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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香下午下班回家,打开门就看见盘腿坐在地毯上看足球像入了定的满荣强。
满荣强结婚10多年来,从头到脚做甩手掌柜,打死也不肯干点家务。头几年阿香精力旺盛,时不时为做家务的事和他大干一场,甚至不惜动用两败俱伤的惩罚手段——不让他过夫妻生活来刺激他。他呢,饿急了就表态以后一定做饭、买菜、搞清洁,但得手后又旧病复发,三番四次之后,阿香没有精力折腾了,只能自认倒霉,老老实实把家里家外的所有家务事都承包了。心里的那种愤慨和不平可想而知。
阿香曾无数次动过离婚的念头。但这满荣强除了懒之外,好像缺点也不是太多,单位的效益不错,每个月厚实的工资如数上交,平时也知冷知热,会哄人。更主要的还人模狗样的一个英俊坯子,1.8米的个头,鼻高脸方,肩宽手长,在人前总是一副温谦恭让的绅士模样。一起出门碰到闺中女友时总让她们羡慕。就因了他的臭皮囊和那厚实的工资,还有那甜言蜜语,阿香居然被他哄得团团转,心甘情愿地做他的保姆。有时扪心自问,其实阿香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女人过了30就是一堆牛屎,阿香都已经38岁了,原来水亮亮的大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小皱纹也悄悄爬上了眼角,身体也有了发福的苗头,体重一夜之间增加到了110斤,再婚能否嫁得出还是个问题。想想新补丁最好也是补丁,总比不上旧衣裳看起来和谐。所以尽管离婚的念头下了千万次,阿香都是心里想想而已,从来没能理直气壮地喊出来。
昨天晚饭时,阿香终于忍无可忍,喊出了心中演练了N次的两个字——离婚。
阿香喊出要和满荣强离婚,其实也不是两人感情出现了危机,原因都是为了农村的那帮亲戚。
黄帝还有几房穷亲戚,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哪个没有一溜穷亲戚,何况阿香在省****局接访处当处长,是地地道道的七品官了。尽管阿香这个正处没有什么实权,但虚的也是正处,全村3000多号人,就出了阿香一个正处,村里父老乡亲有事不找阿香还找谁?而且,村里很多人对阿香是有恩的,当年读大学时,农村的远亲近邻十元八元的给予资助,才使阿香勉强读完大学,人可不能忘本。
前几天,阿香叔公陈阿四带着儿子投奔阿香,要阿香帮孩子在省城找个好的学校补习,孩子今年考大学,本来分数上了线,却由于填志愿时阴差阳错,结果落选了。叔公便决定让孩子来省城补习搏一下,明年考上个好的大学,让孩子将来也当正处。叔公在家里搞海水养殖,这几年赚了几个小钱,就想到要在孩子身上投资。家里人既然投奔阿香,那阿香理当帮忙。
阿香把省城的几所大学筛了一遍,最终把目标定在大学升学率最高的省二中,通过在大学时曾经对自己有点小意思的黄君的帮忙,学校是同意招收了,但要10000元的择校费。叔公听说要这么多钱才能上学,当时就傻了,皱着眉头蹲在地上只顾一个劲地抽水碌竹,和刚进家门时简直判若两人。阿香不忍心看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便问他还差多少钱。心想要是差个一千几百自己先垫上再说。他支唔了半天才说,差5000元。阿香一听,也跟着皱了眉,5000元那可是阿香近两个月的工资了。去年春开学时为了孩子按时注册,叔公来阿香家已经要了2000元,这个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呢。
叔公抬头看了阿香一眼又很快低下了,亲戚的这个眼神,阿香太熟悉了,他是想向阿香求助,但又不好意思开口。阿香明知他想借钱,但她确实也不好自己主动提出来。满荣强的钱虽然都交给自己管理,但家里最近才买了120平方米的新房,省城房屋贵得吓人,一平方要6000多块钱,他们两人参加工作时间都不是很长,虽然满荣强单位效益不错,但也只攒够了首付,目前每个月要还贷3000多元。平时家里有点闲钱也不敢乱花,孩子都读初中了,三番四次叫阿香买双耐克给他,阿香都没有答应。阿香平时很少涉足什么高档时装店、美容院之类的地方。一到冬天,就擦上海产的10元钱一大瓶的珍珠霜。借了钱给叔公要是及时还还好说,要是迟迟不还,那怎么办?
