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宏立被赐国姓,封礼择在十一月初六,此后正式更名李立,提巡盐史并封千户候,当然皇上的条件分明。
封礼举行之前夏庞受命和胡宏立进行了一次长谈。
夏庞手握圣旨,但是显然圣旨能不能宣布要看他们聊成什么样子了。
“苗期的武功我自然知道,胡大人肯定不是对手,皇上看不出来,我夏庞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若说中间没有里应外合绝不可能。”
胡宏立浸淫官场多年自然不肯被人挟持:“那日说我可以赢的可是夏大人您,若说里应外合也应该是夏大人啊,今日怎么大人话里话外都在说我刺客里应外合!”
“哼,皇上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没有皇上做依靠,胡大人未必能自保,杨复恐怕分分钟会先杀之而后快,现在给大人一个机会,就看大人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夏庞看来是有备而来,胡宏立重新审视一下这个终日站在皇上身边不发一言的武将,想不到武将出身的夏庞既然是这样的伶牙俐齿,于是他松了口气:“若说里应外合,胡某人确实并不知情,恐怕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为他人做嫁衣!此话怎讲?”夏庞话一出口忽然想起那日在胡宏立房中的另外两个少年。尤其那个秦正勉,那日那样急着想救苗期,他们又是那个神情,难道还有什么人想对付杨复,这两个少年进宫进的莫名其妙。尤其梁安,当初可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圣意的,难道是董云?夏庞微微眯起眼睛,若说董云倒也有可能,他们陇西世代保家卫国,董云自幼和皇上一起长大,她对皇上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这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是个自由惯的烈性女子,这森森皇城实在容不下罢了。
胡宏立虽然狡猾,可是他毕竟知道轻重,知道怎样才能救自己,他话锋一转开始出卖曾经的秘密:“当年杨复为安插自己的义子仝泉任西南节度使,不惜派人抓了先皇亲封的西南节度使的儿子要挟他退隐归田让出空位来,所以当年才四十不到的封飒敏居然告老归田。”
“仝泉居然是杨复的人?”夏庞愣住了,杨复的势力居然如此庞大和隐秘!胡宏立知道的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又有多少?“封老归田两年后便暴病而亡,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另有故事?”
胡大人闲话少絮,今日夏庞是带着圣旨来的,还得回去复命,请恕不能再聊了,胡宏立接旨!
胡宏立踌躇满志的跪下身去,今日之后他可以摆脱杨复了,他接下这道圣旨的同时也宣告了和杨复的恩断义绝。
“该死!”大太监府邸巍峨耸立,烛火照天,当年楚姐姐家的那把火恐怕也不过如此吧。秦正勉在太监府邸转了一大圈就是找不到杨复,这个杨复看来还是对自己留了一手,杨复自献州归来后连告了三日假,只有胡宏立封礼那日出现在皇上身边一下,这几日都没有出府,看来这大太监府邸应该还有一座密室,只是这密室会在那里呢,太监府邸那么大,密室究竟有多大!
身在密室的杨复气急败坏的掀翻桌子,底下跪了三个中年男人,全是一身戎装。
“就知道这些没骨头的文人靠不住!”一个男子忿忿不平。
“义父,我去杀了胡宏立那小子!”
“现在已成定局,该说的,不该说的恐怕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胡宏立不会那么笨,他一定会留有后手,最可笑的是找了两年了,你们居然连他的家眷和孩子还没有找到!”
“我们确实已经找到线索了,明明已经可以确定胡宏立一家老小就在北陆,只是后来莫名其妙人就消失了。”
“现在可有人在北陆盯着?”
“陆丰的弟弟陆寒在。”
“行了,没事就下去吧,所幸胡宏立在外这么多年,知道的也并不多了,就算他全说出来老夫又有何惧,放眼四望,皇上现在能拿什么与我抗衡?”杨复的眼里满是刚愎自用的自信。
当年智氏出宫受辱,他找到的却是一具衣衫不整的尸体,还有小女儿下落不明的消息,后来几经辗转他找到在垃圾堆里翻食的秦晓音,从那时候起他决定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让这单族天下消亡,虽然老皇帝已死,但是老皇帝还有儿子,他处心积虑毒死先帝,然后扶植母妃无靠,年龄尚幼的中贤王,到如今胜利已然在望,他狂喜狂悲,大仇得报,可已无人可以分享这一切!
