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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埋伏

第二天起来,我们便与策妄阿拉布坦一行人分道扬镳。

分别之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对于他,我分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或许是恨,或许是怜悯,又或许,什么都不是……

但无论如何,今生今世,怕是不会再见面了吧!

马车的队伍继续缓缓前行着,很快,边塞的市镇出现在我们眼前。

有市镇的地方便有我的饭庄,所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我们很快来到了这个镇上唯一的一家元华饭庄。这里的老板乍见我的到来,很是吃了一惊,随即便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伺候起来,虽然条件简陋了些,服务上却不比其它繁华地区的分店差,显示出饭庄的训练有方,也算是给我长了一回脸。

我们这一行人,哪个不是精明人物?经过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情之后,便是最没有经验的胤禛也知道了我们的行踪已经泄漏,于是,在小镇上,车队经过改装之后,再次出发。

一路上,我们分成了零散的几拨人,前面一队侍卫扮成贩夫走卒探路加开道,我们在中间,后面一拨人扮成行脚的商贩,结伴同行,暗中护卫着。还有些人或左或右、忽前忽后,明里暗里拱卫着我们。

福全和我扮成了一对农家夫妇,胤禛和盆楚克扮成了我们的子侄,打着探亲访友的招牌,以不起眼的身份带着看似平常的家当,很快便被淹没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中,成为最不起眼的那一朵浪花。

本以为这样就该平安无事,然而就在两天后,危机再次降临了!

夜色渐晚,我们如同往常一样打尖休息。按照惯例,选定了歇脚的地方以后,其他的人就会三三两两散布在这四周,形成一道又一道防护网。为求保密,我连元华饭庄也很少选择,宁愿选择其他较小的客栈。

但在吃完晚饭以后,异样发生了。

“外面有些不对。”盆楚克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坐在桌前,端起一杯茶似乎漫不经心地喝着,低声说道。

我和福全一愣。

只要住进了店里,我和他便不再外出走动,以免被人认出,而胤禛和盆楚克照例是要出去转一圈视察情况的。

这两天都没出什么事,没想到今天他们带回来的却是如此棘手的消息。

“外面多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而我们的人少了几个,不知道哪里去了。”胤禛毕竟还小,难以保持镇定的形态,阴沉着脸说。

我和福全面面相觑,我的心倏地沉落谷底。

“你们看清楚了?”福全凝重地问。

盆楚克点了点头。

福全站起来,踱了两步:“如此看来,我们应该已经掉进陷阱里了。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必定难以度过。”

“伯父,不如我们先发制人!”胤禛年少气盛,道。

福全摇了摇头说:“对方部署以久,我们已经不可能先发制人。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想不到我们已经察觉了异样,所以尚且可以来个出其不意!”

“怎么个出其不意法呢?”胤禛问。

“他们既然能布下这样的局,可见对我们的底细早已了如指掌。此时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唯一的机会就在于他们发动的时候!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早有准备,发动之时必然会产生混乱,而那混乱就是我们最好的逃脱时机!”盆楚克将杯中水一饮而尽,沉声说道。

福全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样了。”胤禛冷着脸,看向窗外的目光中透着凛冽,“伯父、敏敏,若是今晚能够成功突围,我想我们还是分开来走好了。”

福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盆楚克也投来略显讶异的眼神。

我叹了口气,这一路上一波三折,随着经验的积累,他再也不是吴下阿蒙!

“如此甚好。”我微微颌首,“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不在,他们便失去了目标,对你们来说也安全得多。”

“敏敏,我与你一起!”胤禛目光灼灼看着我。

“那怎么可以……”

我话音未落,已经被福全抢了去:“四阿哥,不可!你是千金之躯,怎么可以以身犯险?!还是我去吧,由我跟敏敏一起。”

胤禛还未说话,盆楚克微微笑道:“四阿哥是千金之躯,王爷又何尝不是?二位都是国家的栋梁,谁出了差错都是属下担待不起的。以属下看,还是让属下陪同敏姑娘走上一遭吧!”

