起的战斗。
机场上空展开了一场气壮山河、惊心动魄的空战:我机迅速扭转战局,愈战愈勇;敌人是孤注一掷,拼死反扑。后面起飞的两个中队,亲眼见了高骏涛中队压倒一切敌人的大无畏英雄气概,和尉迟恒为了全局,壮烈牺牲的情景,一个个怒火燃烧,热血沸腾,充满无敌的战斗力量。杨国海也和同志们一样,含着激动的泪水,同敌机展开了英勇的搏斗,他刚才受到的教育特别深,从内心深处,感到对高骏涛中队几位战友的品质更加了解,更加钦敬了。这一切又都化作巨大的战斗力量,变成愤怒的炮火向敌人倾泻过去。不到几分钟时间,麦克金带来的七架飞机都被消灭在机场上空了。只有那个狡猾阴险的“黄毛狐狸”自己,魂不附体地仓皇向海上逃去。
原来,麦克金早已被尉迟恒的壮烈行为吓破了胆。他到底是“空中霸王”,跑起来也特别快,见势不好,他丢下后面的伙伴,急忙连续翻滚着栽下低空,想贴着海面逃跑。但是没有想到,高骏涛和江文玉的飞机已经在低空靠近海面的地方等着他;麦克金和他所特别惧怕的“十九号”又一次狭路相逢了!
原来,当高骏涛冲破敌机的封锁,升上高空,连续击落了两架敌机,粉碎了敌人偷袭机场的阴谋后,就注意到在击落的敌机和周围的敌机中都没有那个“空中霸王”——麦克金。这个老狐狸明明是来到了机场上空的。高骏涛在听到敌机偷袭机场的消息时,就判断这一定是“战术专家研究小组组长”麦克金的主意;后来从敌机轰炸跑道的行动中,他又进一步判断麦克金可能自己亲自来了;接着在敌机俯冲机场跑道和机窝时,他看到第一架敌机上就好像有麦克金“空中霸王”的特有标志。
因此,当他在敌机群中没有看到麦克金的飞机时,就估计他很有可能要利用低空从海面逃跑。刚好这时刘荣山带领的两个中队已经升空,高骏涛就把剩下的敌机让大队长他们去对付,自己和小江下降到中空和低空海面一带进行搜索——他对麦克金这个“黄毛狐狸”的判断实在非常准确,终于把这个老奸巨猾的美洲虎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