三个中年男人慢慢起身退出去,其中一个走了一半又折回来;“义父,这事可能和茂郡主有关。”
“她怎么扯进来了?”
“第一,当时胡宏立一家老小线索断掉的时候,是义父抓到那个和李贞串谋的艺伎的时候,那时候茂郡主为了哥哥还特地进宫和皇上吵了个天翻地覆。所以她有理由为了替哥哥报仇来破坏我们的任何行动。第二,当时茂郡主离开帝城就直接往北去了,停留的第一个驿站就是北陆,你看......”
“她不知道我们这些关系,怎么可能知道去转移胡宏立的家人?”杨复看着这个义子,当初要不是看他武功好,人又忠憨,他才不肯收留这样笨的义子,还助他做到北陆正城防,“我知道了,去吧!”
三个人都退出去了,杨复有些疲累的坐了下来开始慢慢回忆这一切:李茂进帝城一直住在董云那儿,可是董云和李茂一样,她们都不是关心朝事之人。李茂心在四野,整日游山玩水是她这个富贵闲郡主的终极乐趣。而董云更不用说了,那点小女儿心事更本藏不住。想和他杨复作对的第一个自然是皇上,可是皇上远在庙堂之上,有心也无力;若有第二个恐怕就是那个已死的方家二小姐了。当时牢中董云也进出多次,虽然有狱监看守,但是以这两个女人的心智不想让狱监听到的事情自然一分都不会让他听到,抓住胡宏立的把柄一定是这个方家二小姐的主意了。幸亏她中了胡蔓草之毒,现在早已是个死人。这等心智,谋划如此之周密深远,只能说幸亏是死了,要不就算她身在青楼,恐怕照样玩死这个当朝一品内相。
当楚成在帝城搜寻杨复三十二义子的时候,李茂正在跋山涉水为她找寻一线生机。在北陆得到的消息指引她一直向西找到了花九的女儿花米。
花米也已经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当年母亲确实曾经将胡蔓草解毒之法告知了我,但是即便你知道了又如何,没有种植胡蔓草的水是接不了胡蔓草的毒的。”花米苦笑一下似乎像是为了安慰她。
“什么意思?”
“其实要解胡蔓草的毒非常简单,用种植胡蔓草的水配以一些常见解毒清热之草药煎服就可以了。”
“就是说我要解毒却要先培毒?”李茂睁大眼睛似乎想用眼睛再去确认听到的信息,“天下竟然有这样诡异的毒?”
“要不,怎么是鬼医派呢?”花米淡淡地说着缓缓坐下,“你是在哪里听说这种毒的,要不是你知道江家侄女的名字我是不会告诉你这些的。”
“实话告诉你吧,你那位江家侄女的丈夫收人蛊惑,抓了我的一个朋友害她中毒,我北行不停只是为了寻一丝生机。既然解毒如此容易,那我们就培植胡蔓草啊,那不是你们鬼医派的独门么?”
花米闻言霍然起身,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你是说中毒之人在北陆,离这里那么近?”
“不是北陆,是帝城,如果你能解毒一定要帮她。”
“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份,可是帝城之中,要有人用胡蔓草去对付的一定不是普通人,母亲当年告知我解毒之法后就去云游了,现在在帝城有人中毒,恐怕我的母亲也早已不在人世了,如果母亲还活着她断不肯将胡蔓草之毒给人使用的。”
“难道,就这样?”李茂几乎跌坐在地上,她扶着花米勉强撑起半面身子,“楚成不该死,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么?”
花米安慰李茂半晌,幽幽开口到:“姑娘,你是不是为了救你这位朋友什么都可以做?”
“是的,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李茂急急抓着花米的手,似乎找到了救星。
“母亲曾经和我说过,在北方以北有一种胡腥草,当年胡蔓草就是用它培植出来的,胡腥草生长在沼泽之地,那里的水终年流淌着剧毒,如果有人能冒险取得些许,再加以草药调配,是可以研制出解毒的配方的。”
“真的?好,我去,我去,剧毒又如何,我从小也是和毒物为伴一起长大的,我不怕。”
“可是姑娘,还有一点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胡腥草的水能解毒是不错,但是能解几分没有人能说的清楚,只是解不清是肯定的。”
“有希望就好!有希望就好!”李茂虽满心失望,但是生活就是这样,在没有达到终点之前希望和绝望都不是绝对的。
告别花米后楚成飞鸽传信给董云,她请董云和楚成安心等待,她会继续北行,北方以北一定有楚成生存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