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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

单雨走很远的路来接日久是为了和他一起走很远的路回家。天空在下雨,他们可以撑同一把伞。单雨发现每次来接他,自己总能在人群中第一个找到他,单雨觉得他对自己而言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日久为单雨点了一支烟,他们走在攒动的人群里,身旁一江春水清波远远。日久说他害怕孤独,所以必须时刻见到单雨,单雨想了想,其实自己害怕自由,所以时刻要见到他。路总是这样,去时愁长,来时怨。

“你书写的怎么样?”

“遇到些问题。”

他们一直到五点半时才起床,日久说他饿了,可单雨不会做吃的。他们在小区外吃完馄饨后日久才离开。单雨执意让他留下来过夜,可他说要等到有一天我想起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会考虑要不要留在我家过夜。

日久一个人回了家。

这世间有太多的孤魂野鬼,就像日久和单雨这样。

三天后,朗日白云。单雨决定去参加温唯的聚会,有阴影的地方一定也有阳光,况且当作如是观。关于过去的时光,单雨心里明镜,没有谁对不起谁,那不过是在昨日当下的一种原则性选择,一个人一开就拒绝你,那他一定不喜欢你,没有如果。

单雨突然意识到,这么好的阳光,他家的阳台上连一棵植物都没有,他瞬间觉得自己生活在荒漠里,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是荒漠,以前他生日的时候同学送过一盆仙人球,后来放阳台给忘了,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干得发黄,雷澈说他这粗糙的,仙人掌都能养死那基本可以告别养绿色植物了。那之后单雨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花草。可没花草的话阳台看上去也太难看了些,他决定下午去花鸟市场蹓跶看看。单雨约了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一个男孩子,他是个医生,刚毕业。想约他是因为他一直以来发的图片状态都是植物,单雨想让他帮忙选。他曾经分析过这类人,喜欢植物的人和喜欢花的人心境是不一样的,当然也包括诸如我这般什么都不喜欢的。花怡情,树养性吧。

他们在胜利堂见的面。

昆明胜利堂原址为明代黔国公沐氏之国公府,清康熙年间,平定吴三桂之乱后,清政府在云南昆明兴建三大衙门,以沐氏之国公府为总督署,东临文庙街海天阁巷,西接沙朗巷,南面华光巷,北抵民生街。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0月30日,昆明革命党人首先起义。1912年重九起义,蔡锷献挽联纪念烈士。1944年,原建筑拆除,准备于此建立“中山纪念堂”,1946年落成,正式命名“抗战胜利堂”,以此纪念。1950年12月,改称人民胜利堂。

他戴着顶鸭舌帽,黑色裤子,白色T恤和薄迷彩外套。看了眼时间,两点二十,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他们一路瞎逛,一路上全是猫与狗,单雨突然想起了雷澈家那只猫,至今为止他都无法爱上这样的动物。

“你想买什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需要很好看,也不会疯狂的生长。”

他笑了笑,单雨就跟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一起挤过人群。单雨想想是不是所有人与某人一同走路时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拥有。单雨总喜欢静静的看着一个人的背影,他行走,他坐着,他睡着了,在人群里,在景色旁。此刻他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竟只想安静的跟在他后面,跟着他的方向,对背影着魔。男孩不时回头看单雨,见单雨看他看的入神又尴尬的转过头去。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动物气味,那是一种禽类与啮齿类动物身体同时发出混合到一起的奇怪气味,像过期的墨水味道。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他们转弯进另一条巷子。如果没有人陪伴,单雨想我绝对不可能会来这种地方,他用自己的无趣为自己举着列子,他不喜欢养宠物,不喜欢植物,不喜欢热闹的街道,陌生人彼此间发出的声音他都想逃避。想起前段时间的旅行,他发现自己之所以如此快乐,是因为他一个人孤独的寻找更孤独的东西,他看过的景色,大都只有深山鸟鸣里的孤独共鸣,走过的街道和逛过的书店也都是彼此寂寞的擦肩而过。他在重庆的时候灵感是最多的。无论真实的内心是多么热爱一座城市,他始终压抑着一种冲动。这次旅行从一开始单雨就定义了一种基调,用同一种心情走完了他到过的每一个省,他试着只用一种感情去面对不同的人文和景色,就像用同一种情感去面对扬起的灰尘和堆积的灰尘那样,即便能产生不同的共鸣。单雨想在自己内心寻找到一种东西,事实上他也寻找到了。