就看见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加官进爵的好事呢!真不知道这种可能会丢了性命的事情有什么好争的?

我微微叹了口气,打断了他们的争论,郑重说道:“王爷,且不说你是皇上的左膀右臂,绝不可有所差池,便是你的身体,也经不起更大的颠簸了!与我在一起有太大的艰险,万万不可!”

福全苦笑一下,叹了一声。

我又转向胤禛:“四阿哥乃是皇子,身份尊贵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况且此次我与你们分道扬镳,必定会尽可能掩藏形迹悄悄潜回北京,路上辛苦,四阿哥何苦跟着我遭罪?”

胤禛愣了一下,刚要说话,我却把目光转向了盆楚克。

“贝子胆识过人,又武艺高强,本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是……”

我微拧了眉头,略过后面的话,但盆楚克何等人也?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会心一笑。

“我盆楚克在此发誓,必然效忠曦敏姑娘,恪尽职守,便是粉身碎骨也要保得姑娘平安回京,若违此誓,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突如其来的誓言,福全和胤禛听了,不由都是一愣。

我定定地看着他,问道:“贝子,为何要发如此之重的毒誓?曦敏不过是个奴婢,如何能让贝子以高贵之躯做这种事情?”

盆楚克笑道:“敏姑娘,在下早已说得很清楚了,姑娘是聪明人,难道还要在下再重复一遍么?”

我凝视着他,许久,才轻叹一声,缓缓说道:“贝子,不瞒你说,我对于毒誓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信的。只是,若是贝子与我在一起,而我却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未必会有事,贝子却无论如何难逃罪责,这一点,你该是知道的。”

他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我逆时空而来,注定不老不死,如此慎重,只不过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但若是我的孩子真出了什么事,那不管盆楚克如何掩饰,康熙都不会轻饶了他。所以我才会如此变相警告,若他想要借机做什么手脚,最好还是三思而后行!

胤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忽然说道:“敏敏这话没错!如此说来,我也不能不去了!阿玛把你的安全交给了我,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认为他会看在我是他儿子的份上饶过我!”说着扮了个鬼脸。

我不由抿嘴一笑。

此时福全也道:“是啊,敏敏,四阿哥年纪虽小,却也该好好历练历练了!你就带上他吧!再说,他好歹是个皇子身份,紧急的时候,也许能起点作用。”

我看了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担心盆楚克会对我不利,才会执意要胤禛跟去。不过经过刚才的一问一答,我现在反倒不大担心盆楚克的忠心了。想想有这么个人物跟着,胤禛应当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才是,便不再坚持,点了点头。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福全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上路,而我、胤禛和盆楚克则悄悄离队,从另一方向潜行匿迹,前往北京。

接下来就要去做各自的准备功夫了。临走之时,我叫住了福全。

“王爷,我了解你,一如你了解我。此次分道扬镳,是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若是王爷想打着我还跟你在一起的旗号招摇上路,意图将对方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身上,那我也会有自己的方法。具体是什么,王爷应当很清楚才是!”我看着他,认真地说。

他神情一滞,然后苦笑:“敏敏,你……好了好了,我答应你,绝不会自作主张了!”

我看着他,欣然一笑,轻轻松了口气。虽说还没有到盛夏,可正午的日光仍然毒辣得让人消受不了,尤其是我这种孕妇。因此,我们便在一家小店中略微休息。

盆楚克的本事再次令我惊讶,他让我见识到了传说中的易容术。

所谓之易容,当然不可能是后世的武侠小说中胡编乱造的什么“人皮面具”之流,那么恶心恐怖的道具,而是一种巧妙的化妆术。仅仅是肤色的改变,和寥寥几笔勾勒,便呈现出完全不同的外貌,整个脸型并没有改变,却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产生出从来不曾见过这个人的感觉。