阿香已经决定不借钱给叔公了,而且上班前还考虑好了,一旦他拉下脸皮提出借钱,自己就说最近买了房,手上没钱。这个理由是说得过去的,他们父子现在就住在阿香的新房里,这就是证据。
阿香这样想过之后,就有了种释然,心情开朗地去上班。她甚至出门前想好,如果叔公会做人的话,最好是她下班回家前他们就走了,以免大家告别时尴尬。
下午阿香下班回家时,他们果然走了,堂弟还留了一张纸条给阿香,说了很多感谢的话。阿香拿着纸条,心里一阵难过:多懂事的孩子,要是生在有钱人家好好读书,将来说不定是国家栋梁,可惜生在农村刚解决温饱的家,真是可惜了。想想这孩子这次回家,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感觉有点负疚。便开始责备自己:其实这钱是应该借给他们的,自己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市侩了,到城市没几年,城市人的虚伪和势利倒是学到手了,真不是个东西。
阿香正在责备自己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嘭嘭”的敲门声,她心惊胆颤地想:又一个农村亲戚上门。那种暴风骤雨式的敲门声绝对不是城市人,城市人兴按门铃,就算敲门也是很温柔很有节奏的那种。她不怎么乐意地把门打开,站在她面前又是叔公父子。
叔公满脸皱纹,背有点跎,上身穿了件黄军装,下身穿条裤腿破了三个大洞的灰色裤子,脚上趿一双三耳拖,像个流浪汉。阿香看见叔公这副模样,心酸得有种想哭的感觉。叔公不好意思地说:“妹仔,火车票卖完了,只好明天才走人,我已经买了明天的票。”
为了证明他说的话不是假话还掏出火车票在阿香面前晃了一下。
说完,就领着堂弟进了门。
其实省城离阿香他们老家不远,只150公里,坐班车也就一个多小时,看来叔公是在找借口。
阿香此时的心情既庆幸又难过,庆幸的是可以借钱给他们,以后也不会因为自己不借钱错过了堂弟的上学而后悔,难过的是自己节衣缩食省下以备不时之需的那点钱又得少了5000元。
阿香怀着复杂的心情给他们弄饭,待他们吃完,她像英勇就义般地告诉他们:缺的5000元,明天我想办法给你们解决。
父子俩听了,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堂弟十分腼腆地说:“大姐,我会好好读书,将来加倍还钱报答你。”
叔公还正儿八经地写了借条给阿香,说好年前和以前借的那2000元一次性还阿香过年。
阿香把父子俩的话当真的来听了,心里高兴起来。想想将来堂弟如果真有出息,自己也是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了。至于什么报答之类的事那太遥远了。君子施恩不望报,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总不能借别人几个钱要人家记一辈子吧。因为心情好,这一晚,阿香一直陪叔公聊天到很晚才睡。
第二天阿香取了钱,叔公为孩子办了入学手续,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满荣强知道阿香动了5000块钱,不高兴了,连带着把阿香家三姑六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那点事都抖了出来:“你家的亲戚就是爱占小便宜,去年借的那2000元还没有还,今年又来借,家里成了银行了,谁都可以来借钱,我看你有多少钱可以借。前年你二姑来时,把周总送给我的两罐毛尖全带走,一点也不留下,我自己还舍不得喝呢,那是领导对我工作的肯定;还有你大哥,前个月路过时,一声不吭就把单位发给我的劳保大衣拿走,做人能这样吗?还有你那个好弟弟,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要吃要喝,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我们还要养他到什么时候?”
