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领头的大汉喝道,腰间的砍刀瞬间抽出,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
“你低头啊,人就在你面前。”稚嫩的声音发出,大汉低头望去,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拔着一柄与自己身形不相称的朴刀,嘴里嘀咕:“刀太长,用不惯,我就拿在手里装装样子,你自己控制。”
“一个小崽子也来凑热闹?”头领脾气很冲,眉毛倒竖,手中大刀腾地一声缭绕起焰火般的法力,大藏宫威势可见一斑,周围的大多数修士都为之一凛。
“莫冲动!”后方的老仆开口,让头领心头一动,收起杀气,盯着牛童,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
“一介散修,不足道也,只是看不顺你们仗势欺人的嘴脸。”
头领瞥向牛童手中朴刀,他根本没把牛童当回事,只是看出这件兵器不同寻常,猜测这个少年有一些背景。
“我东莱府行事,自有规矩,你莫要搀和,速速退下!”大汉道,而后招呼周围的侍卫,发现他们一个个人仰马翻,躺在地上呻吟不停,一时竟不能行动。大汉一惊:“敢伤我东莱府的人,你长辈何在?不给个说法,也要拿你试问!”
“威风倒不小。”牛童哼道,周围人也在窃窃私语,一些颇有名气的门派弟子甚至开始发出不疼不痒的讥声,让大汉握刀的手更紧了,明白不能再耽搁下去,这场闹剧必须尽快收尾。
在牛童后方,卖假药的白发青年轻叹道:“如今世道,也有这等侠义之士,小兄弟,在下感激你,但东莱府的人不是善茬,你莫与他们产生冲突,他们仗势欺人,莫某奉陪便是,大不了豁出贱命一条!”他说的慷慨激昂,另一只手却颤抖着,暗暗招呼肩上的白参,可神药不为所动,白发青年额间顿时滴落下冷汗。
“罢了,先擒住再说。”领头的大汉得到老仆的指使,扭扭脖子,左手伸出五指,五条法力锁链自五指端延伸出去,形成法力牢狱,要把牛童捆住,可是随着几道刀光划过,大汉倒退,五条锁链全部被斩断,他大怒,右手猛挥,一刀劈下,这一刀力道极大,几乎发挥出大藏宫的威力,牛童眼见刀光斩来,心中一动,让朴刀收力,轻喝一声,两只手掌都布满黑褐色的条纹,顷刻间硬如顽石,而后内力上涌,两掌相互拍击,砰一声以肉掌生生夹住了大汉的刀锋!
嗤……
周围白气蒸腾,这是牛童内力大量消耗的结果,他感到手掌间生疼,可是没有破损,手上由土系规则凝结成的防护纹络随着刀气碰撞出现裂纹,终究没有被斩开,他觉得还有余力,手指关节劈啪作响,猛一拧动,随着咔擦一声,他手臂上的土系纹络粉碎,同时还有一截刀锋崩飞!
“唰!”那一截刀锋划破了大汉的一角袖子,后方的老仆眼疾手快,一只手裹带法力,啪一声接住,眼神凝重地望向牛童。
“天呐!空手接白刃?接的是……大藏宫修士的刀锋!”
“不单单如此,那刀尖都被崩碎了,这个少年是武神转世吗?何等的肉身力量!”