能够在三百年前的时空中碰到这么出神入化的化妆术,我不得不对古人的智慧再次刮目相看。

一路上,我、胤禛和盆楚克化身为表姐弟,本来按实际年龄算,我算是他们的长辈,却在盆楚克一句“看你这样子,就算有人说你是我妹妹都不会觉得奇怪”之后,不得不降了一辈成为他们的同龄人。我知道自己不变的容颜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也只好由着他们去了。

于是胤禛变成了我的弟弟,盆楚克成为我表弟,平白无故便矮了一截辈分,很是让我郁闷了一阵子。

果然不出我们的所料,在分头突出包围之后,我偃旗息鼓,乔装打扮赶路,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便再也不见什么埋伏。

倒是胤禛,改变了很多。原本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皇子,却在几天的平民“体验”之后感悟甚多。

塞外,自古以来就比中原偏僻和落后得多,靠近边塞的地方跟京城的差距更是不可斗量,在这太平盛世,虽说不上饿粰遍地,却也绝对算不上富庶之地。

胤禛是经常在京城里走动的,跟那些从小便被困在皇宫里,没见过外面世界的皇子不同,很是有点见识的,但毕竟没离开过京城。事实上,即便是在康熙年间,仍然多的是穷人家卖儿鬻女,沿街乞讨却讨不来一顿温饱。而富人家作威作福,甚至勾结官府欺男霸女、鱼肉乡间。如此强烈的反差,令这个仍然血气方刚的少年心灵受到强烈的冲击。

“皇上也是人,精力也是有限的,他不可能每州每县都亲自过问,全靠当地父母官来管理。如果这些父母官们无法自律,那这一方百姓自然就会受苦了。”盆楚克在阻止他打抱不平时,如此说道,“四阿哥,您能管得了一个,管得了全天下吗?再说,您不过是一个皇子,无权无势,凭什么去管这些父母官?”

我不知道这番话在胤禛心中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只看见他涨红的脸,和羞愧、狠戾、阴霾兼而有之的复杂眼神。

“这样好吗?对皇子如此说话,不怕对你以后的仕途有影响吗?”背地里,我问盆楚克。

他哈哈一笑:“对四阿哥,我想还不用担心吧!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在意他对么?”

我微微一笑。

在意,是因为他是未来的雍正帝,究竟这孩子心性如何,到现在我也没摸透。别人眼里的他是个温和而细心、颇有能力的皇子,康熙似乎也对他另眼相看,但不知是不是我受后世历史影响太深,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么简单的人物——

是我多心了么?

“倒是你,打算怎么做?”他反问我。

我一愣,心情随之有点暗淡。

自从逃出那小镇上的包围之后,我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与被人袭击比起来,更令我悲伤和愤怒的,是自己人的背叛!

草原上与策妄阿拉布坦的“偶遇”,主谋是谁不言而喻,我虽悲伤,却并不感觉愤怒,只是有着深深的无奈。因为我知道,从来帝王家的争夺就不存在“仁慈”和“亲情”,迟早有一天,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这种境地。

然而走出草原后,稳妥起见,我们特意变换了装束和身份,悄然上路。这本该是极秘密的,为何竟会被人预先埋伏好,差点打了个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都只有一个——

背叛!

一手创立的组织,居然出现了背叛者,惊讶之余,便是深深的愤怒。出现背叛者是我领导的失败,曾经令我一度难以接受,但静下心来,其实想想也是自然。只要是人就会有**,有些人为了**便可以不惜一切。我原本不必如此惊讶和难过。

但那种被自己人背叛的愤怒,却是久久无法平息的,伴随而来的,还有更多的怀疑。既然在这种地方有人会背叛我,那其他地方呢?京城呢?

不愿去怀疑的!却不得不从此对身边人都多了一个心眼。更不愿去臆测的!却总是不经意间忖度着身边所有人的忠诚。

我能想到的,胤禛和盆楚克自然也能想到。因此,他们在我面前绝口不提元华饭庄的事情,也从未鼓动我向元华饭庄请求支援。而在我心中,则下了一个决定。

元华饭庄,是该到了好好整顿的时候了!有我这个孕妇在,自然是走不快的。结果虽然是我们先出发的,还没走到北京边儿上,却已经听说了康熙回銮的消息。

想起临分别时说过的话,他行动倒也迅速。只是,怕是此时已经得知我们遇袭的消息了吧?想必定是担心不已,是不是该想办法向他报一声平安?