数落到最后,甚至茅塞顿开地说:“怪不得我的同学都不愿娶农村妹做老婆,他们说娶了个农村妹就得当民政局长,天天要扶贫。借钱也罢了,怎么就一点卫生都不讲,你看,地上到处烟啊痰啊,真是讨厌。”
听他数落自己的骨肉同胞,阿香内心就隐隐作痛。当今世界,公理就是强权,落后就得挨打。就像美国佬要打谁就打谁,南斯拉夫的民选总统被抓进了大牢蹲死了,萨特姆上了绞架,现在又叫嚷要打伊朗,各国都在乱嚷嚷,但又都明哲保身,还不是因为美国佬强大。要是农村非常富裕,自己的亲戚非常富有,满荣强会夹着尾巴笑脸相迎,还会为几个钱喋喋不休?都怪亲戚们太穷了,穷在路边人不识,富在深山有人亲,这就是真理。
当初找对象,阿香知道自己农村的亲戚众多,加上看不惯城里臭男人的那点德性,才找了同村的满荣强,谁知这家伙居然数典忘祖,嫌起农村人来了。而且怎么能把阿香称作农村妹呢。
阿香愤愤地想:自己是堂堂正正受过国家高等学府培养了四年的大学毕业生,而且靠着自己比别人多流一倍的汗水提了正处,同班同学中,只有我一个人提了正处,这不是说明我早就脱胎换骨成了城市的精英了吗,怎么他还用老眼光看我?他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什么狗屁南开大学毕业的呢,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相当于副处级的部门经理,他有什么条件瞧不起自己。
满荣强的话让阿香非常生气,真是相煎何太急,他怎么只管说别人的亲戚,就不说自己的亲戚?就在五天前,他老爸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叔公全家八口人五大三小说是到省城旅游,在阿香家白吃白喝白住了四天,阿香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而且天天还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好菜,还专门请了一天假陪他们逛了动物园和中山公园,八个人的门票就是320元,四天下来花了近600元。满荣强当时还挺感动的,说是农村媳妇就这点好,善解人意。怎么转眼农村妹就成了一大罪了。
阿香怒气冲冲地说:“农村妹怎么了?中国有9亿农民,少说也有3亿是农村妹,如果没有农村妹,城里男人都得打光棍,像你这种男人就更不用说了,干脆做强奸犯算了。”
“看你生气的,我又不是说我自己,不是说我的同学嘛?”
“我也不是说你,你家可是正宗的贵族血统,是正黄旗呢,那像我这个农村妹有这么多的穷亲戚。”
阿香这话大大的刺了他一下。满荣强的祖上确实是满州贵族,在老北京还曾有过占了半条街房产的辉煌。但到他曾祖父这一辈就没落了。他家原来姓爱新觉罗,****避嫌才改的姓。到他祖父时由于下放到农村改造,全家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他的父亲、叔叔都是在农村结的婚,他妈和婶婶也是正宗的农村妹。他心头最大的痛就是没法恢复北京人的身份,每每提起就英雄气短。
夫妻吵架看来都是这样,找准目标,准快狠地下手,让对手没有还手之力。
满荣强看见阿香气成这样,也不和阿香计较,反而裂嘴笑了笑说:“我家也有穷亲戚,可就没有随便拿别人东西的毛病。我家的亲戚也比你家的懂礼貌,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哪像你家的亲戚,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听话听音,他的意思就是阿香把家里什么细软之类的东西都运回娘家了,这不是侮辱人吗。阿香气得两手发抖,含着眼泪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看不起我家里人,就是看不起我,我们再也过不下去了,我们离婚。”
满荣强吃惊地看着阿香,很意外地说:“你不会来真的吧,为亲戚的一点事就闹离婚,是不是太离谱了?这种话以后最好少说。”
他这么一说,阿香心里那根担心离了婚嫁不出的敏感神经好像被人拽了一下,一阵哆嗦。但还是硬着脖子说:“离婚离婚,死也不和你过了。”
满荣强有点心虚,息事宁人地说:“你干吗生这么大的气,我只是就事论事,我们现在是共同体,要是你不心痛,你爱给谁给谁好了。”说完,甩手出了家门。
没有对手的战争使阿香一肚子的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在家生闷气,想想亲戚们给自己惹的麻烦,更是悲从中来:那帮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亲戚,什么时候才能富强起来,才能和城里这帮龟仔平起平坐!
