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衍起因为从小就被茅家长辈灌输了不知道多少个关于各种大妖屠戮人间的故事,所以说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妖怪,出场时都应该先来一段狰狞的坏笑,然后手托红酒抬头望月,或者从怀里掏出一把钢刀抬手就是一记名字听上去就很邪恶的大招,当然,这些大妖的名字也必须要有气势,比如说暗卫·死兆之骑士或者艾薇儿强尼什么的……
但是!小黑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听上去好有亲切感!
气氛在这一瞬间开始变得有点微妙起来。
“看上去已经过了很久了……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浞山王十分随意的看了看不远处的几个闪着红光的盒子,完全无视掉了将他包围住的茅家众人,似乎对他来说,几个新奇的玩具比近在咫尺的敌人更具有吸引力。
”人类总是会进步的,“茅衍起的口气十分平淡,但是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虽然世人已经将天敌遗忘,但是我们却依旧在不停的向上攀爬。“
浞山王并没有理会茅衍起,而是径直向树林深处走去,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包围着他的任何一人,就连茅衍起,也不过是一开始回答了他一句问题而已。
那也只不过是他恰好想起了某些过往。
”不能让他过去!“茅衍起突然一声暴喝,率先跃起,手中的桃木剑在半空中挽出一道剑花,直接刺向浞山王的后背,身上的衣袍被带起的风吹得向后仰起,露出了茅衍起一直藏在身下的一张张太极符纸。
“剑不错……”浞山王依旧是缓缓的向踱步,对于身后凌冽的杀气视而不见,“可惜跟错了人。”
茅衍起的剑直直的没入他的肉体,从他的后背穿入,从他的前胸刺出,
桃木剑依旧是那样的血红,就好像上面沾满了敌人的鲜血。
但是茅衍起却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自大过头的男人。
没有肉体撕裂的声音,没有刺入心脏的手感,什么都没有,明明刺入了浞山王的身体,却连一丝飞溅的鲜血都没有。
周围依旧是寂静的可怕。
“这里有条河,叫黑龙河,”浞山王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个在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月亮,嘴角微微上扬,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这里还有个小小的阵法……”
好像是叫曲星连环阵。
“真是个愉悦的夜晚。”
茅衍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名男子化为一缕黑烟,在空气中缓缓消散。然后,一大片黑雾猛地在土地中渗出,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就好像原先包裹在这片土地上的外衣被人褪去,露出了它本来的面庞,狰狞的可怕。
所有的茅家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在他们的胸口处,有什么东西炸裂了。
所有的灵符,在这么一瞬间,全部炸裂。
”家主,我好像感觉到后背有点发麻……“
”我也感觉到了,“茅衍起一脸凝重的桃木剑缓缓举起,看着它不断发出轻轻地嗡鸣,“好浓重的杀意……”
这棵枯草,这粒碎石,就连那个刚刚凝结的露珠,都在散发着浓浓的杀意。
整片土地,在这个时刻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看来这片土地,很不欢迎我们啊……”茅衍起举着桃木剑十分警惕的看着四周,他已经猜到了他们应该陷入了某种古老的阵法,“现在,每走一步,都要小心……”
突然,一大片黑暗将他们笼罩,或者说,他们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什么!”茅衍起虽然从小受过茅家自古以来的除妖训练,但毕竟只是个新手,此时不免有些慌乱,但是和其他的几个茅家道士相比,他已经算是格外镇定的了。
其中的几个,此时已经栽倒在了地上。
”不要慌,全部都聚拢在一起!“茅衍起一边大声组织一边摸索着向最近的一个人靠去,却被一只手臂绊倒在了地上。
”人呢!人呢!全部都靠过来!“
由于看不见的缘故,所以茅衍起并不知道,在外人的眼中,他就跟个神经病一样独自举着把桃木剑在原地干嚎。
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都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安眠,像是一幅绝美的图画。
茅衍起手中的桃木剑此时显得格外的光亮,一道道昏黄的光晕从剑身上冒出,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看上去简直糟透了。”萧剑南一脸淡然的站在近三百米开外,饶有兴趣的看着茅衍起在那里跟个智障一样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宝剑。
说实话,他早就看这群狗仔不爽了。
“只是个困阵吗?”萧剑南微微地眯了眯眼,虽然此时他距离茅衍起他们很远,但是仍然非常变态的看清楚了他们的胸腔在那里上下起伏,“看样子是没有什么危险……嗯!?”