不,不行,这样会暴露我的行踪。

思前想后,我只能按捺下这股冲动——

玄烨,对不起了!你就再忍耐几天吧!

“……敏,敏敏?”胤禛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我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怎么了?”我问。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这话应当是我来问才对,你怎么了?”不过他显然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自顾自接下去道,“我刚才说,前面有个茶铺,咱们是不是去歇歇脚再走?”

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是一家小茶铺,专门给过往行人提供喝水歇脚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为了照顾我,已经给我买了一头驴代步,可怜好好的一位阿哥、一位贝子,竟然迂尊降贵做了一回赶驴的,盆楚克还好点,刚开始胤禛手忙脚乱的样子着实让我憋笑到肚子疼。

尽管有代步工具,可怀孕之后的我还是特别容易累,走一段便要停下来歇歇,于是我们三人便向着茶铺走去。

铺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三三两两,喝茶聊天,几杯清茶下肚,缓解一下路途的疲劳,再继续起程。这里已经是北京郊区,熟悉的京片子传进耳朵里,在我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不过外面的水和食物,我是不敢吃的。我自己倒还好说,就怕万一伤到肚里的孩子。胤禛和盆楚克更是小心翼翼,不管是我还是孩子,随便谁出点问题恐怕都不是他们两个能够承担的,因此,水和食物,都是他们亲自动手或看着做的,再经过反复检查,才能拿给我吃。

接过胤禛递过来的水袋,喝了几口,我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还有一些胸闷,坐了一会儿之后倒也好多了。

这时店家笑呵呵地走过来问道:“几位客官难道是担心我这里的杯碗不干净么?放心好了,我们都是用滚水煮过的,保证没问题!”

盆楚克站了起来,拱了拱手,不着声色将我和胤禛挡在身后,笑道:“店家多心了,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表姐偶感风寒,怕影响了店家,所以都是自备茶水的。”

“原来如此。”店家笑着,老迈的脸上皱纹都挤在一起,“也没什么。像几位这样自备茶水的人其实也不少,老汉我也就是过来问问,怕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惹几位生气了。这间铺子也就是给各位客官一个歇脚的地方,喝不喝茶水倒是次要,出门在外,相见即是有缘,何必计较太多是不?”

盆楚克笑道:“正是正是。难得店家这么开明,那我们就叨扰了。”

“你们慢坐,慢坐。”店家笑呵呵地,走开了。

盆楚克转身坐了下来,用身子挡着,在桌面上蘸着茶水,写了一个“逃”字。

胤禛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升起一片冷凝,面部表情却丝毫未变,看来这些天的历练效果显著,也看得我自愧不如。

我是三个人里面反应最慢的,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盆楚克背对着店主,手指比划了一下。我仔细一琢磨,终于醒过味儿来。

以一个依靠摆茶铺为生的乡下老头儿来说,这个店主的言谈举止,未免也太过有教养了一些吧?一个人的外表可以通过化妆来改变,行动和说话方式却是他固有的习性,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改过来的。

我再瞟了四周一眼,方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觉,原来这些所谓的行人,竟十有**眼神都有些不对,有的还频频看向我们,目露凶光。

不由苦笑。看来是因为北京城近在咫尺,所以都有些放松警惕了,想来是他们找不到我的行踪,于是便在北京边儿上堵我!回京的路只有那么多,只要守株待兔,总有一天能抓到兔子的!

同时我心底也是一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想守住所有的路堵我,这需要多大的势力?单凭一两个皇子,可能吗?

我这未出生的孩子,究竟背负了多少怨恨?