满荣强很晚才回家,而且还有点酒意,想来是外出喝酒消愁了。一个晚上,两公婆睡成个大大的“北”字,谁也不理谁。
今天早上,阿香坚持了13年的做早餐习惯也中断了,她要给满荣强一点颜色看看。
现在阿香回到家,看见他入迷地看足球,心想:昨晚的事难道他已经忘记了?说不定还在做着美梦,等我给他做饭呢。
阿香决定惩罚他,不给他做饭,饿死他。于是从冰箱里取出二两面条,放了几片精肉和一点青菜,晚餐就做好了,她故意吃得山响,有滋有味地吃完碗里的面条,坐在餐桌上等着看满荣强的狼狈相。
此时,可能是广告时段,满荣强站了起来,到厨房取了碗坐到餐桌旁想吃饭,一看空盘空碟的,有点错愕,他的神情好像在说:不是吧,居然为了一点小事造反不做饭。
看见他失落的样子,阿香真是开心得要命。想想结婚这么多年他总是饭来张嘴,白吃白喝,自己成了他的专职厨娘,而且是不用花钱的厨娘,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今天阿香终于翻身闹革命了,那种当家作主人的感觉真是爽歪歪了。
阿香正在幸灾乐祸,等着看他的笑话时,又是一阵“嘭嘭”的敲门声。阿香一听那敲门声,心就提到嗓子眼上:千万不要是我家的亲戚们,要不真是没法争气了。
阿香提心吊胆地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人,心里就直乐:真是太让人快乐了,门外站着的是满荣强最头痛的堂弟——满文军。他原来名叫满荣伟,是满家第十五代的“荣”字辈,是按照他们的辈份“封疆裂土,强盛伟大、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排的名。后来因为全国都在唱满文军的《懂你》,他一激动,就把荣伟改成了文军。但那只是身份证上的名字,村里从来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包括老名和新名,村里人平时都叫他阿三或小三。
满荣强的叔公一共养有三个儿子,满荣伟是最小的儿子,也是令他们的叔公最无奈的儿子。
满荣伟不但承传了满州人骨子里那点敢于造反的纯正血统,DNA也承传了满州人的强悍,身体长得熊腰虎背,牛高马大,人也有小聪明。这么一个人,要是把心思花在自己的小家上,早就发家致富了。可他高中毕业至今已经五年多了,一天到晚都在瞎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心扑在群众的利益上了,不是在家搞什么旅游项目就是为民请命到处告状,结果旅游项目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告状呢赢的时候少,输的时候多。叔公怕满荣伟在村里惹事生非,两年前曾叫阿香帮满荣伟在省城找份工作,想用工作来栓住这匹野马。
阿香这正处如果在县上,算是七品父母官,解决个把人就业应该不成问题。但在省城那是撒一泡尿都可以淋到几个的级别。
为了解决满荣伟的工作,阿香只好焦头烂额的四处求人、送礼。经过同学的引荐,好不容易才在开发区给他找了一份施工员的工作。但满荣伟干不到三个月,嫌工资少,工作又苦又累,坚决不肯干了。阿香气得两眼冒烟,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由他去了。阿香便把气撒在满荣强身上,在满荣强面前发牢骚:“你家兄弟真是金贵,现在城市人要找份工作都难,找到工作给他,他还挑肥拣瘦的,真服了他了。”
满荣强知道阿香为找这工作曾无数次低声下气求人,伤了自尊心,自己堂弟不争气,他还能说什么,只好代弟受过,做出气筒。
满荣伟辞职回家后,满荣强叔公气疯了,曾伤心地对全家说:“这孩子后脑长着反骨,迟早要出事。”