他突然发现,其中一位茅家的人,似乎比刚才看上去要憔悴了不少。
看样子,这是在剥夺生机吗,那可麻烦了……我的生机,可本来就不是很多呢。
萧剑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茅衍起手中的那把桃木剑,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凝重。
连这种阵法都可以抵挡,看来茅家的战力,也不是想象中那么不堪。想必这种困阵,也不过只能拦住他们一时罢了。
萧剑南直接绕过了茅衍起他们所在的那片土地,转身追向那个大妖离去的方向,对于他来说,他还是更在意与自己有关的事物,比如说某种交易……
但是萧剑南并不知道,曲星连环所代表的意思。
文曲星掌困敌。
武曲星……主杀戮。
茅衍起此时已经放弃了组织,反而盘腿坐在地上,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只不过他手心里的汗水,还是在不停的往外渗出,将整个剑柄都给打湿了。
现在这情况,可是有点不妙啊。
……
从前,有一个非常邋遢的老道士。
他总是喜欢穿着一身破烂不堪的道袍,上面的太极图都已经看不出那个是白鱼,那个是黑鱼。
他嘴里永远都在哼唱着某个神秘的歌谣,不知道是他自己编的,还是因为唱的太难听所以没有人能够听懂。
一个一看就注定是个废柴的道士,他的存在就是道门之耻,估计哪怕有人冲上去将他砍死太上老君也不会说什么,说不定还会顺手降个雷助攻。
但就是这么一个又脏又厚脸皮的老道士,却为她指明了一条出路。
“你既然自称为王,那就应庇佑一方平安,”那个老人就这么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之专注,就好像要刺入她的内心,“守护这片土地,便是守卫了你的内心。”
他那发黄的道袍在狂风中飞舞,卷起道道折纹,他那苍老的面庞在月光下肃穆,庄严的如同他在赊账时赌咒发誓一般。
“好的。”她认同了老人的说法。
在一个平常的月夜中,一场跨越百年的约定就这么完成了。
她在半空中舒缓了一下自己的身姿,身上的鳞片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然后猛地扎入一片漆黑的河流中,带起了高达数米的巨浪。
一个老人和……一条蛟龙!……
“真的,又被你给骗了,”龙河非常敏捷的在树林间翻转腾挪,小小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中十分巧妙的避开了密集的树叶,在保证速度的同时又不发出一丝声响。”守护……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道士这种生物,还是越老越不要脸啊……
最终,她在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冷杉时,猛然停下了脚步。
”你在找我吗?“浞山王缓缓的从一片黑暗中走出,停在了距离龙河不到二十米处,口气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但是,与对待茅衍起不同的是,他在正视着龙河的眼睛。
好吧,也许是俯视……
”想不到本王只不过是一时不注意,你就从那里遛了出来。“
龙河在发现封印被破之后,就立马开始追查浞山王的下落,但是却不知道在她刚走那个时候,浞山王还被困在那个残缺的法阵中,只不过因为当时浞山王过于虚弱,导致连龙河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味。
要不是有某些外力帮助,那可就有点尴尬了。
”身为一只妖,却帮助那些蝼蚁,“浞山王十分人性化的撇了撇嘴,表达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不屑,”是该说你过于仁慈呢?还是太傻?“
“这是本王自己的意愿,不需要你这种低贱的血脉去理解。”
“看样子是没法谈了……”
龙河直接凭空挥舞了小粉拳,然后发出了一阵音爆声,将二十米开外的浞山王逼退了一步。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龙河气势十足的看着眼前这个足足比她高上两头男子,”本王是不会放过你的。“
”不不不,小姑娘,你理解错了,”浞山王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就好像是一个冷酷的猎人发现自己的猎物,“这可是你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龙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急着找到我,”浞山王冷酷的笑了笑,“不就想趁着我虚弱的时候吗?”
但是,我现在,可是好的很呢。
他轻轻向前踏了一步。
然后就来到了来不及反应的龙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