周围哗然声大作,远处的修士们闻声而至,原本这里就聚集了一堆看客,这下更是被后来者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这……”大汉此际都愣神了,望着牛童毫发无伤的手掌,再望着自己缺了一角的砍刀,嘴角抽搐,难以相信这一幕。
牛童蹙眉,觉得有些招摇了,他用出泥盘经的招式,想试验一下威力,也不知会不会被一些人看出蹊跷。
“诸位,请让一让!”人群中挤出一道缝隙,走来几名中年人,是此镇的几位管事,归属丽泽书院,被通知后立刻赶来,见到东莱府的标志,他们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牵扯到这种势力的事件最难处理。
搀扶着薛家小少爷的老仆笑脸相迎,解释一番,几位管家不敢怠慢,连忙作揖,望着周围一片狼藉的摊位,以及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摊主,都不禁露出苦笑。
一位管事听罢,道:“道兄,要我说,就此为止,宴会开幕在即,不宜动干戈,况且,对集市造成这种损失,你们双方都有责任。若觉得不妥,可在我丽泽书院的担保下,让那几人赔偿一些丹药费。”看到老仆还在皱眉,管事嘴角不着痕迹地撇了撇。
“一场闹剧,收手吧。”胶着之时,一位老人走出,附近修士皆露出异色,东莱府的老仆更是心中一震,迅速俯身:“见过叶大人。”
“叶伯伯。”小少爷低声道。
老人一身白衣,慈眉善目,鹤发童颜,年龄虽大,精气神还很旺盛,他淡淡点头,道:“就此散去,锋杰好好养伤,在此地,我等为客,不能为主人增添麻烦。”
“大人说的是,少爷有大气度,不与这几个毛孩计较,这样可好?”老仆迅速俯身请示。徐锋杰皱眉,不情愿地点点头,瞪了牛童一眼,又眼神火热地望向白发少女,终是带领着侍卫们离开此地。
在几位管事的引导下,集市的秩序渐渐恢复平常,一些门派的人不肯散去,眼神炙热地盯着牛童,像是看待一件稀世珍宝,有拉拢的心思,有人刚欲动身,却发现之前劝退徐家的老人已经走到牛童面前。
老人面色和蔼,没什么架子,与牛童交谈一阵,话语中毫不掩饰对牛童的欣赏,最后直接提出让牛童到其府上做客。牛童顿觉头大,通过路人已经了解到,这是明招府的一位前辈,位高权重,修为深厚,是当今明招伯的亲弟弟!
“谢伯伯赏识,以后若有机会一定会拜访一番。”牛童委婉拒绝,言明要去丽泽书院。
“哦,丽泽书院确为良处。”老人点头,没有强用什么手段,以他的身份本不必如此,只是对这个少年有一些兴趣罢了,听到牛童要去丽泽书院,就明白再怎么拉拢也无用,他和气一笑,也离去了。
“哎呦,方才震得我骨软筋麻。”牛童怀中,开山獾冒出头,贼眉鼠眼地盯着周围,牛童招手,朴刀迅速缩小,重新挂回脖颈上。
风波终于过去,卖假药的白发青年松了口气,走上前对着牛童拱手道:“在下莫谈风,这是舍妹莫谈月,我兄妹二人在此感谢少侠拔刀相助!”
后方的白发少女晶莹发丝飞舞,俏脸上有红晕,激动地对着牛童道:“小弟弟你太帅了!”
“路见不平而已。”牛童有点脸红,摆摆手,环顾周围,一些门派的修士还在留意他,不禁皱眉,知晓此地不宜久留。
“少侠可是来参加丽泽盛会的?”莫谈风问道。
“你也是啊。”看到莫谈风点头,牛童丝毫不意外,此人表面是个市侩小贩,实际有神药相伴,不说实力有多强,际遇一定非凡。
“嘿,我这是兼职,养家糊口,毕竟还带个拖油瓶。”莫谈风朝一旁努努嘴。
“莫谈风!”一旁的妹妹瞪眼,她十八九岁左右,正值青春年华,浑身散发着蓬勃的活力,面容十分靓丽,身材高挑,一头雪白发丝更添一分圣洁纯真,让周围的青年修士都一阵眼热,也难怪会被徐家的小少爷盯上。
远处,一位管事瞥了牛童几人一眼,走上前来,隐晦地说让几人注意提防,言下之意,东莱府很可能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谢谢叔叔提醒,我刚至此地,这就去寻一处住所。”牛童表示谢意。
“我方才听说,你要来丽泽书院,可有宴会的请柬?”管事道。
“明招府的一位姐姐送给我一份请柬。”
“哦?”管事颇为讶异,点头:“丽泽盛会之后便是书院收徒的日子,小友若有意向,多加把握机会,等下次收徒,可就是五十年后了。”
“什么?!”牛童一惊,“制度这么严苛?”