“表姐,休息够了吗?够了的话我们接着赶路吧。”盆楚克说道。

我强打起精神。

现在不是悲伤无奈的时候,身陷重围,为了孩子、为了我、为了玄烨,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那么多凶险都闯过来了,怎么可以在这里倒下?

于是我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胤禛扶着我的左手,盆楚克走在我右边,两人把我护在中间,向外走去。

多么希望没有被他们认出来啊!最好是能够蒙混过关,让我平平安安回到北京,然而这点小小的愿望马上就被粉碎了!

只听“哐啷”一阵碟碗的碰撞声响,八成坐着喝茶的“行人”都站了起来。桌子底下、包袱里、灶台下,各种各样隐蔽的地方抽出了一把把兵器,气氛陡然紧张至“危险”的境地,我不由一愣。

“走!”

盆楚克大喝一声,用力将我向前一推。胤禛的敏捷也不输他,立刻拉着我跑向栓驴的地方。

说时迟,那时快,我眼前一花,“叮”的一声,我回头一看,盆楚克挡在我身后,架住了从后劈来的一把钢刀,随即上下左右,同时又是好几样武器袭来,将他包抄在其中。

“小……”惊叫和提醒还没出口,前面也亮起了一道银光,一柄剑迎面刺来。我反射性一偏头,剑锋擦着我的耳角穿了过去,削下几缕头发,飘落肩上。

一剑刺空,对方改刺为削,却在间不容发之际被胤禛一掌劈到手腕,“当啷”一声掉了兵器,胤禛趁机飞起一脚,将那人踢了出去。

此时茶铺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几个不相关的路人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夺路而逃,我和胤禛趁着这机会,也冲到了路上。

那些人却不依不饶,跟着我们紧追不舍。胤禛无法,只得转回身来抵挡,怎奈他们人多势众,他又要顾及我的安全,不免左支右拙,狼狈非常。

我更是不敢稍离他左右,尽管刀剑就在眼前飞舞,却宁愿左右躲闪也不敢独自跑开,那样绝对死得更快!慌忙中瞟了一眼盆楚克,发现他也被好几个彪形大汉围着,此时他的手上出现了一对类似于镰刀却又不是镰刀的兵器,刀光剑影中,竟然还能你来我往,一个人扛住了五六个人的攻击。

随着胤禛一转身,却没想到正好把自己送到了一把刀锋面前,明晃晃的锋刃在我眼前放大,躲已是来不及。就在眉峰似乎已经感觉到钢铁的冰凉时,杀气却骤然消失,随着一声惨叫,鲜血喷洒了我一身,一截断臂掉到地上,连带着那柄钢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顿时强烈的恶心感令我不住干呕起来。

斩断敌人手臂的正是盆楚克右手的兵器,如同回形镖一般飞旋而过,不仅带走了那只手臂,更在猝不及防之时划破了两个人的喉咙,然后带着凛冽的银光飞回它的主人手中。然而与之相对的,辉煌战绩的代价,盆楚克自身的防御出现了破绽,左腿被一剑穿透!

“啊!”我惊叫了一声,却急忙捂住嘴,生怕惊扰了正在全力对敌的两人。

因为盆楚克的天外飞来一刀,胤禛的压力大减,一个侧身闪过迎面而来的刀锋,旋身、斜劈,左手扣住对方手腕经脉,右手在对方胸前轻轻一击。

软绵绵的掌势似乎没什么力道,他却借势一跃而起,飞踢另一人的面门,那人急忙后仰闪避,他的身影凌空一旋,带着优雅的身姿重重踢在第三人的太阳穴上,顿时那人一声惨叫,飞跌开去。

而直到此时,最先被他劈了一掌的人才吐出一口鲜血来。

一瞬间,硬是被他从重重包围中开辟了一条血路出来。

“快走!”他拉着我,向前飞奔。

“可……”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向盆楚克。

他的境况似乎变得不妙起来。虽然右手“镰刀”已经被收回,但被洞穿的左脚却阻碍了他的行动,灵活性大为降低,也令形势的危险指数节节升高!