街道两旁摆放着各式小物件,他很想知道这些成堆的葫芦是从哪来的,还有哪些一模一样的菩提,刻着不同图像的玉石。很难想象人们会如此的狂热这些东西。有段时间单雨一直在想,自己身边某一个很普通朋友的身上戴着一块几千块钱的玉石,他视如珍宝,那是不是意味着在大千世界里,同等价值的石头会被无数人戴着手上或者脖子上,那么他这样的价值观就是不可理解的。因为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价值观里,因为相同价值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是数不清的,如果他明白这一点,是不是意味着他会在心里贬值这样的狂热。可大多数人还是会去寻找,这是单雨无法理解的。

男孩帮单雨挑了两盆看上去还不错的植物,单雨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没问男孩。在单雨的要求下很快逃离了花鸟市场,他实在无法抵抗这样的怪味。他们把花搬到了车上,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来休息。男孩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单雨很小的时候就能通过别人细微的表情变化发现别人当下的心情,于此同时他也善于用自己的表情变化为别人设下陷阱,很多时候赞美一个人是不需要语言的,你只要略施小计。

“怎么了?”

“你居然约我出来。”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你知道吗?你一直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书店里,后来我就查看附近的人,结果还真有你。然后我给你发了条讯息,你没理我。”

“我看书的时候不回一切讯息。”

“可你还是回复我了。”

“我说了什么?”

“你说如果我能在一分钟内说出二十个作家的名字,你就跟我聊。”

“我真的很无聊。哈哈......”

“后来我说出来了。我跑到外国名著那顺着作家的名字一个个回复你,可等我忙完了你已经走了。你当时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

休息一会儿后他们离开了咖啡店,整个过程都是男孩在讲单雨在听,其实了解一个人很简单,喜欢说话的人心眼一般都很好。单雨把男孩送到小西门,男孩说想走路回家,下车时叫单雨去他家坐会儿,单雨以工作上的事拒绝了。男孩离开时要了单雨电话号码,单雨觉得这人不错没有拒绝的必要,于是就给了他。仿佛这样的他就是曾经的自己,总是愿意相信,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事。

回家后单雨有些头大,就两盆花而已,他在阳台上折腾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觉,最后他把它们随意的放在地上,如果找不到想要的位置倒那么放什么位置效果都是一样的,只是自己看着不舒服罢了。单雨被再三嘱咐要少浇水,于是半滴水没浇,可阳台上阳光又太强,他是完整纠结的个体,他又把花往市内移动了一点,看着阳光没照射到才放下心来。单雨回到卧室,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现在看来这些层曾经记下的很多东西都是丝毫没有任何作用的,不过有一些东西倒是挺好玩的,特别是梦境,很多时候单雨会在深夜两三点的时候记一些东西,梦到的或者突然想起来的,十二点以后的所有想法,意识下或非意识下的在他看来都是梦境。他曾在半夜三点半写过几段关于人类失去情感痛觉后世界未来的样子。还有一些关于景物的意识柳片段描写,包括有近到远的森林视觉,通过光线的变化预测已知而未见事物的变化,其中后加入了很多自己幻象里的东西。笔记上的所有东西都是自己为自己填的坑,记忆尚有那还好办,如果失去了某段记忆而保留了某段文字,这可是大伤脑筋的事情。不管怎么样,去糟粕,留念想。

当单雨全心投入工作的时候,他发现时间总是变得转瞬即逝。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单雨总拿这句话来勉励自己,他尚年轻,但因去日快而来觉得日不多。

单雨正准备接完成接下来的任务,门响了。

进屋的居然是他妈,手里提着一大袋子菜。

“这几天你窝在家里干什么呢?电话也不接。”

“我电话没电了,事多,也没时间充电。”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爸叫我赶快来看看,你说你从旅行回来到现在也不回趟家。你看这都几点了,家里乌烟瘴气的。”

她跑到阳台把窗子打开,又开始收拾客厅里的东西。

“吃饭没?”

“我给忘了。”

“漏了几顿?”

“昨晚到现在。”

说罢,提起地上的菜进了厨房。

“你说我搬来跟你住算了,你看你三天两顿的。”

“你可别,我要保持我领土的绝对控制权。你要来了,我还有人生可言吗?你还是好好跟我爸呆着,你要是来我这,把不准三天,就三天,他也跟着帮过来了。他绝对能做到三天一顿。”

“闲着没事回去看看你爸。”

“知道了。对了,妈......今天星期几。”

“星期五,怎么了?”

“明天黄小希有个聚会,还好没错过。”

吃完饭后,单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妈收拾完东西就走了,居然还在冰箱里帮他存了两天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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