记忆中,他每次来阿香家都是为了告状的事:前年12月那次告村主任贪污,说是有证据证明他贪污了村里的50万元土地款;去年5月那次是为了告他们镇的书记,证据收集了一大堆,都是有关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乱收费的,还有一大帮人签得乱七八糟的名字和盖着鲜红印泥的手印;今年3月他又来告状,这次告的是分管滩涂的副镇长,告他乱卖滩涂赚钱,破坏生态环境,致使海里养殖的大蚝、对虾都死光了。结果真让他告赢了,分管这块工作的副镇长被降职处理,调到另一个镇做科员了。
高中毕业的满荣伟属于农村中的知识分子了,这几年为了告赢状,又自学了不少法律知识,告状便很有谋略,从来不像其他农村上访户一样乱冲乱撞政府机关、到处骂娘。他写的状子有政策依据,有中央文件,一条条清清楚楚。每次来,都是利用阿香工作的便利,托阿香帮送告状信到****局。之后才三天两头到办信处问处理结果。阿香呢,大多数情况下也都帮他把告状信送到办信处登记在册。按照属地管理原则,他的信大都被转回到他们老山市****办,接着又被转回到他们山河县的****办。
分管接访处工作的的陈副局长也就是阿香的顶头上司只有35岁,平时对阿香的吃苦耐劳精神很敬重,他知道告状的小子是阿香老公的堂弟,签转办意见就特别谨慎。有时到他们所在的市县督查时对阿香堂弟的告状信还表示过关心,查问一下处理结果。这样,当地的领导就有点怕,尤其是他们镇的领导,也不知满荣伟什么时候哪根筋要激动一下,也不知下一个要告谁。
他们老家四海镇现任书记叫李威,和满荣强是高中的同学,两人经常保持密切的联系,李书记也算是个性情中人,爱屋及乌,平时给满荣强的亲戚批个条子,有扶贫款照顾一点是有的。整个家族也因为靠上了李书记这棵大树而在村里立了足,偏偏就是满荣伟不买账,还要到处告状,他们叔公对这个反骨仔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满荣伟告状的事,李书记曾专门请过满荣强和阿香回镇里观光,住在镇里最好的宾馆“燕园”,吃最好的石斑鱼和一斤多重一个的大青蟹。席间,李书记提出一个要求,请满荣强在他任书记期间,管好自己的堂弟别老是拿镇里的这点事到处告状,破坏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满荣强答应得快,但心是虚的,他事实上管不了自己的堂弟,为此事两人曾差点到了割袍脱离兄弟关系的地步。
就是那次的宴请,李威向他们夫妇倒了一大堆的苦水:什么财政严重赤字,镇里在免除农业特产税后一点经济来源也没有,上级财政部门也不按时拨下每人每月30元的办公费,平时镇里运转就靠罚点超生款。满荣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谁想做恶人啊,可真是走投无路了。上级领导来检查工作,连个饭也请不起,今天这顿饭还是“燕园”的老板请的。乡镇一级的领导没法做了,某某镇某某书记已经辞职了。现在县镇村三级农村工作出力不讨好,行差踏错一步就立马要下台之类的话。
席间,李威曾自嘲地为他们吟过一副时下官场流行的对联:“计生卫生学生生生问责,达标超标夺标镖镖穿心”,横批“一票否决”。
据说,一票否决的工作共有计生、安全生产、社会稳定、财政收入等10项之多,一项不达标就被否决,否决就意味着有人不能做官了。所以现时官场上的人如果说人人自危可能有点危言耸听,但要说非常轻松那也不实际,现在当官,更多的是责任,问责的机会真的比以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