胤禛并不管那么多,只是拉着我狂奔。没跑几步,忽然前面冲过来一队官军。

“什么人胆敢在此滋事?!”领头的军官还没跑到我们面前就已经大喊起来,胤禛喜出望外,急忙大声呼救。

“官爷,救命哪!有人行劫!!”

官军很快跑了过来。领头的军官在我们面前停下,满面疑惑地打量着我们。

胤禛急忙说道:“官爷,那伙强人想要强抢民女,我哥哥被他们围住了,官爷救命啊!”

我一愣,亏他想得出来!强抢民女?!

领头的官军又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说道:“不管什么缘由,敢在这里打架滋事,就是跟老子过不去!上,把他们全都给我抓起来!!”

看来这也是个昏官,分不清是非便要各打五十大板了!我和胤禛无奈地对视一眼。

官兵们立刻向着还在打斗的盆楚克他们冲过去,我和胤禛这边只剩下了那个军官和两个小兵。那军官走上前来,道:“你们给我乖乖的,别想什么歪点子!若真是无辜的,稍后便会放了你们。若敢反抗……哼哼!”

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毒辣,我悚然一惊,急忙后退。无奈此时他与我的距离已经颇近,眨眼间,寒光闪闪的刀锋已经劈到我面前,凉意透体而入!

避无可避,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然而就在此时,一前一后两声闷哼响起,想象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我惊魂未定,凝神一看,顿时又吓得魂飞天外!

只见胤禛的肩上插着明晃晃的钢刀,而他的匕首则捅进了那军官的肚子里,竟是他用身体为我挡下了这一击!

那军官的死活我不管,胤禛却是万万死不得的!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一阵眩晕过后,我冲了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然而看着他肩头汩汩而出的鲜血,我顿时慌了手脚。

怎么办?他可是未来的雍正帝啊!可千万死不得的!!

怎么办?!

恶心顾不上了,还有两个官军小兵就在身前也来不及理会,我只能扶着他,眼看着那柄明晃晃的钢刀却什么也干不了。

不敢拔刀,他们不是说乱把插在人身上的利器拔出来会引起大量失血死亡吗?可如今他的血似乎也流了不少啊!

怎么办?!!

我恨死了当初为什么不去学点急救的知识!

他的身体似乎正在失去力气,然而尽管如此,却仍然紧紧盯着眼前的两个小兵,气势压迫得他们不敢妄动。

一时间,我好想哭!

就在这时,异变又生!

我正心悬胤禛的伤势,忽听前面两声惨叫,抬眼一看,不知从何处又钻出一伙人来,闷不吭声便解决了正被胤禛盯着的两个小兵。

我不由得又是一阵眩晕,浑身发冷。难道这个孩子真的是不被允许的吗?

我感觉得到胤禛身体的僵硬——够了!为了我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他已经做得太多了!

心,又冷又热,我一咬牙跨前一步,明知没什么作用却仍然挡在胤禛面前,刚想说些什么,却见那些人根本不理我们,从我们身边冲了过去,加入到已经一团混乱的盆楚克那边。

难道不是来找我们的?我和胤禛都愣住了。

耳边却传来一声惊呼:“四阿哥,您这是……”

熟悉的声音,我急忙看过去:“……巴扎?!”

那个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不是康熙的御前侍卫巴扎是谁?!

“巴扎……”胤禛的声音已经有些气促,“怎……怎么是你?”

巴扎跑到我们面前,请了个安道:“回四阿哥的话,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寻找四阿哥和敏姑姑的!”

胤禛仿佛一下子松了口气,身上的力气迅速流失着,歪倒下来,正好倒在我身上。还好他年纪还小,身板不大,我还能够支撑得住,只是有些吃力。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医生!”我对愣在那里的巴扎怒喝道。

“呃……是!”巴扎急忙挥手叫人去找医生,同时上来帮忙把胤禛扶到树荫下,躺下来。

“这……敏姑姑,究竟是怎么回事?四阿哥怎么会伤成这样?”巴扎的声音中透着紧张,我知道万一胤禛有个什么不测,他们这些侍卫绝对难逃干系。

此时却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因为胤禛的神智已经开始模糊,我的眼睛也开始模糊,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

“四阿哥,你振作一点,千万要坚持住啊!大夫马上就来了!!”