“在太古时期,丽泽书院可是五百年甚至千年收一次徒。”白蛋道。
“另外,被践踏的摊位的损失,你们要负责一部分。”管事转而对着白发兄妹道,语气立马变得不客气。
“这不公平!”白发青不忿,最后还是强忍心痛,默默地掏口袋,之前卖假药得的元丹被收走了大半。
那位管事望着周围都带着异样眼光的人群,沉吟一声,道:“不若这样,我代表丽泽书院为小友提供住处,省得他人烦扰,不知小友意向如何?”
“嗯?那真是麻烦叔叔了。”牛童眼睛一亮,对丽泽书院顿生几分好感。
“不嫌弃的话,把这位少侠安排在我住的那地方吧。”莫谈风搭茬,“我觉得与少侠有缘,想借这个机会结识一番。”
管事瞅着这对兄妹,掏出一个小册子翻了翻,恍然道:“我说怎么有点眼熟,你们也是收到我丽泽书院邀请的……良杰,来自西州圣门山?二位可是远道而来。”他点头:“没问题,几位在丽泽宴会可结伴而行,免得孤单。”
在管事的带领下,牛童与莫家兄妹一起走到燕居镇的南侧,这里有一片屋舍,依山傍水,花草掩映,简朴自然,几处木屋窗明几净,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管家为牛童选取了一所造型古雅的木屋,与莫家兄妹的住所相邻,交代了一些事项,就此离去。
“兄弟,不久后的丽泽盛会,我你我可要相互照应。”莫谈风自己家院还没进,拉着莫谈月一起进入牛童的屋子,非常自来熟地攀谈起来。
牛童望着莫谈风肩上蛰伏不动的白参,不由开口:“你这参品相不错,正巧我最近总感觉疲乏,卖给我补补身子吧。”
莫谈风面色如常,笑道:“不过一棵普通白参,被我家祖传药液点透了一点灵性,对于我们修道者,这种东西和大萝卜都没啥区别,少侠你若是要补身子,我这有家传雪山圣药,效果比一捆百年人参都强。”
“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牛童摇头,心中不解,不知此人有何能耐,有神药相随就罢了,还公然把一株神药放于身上,招摇过市,虽然有拟态的能力,可一旦不慎被发现,那就不仅仅是被抢夺的危险了,即便他背后是一个强大的道统都有可能因此葬灭。
“此药有问题,即便是在蛰伏状态,生命活性也太低了,也许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好东西能使神药补充所需,所以才暂且追随在身边。”白蛋推测。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地面突然抖动起来,连带着房梁吱呀作响,随后整座屋舍都在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这是……地震了?”几人都是一愣,迅速跑出屋子,同一时刻,附近不少屋舍都冲出人,他们都是修士,反应敏捷,对这种天灾并不是多么惧怕,大多只是好奇,想出来一探究竟。
肉眼可见,大地震颤,激得尘土飞扬,屋舍摇摇欲坠,不时掉落下一些木块。一块空地上,聚集着人群,漫不经心地望着这一幕,有些人有自信,再提高几个境界,自身的力量就能够比拟这种强度的天灾。
地震不是很强烈,很快大地就恢复平静,燕居镇由修士筑成,所用木料皆不凡,所以没有一处房屋倒塌,不少人露出无趣之色,慢悠悠地打道回府。
无人注意,在这段期间,有一个人却露出了惊恐之色,莫谈风肩头上,白参一阵颤抖,一段根须悄无声息地贴近其耳朵,让他脸色大变,低声道:“坏了,有大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