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孩子消失了，我又控制不住的打了抖儿。
渐渐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我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会大壮哥他们全部走到河里，眼看着河水都漫到大腿根了，他们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心里一急，大喊了一声：“大壮哥，别走了，前面是河！再往前走，会淹坏的！”
喊完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上学路上没河啊！
我已经上了两天学，路虽然没记熟，但这点我绝对不会记错。
不管我怎么大喊大叫，大壮哥他们都不搭理我，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河水慢慢淹没他们的身体。
我有点不知所措，他们这是在玩水还是要找死？
那些年纪小的，根本不会游泳，再加上个子很低，转眼间河水都快到淹到脖子了。
我赶紧爬起来，想去拦住他们。没跑两步，那个奇怪的人又跟了上来，把我摁倒在地，脸上那和煦的笑容这会在我看来很可怕。
“放开我，赶紧放开我！大壮哥，你们别往前走了，会淹死的！”我拼命挣扎，大声喊道。
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感袭上心头，要死了，大壮哥他们都要死了！
我的哭喊声他们好像完全听不见，我拦不住他们！
“大壮哥，别往前走了啊！快回头，再不停下，你们真的会被淹死！”
喊完这句之后，个头最高的大壮哥，已经只能看见个头顶。
那个怪人终于松开了我，我疯了一样的往河边冲去。
“站住！”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身体一滞，僵在原地。
当看到满头大汗的老神棍，很突然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鼻子一酸，又哭出声来。
这会我也顾不上嫌弃他身上的酸臭味，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根生叔，你快救救大壮哥他们，淹死了，都快淹死了……”我已经慌乱的语无伦次了。
老神棍大名李根生，年纪是个迷，他一个人住在村后那间破道观里，也没有其他亲戚。
一般每隔十天半月，他都会出去一趟，据说是被请去在丧礼上做法事。
从外面回来后，他喜欢拿瓶劣酒和一包花生米来找我爷爷喝酒，顺便带走点花圈和纸人。
村里人说他很黑心，低价收购我爷爷扎的花圈和纸人，给外人做法事的时候高价卖出去。
从面相看来，他其实跟我爷爷年纪差不多，但他一直让我叫他叔。
为了吃他从外面带回来的糖，我每次都当面叫叔，背后还喊他老神棍。
平时在村里受那些婶子大娘的影响，老实说我是挺不待见老神棍的。
他在大家眼中就是个二流子，靠骗人赚点钱，然后大吃大喝一次败光，根本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
我也很不喜欢他隔三差五的去找我爷爷，爷爷喝醉后都会发酒疯，能唱戏唱一晚上。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叫他叔，只觉得看到他心里就有了依靠。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村的大人，应该不会对大壮哥他们见死不救。
“嗨，老疯子真是固执。我不是跟他说过，不能让你上学。就出去做了几天法事的功夫，竟然闹到这种地步！”
老神棍气还没喘匀，很生气的抱怨道。
他口中的老疯子就是我爷爷，平时他要敢这么说，我肯定得反驳几句。
这关键时刻，我没敢吭声，小声催促道：“根生叔，赶紧救他们啊……”
老神棍挤出一个笑容，递给我一块糖：“别说话，在一边看着！”
话音一落，他的脸色变的很严肃，口中念念有词，两只手比划了比划。
紧接着他对着刚才那个怪人呵斥了几句，那怪人的脸色更白了，动作僵硬的往河里走。
目光跟随着怪人向前看，我隐隐约约看到刚才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孩子又出现了。
他从河中央露出半拉身子，瞪着一双没有黑眼仁儿的眼珠子，咧开嘴笑着冲我招手。
以我那个年龄的智商，根本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害怕，一个劲儿的往老神棍身后躲。
“哗啦！”一声，怪人走进了河里。
他身上竟然开始掉色，有些地方被河水冲刷之后，破开一个个窟窿，他竟然真的是纸人！
红色染料被河水冲开，纸人的身上看起来“鲜血淋漓”。
至今回想起那天的经历，我依然记忆犹新。
曾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脑子里都是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小男孩，还有那走进水中，浑身湿淋淋的纸人。
当时的我已经彻底被吓傻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那小男孩一直冲我招手，虽然没说话，我却能感受到他在催我赶紧去找他玩。
我很害怕，根本不敢过去。但我却又不由自主的往前迈步，就像是木偶戏里的提线木偶，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最后关头，老神棍突然用手捂住我的眼睛。
“别害怕，有叔在！”
他的双手湿漉漉的，带着一股骚臭味，闻起来很恶心。
后来我才知道，他往我的眼睛上涂抹了用狗尿配置的药水，让我暂时看不到“脏东西”。
等我再次睁开眼，那个小男孩又消失了。
已经被流水摧残的只剩竹篾骨架的纸人，一个接一个的从水中抱出我的那些小伙伴。
当最后一个孩子被抱上来时，纸人彻底散了架。老神棍的身子抖了一下，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滴，看起来脸色很差。
“记住，以后不要上学了，跟着我吧。还有，以后千万别来河边玩。”老神棍有些虚弱的说道。
经过这次的事，我肯定不敢再来河边。但我不太理解是，别人都能上学，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老早就盼望着跟村里的小伙伴一块上学，村里的大人都告诉我，只有上学，长大才能有出息。
老神棍沉默了很久，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天生就是当阴阳先生的料，这也是你唯一的出路。”
他还告诉我，这几天我身边的老师同学，都是因为我才遇到危险。我注定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走的太近，只会给他们带去劫难。
说完这些，老神棍又盯着看起来很平静的河面呵斥了一句：“殃及无辜，罪不可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