我心急如焚,却又不敢乱动他的伤口,只能掉眼泪,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说话间,大夫竟然就已经来了。我定睛一看,虽然没穿官服,可那分明竟是太医署的太医啊!不由惊讶地看向巴扎。

接收到我询问的眼神,巴扎忙道:“皇上除了派我们四处寻找你们的踪迹,还每一队都指派了一名太医,以防万一。”

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我紧紧抓住胤禛的手,喃喃地说着,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终于有救了……”

太医满头大汗终于跑到我们身前,一眼便看到躺倒在地上的胤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也顾不得无礼,急忙打断他想要向胤禛请安的举动,说道:“太医!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四阿哥为了救我被人刺伤,您快点治疗吧!”

太医也知道我说的不假,当下也不浪费时间,径自抓起了胤禛的手开始诊脉,然后便开对伤口进行处理。

我注视着太医的动作。方才命悬一发之际尚不觉得,此时放松下来,血腥味引起的恶心欲呕再次发作起来,我实在忍不住,只好走开。

太医看了我一眼,转头换而招呼巴扎去帮他的忙了。

此时,只见盆楚克在一名侍卫的搀扶下走过来,而他身后的打斗也已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堆,原来茶铺里的刺客没有一个生还的,可见其凶残。

我心里头还冒着凉气,急忙迎上前去,问道:“你没事吧?”

他摇了摇头。我见他身上除了被贯穿的左腿伤势,还大大小小平添了不少伤口,皮开肉绽,颇为恐怖。同样的血腥令我不得不退避三尺。

他看着我发白的脸色,无奈地苦笑道:“好了好了,你有了身子,必是闻不得血腥的,别管我了,我没事的。”

我强忍着恶心,说道:“你再忍耐一下,等太医处理完四阿哥的伤势,便会给你包扎的。”

他示意侍卫把他扶到另一颗阴凉的树下,靠坐下来,咧了咧嘴道:“不要紧,这点伤,死不了!倒是四阿哥……”他看向正在紧张治疗的太医,“没想到临到北京边儿上居然还会出这么大的漏子,这下有得受的了!”

我知道他在说康熙必定大发雷霆,忙道:“四阿哥不会有事的,他是为我伤成这样,你也已经尽了全力,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是啊!好在你和小皇子都没事,不然可真没法交待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小皇子”便是我肚里的孩子,不由轻轻抚摸着小腹,扯出一抹苦笑。

我自己是无所谓了,反正死不去的。但这孩子却没人敢担保,否则我又何须如此紧张?

说话间,太医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急忙走过去问:“四阿哥怎么样了?”

太医忙道:“敏姑姑放心,四阿哥没有大碍,刀并没有伤到心脏和经脉,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敏姑姑,让我替你把把脉吧!”

我知道这必是康熙的吩咐,原本这太医应该也是为我准备的,却急忙推辞道:“我不要紧,被四阿哥和盆楚克贝子保护得很好。太医,贝子也受了伤,你赶紧给他看看吧!”

太医看了看盆楚克,又看了看我,这才点了点头,快步走过去为盆楚克包扎伤口。好在正如盆楚克自己所说,他受的大都是皮外伤,只是腿上那一剑有些棘手,怕是没有四五个月不能好全了。

等处理完了两个伤员,我才同意让太医为我把脉。肚里的小孩看来也是颇顽强的,经历了这些天的奔波和今日的危机,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营养有些跟不上,需要好好补一补而已。

就这样,我们在御前侍卫的保护下,终于成功回到了北京城。而本应走在我们后面的康熙,却早已在紫禁城里,等待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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