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霖点了点头。
颜竹黎得到了宫霖的回应,勾唇一笑。
三姨娘之前同她说,父亲是来刺杀慕月铃的,因为当时慕月铃是皇帝最爱的女人。
不过,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有些事,怕是三姨娘也不知情。
父亲之所以会去天洛寻找母亲,必是要亲自完成刺杀任务。
因为天洛三雪莲可不是一般人物,尤以慕月铃为最,武艺出色,计谋过人,小罗喽们办不成任务便罢了,若是泄漏或者搞砸了单子,那就麻烦大了。
可是,父亲他又如何知道,这一来,他便从此陷入甜蜜与痛苦并存的深渊,又如何知道,这条路,成了他的不归之路?
心一阵莫名的痛楚,颜竹黎扭头看了眼楚冷夜。
他一定不会这样的,一定……
楚冷夜也正凝望着她,见她脸色暗沉,以为她伤心旧事,便轻轻拉住她的手,大手紧紧握着,以给她安慰。
这时,决刹急促地在暗处叫道:“爷,洛都急报!”
既然是急报,他是半丝不敢耽误,忙不迭地给楚冷夜送了过来。
“打开看看。”楚冷夜淡声说道。
只见一片黑暗中传来拆开信件的声音,而后,一阵剧烈的倒抽冷气声,决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爷……”
刚叫了一声,手中的信便被人抢了去。
楚冷夜听到他的惊呼便知不对,决刹向来沉稳,训练有素,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他不可能露出这样反常的一面来。
夺过信纸,他上下一扫,脸色也变了好几变。
“写的什么?”颜竹黎原本想着不去窥探他人的隐私,可看到楚冷夜咬牙切齿的模样,禁不住出声问道。
楚冷夜正要拦,颜竹黎一目十行,已经看了不少。
“怎么回事?”她吃惊地问道。
楚冷夜已经将信递到她眼前,颜竹黎看得清楚,信上字并不多,只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徐韧冲撞圣上,九族获罪。”
简简单单几个字概括了一切,有如现代电报似,将这些轻薄的纸条绑在飞行速度最快的鸟腿上,直从天洛飞出,在各大城市鸟站换鸟,一天一夜便能将信送到泽越。
“不知道,我们赶紧动身回京。”楚冷夜声音一沉,说道,“有幽余在,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危,相信我。”
颜竹黎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仍然布满着急与担忧。
“我与你们一起去。”宫霖见颜竹黎要走,刚认的姐姐,哪里舍得这么快就离开?顿时表态。
“去可以。”楚冷夜立即说道,“但是,不许去太子府!”
宫霖目光微动,轻哼一声。
不去太子府当然可以,他可以将罗亦竹约出来嘛!想到那个很会照顾人、姿艺双全的“姐姐”,他的心里划过暖流,以及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于是,三个人弃车换马,驾着千里宝马,连夜赶向洛都。
在路上,幽余的快报仍是一封接着一封。
“皇帝宣,七天后问斩,追捕颜竹黎。”
“已求。收回追颜小姐的成命,全部押在宗人府。”
“慕府尹通融,宗人府内一切安好。”
颜竹黎的心也随着他的短笺时起时落,赶了五天五夜的路程,三人终于在第六天清晨赶到洛都,灰头土脸地抵达洛都北门。
“什么人?”守门侍卫一见行色匆匆的人马,立即出来盘问。
“我。”楚冷夜一马当先,简单地吐了一个字,猛地扬鞭,便往城内冲去。
“摄政王!”侍卫又惊又喜,来不及行礼,急忙往后撤,将路让开。
此时天色还未大亮,街头没有几个人,三匹马的速度提到了最快,在空荡荡的巷子中疾驰。
连徐府也不回了,颜竹黎直奔宗人府。
此时的徐府也回不了,因为木质大门和后门都落了锁,贴着双交叉的标志,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虽然她想进去丝毫不困难,可一座空城的徐府,她不感兴趣,她挂怀的,是住在徐府的人,三姨娘,还有徐家三口,甚至那个笑眯眯的管家。
幽余早得了暗报,早早地守在宗人府门前等待,衣衫被重露打湿,站在那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像是与身旁的石狮子成为一体,化作雕像。
“姨娘呢?”颜竹黎飞快地打马过来,劈头就问。
幽余一惊,未料到他们的马车从拐角那条路过来,没赶得上迎接,赶紧说道:“夫人没事,我已经安顿好了,在楚家外庄,绝没人会查到那里。倒是徐大人、徐夫人都关在宗人府内。”
颜竹黎“嗯”了一声,眉头一皱,看了眼宗人府那高悬的牌幅,果断地说道:“进去!”
楚冷夜行上前,宫霖戴了张普通的人皮面具,跟在颜竹黎身后,一同进去。
慕绍倾刚结束了手头上一个案子,还没有离开堂厅,正坐在最上面的楠木椅后,捧着一本书卷认真地阅读着。
听到脚步声,他才放下书,朝房门处看去,一惊站起:“摄政王?”
“慕大人,听说你在找我?”颜竹黎开门见山地问道。
慕绍倾看到她,眉头顿时一拧,低声说道:“颜小姐,你不知道前几日皇上在追捕你吗?”
“撤回圣旨了吧?”颜竹黎淡淡道。
“可是世家仍然在寻你。”慕绍倾眉眼间竟溢出几分忧色,“你既然与楚冷夜走得近,那必是没事了,王爷,你尽快带她离开吧。”
“你不抓我?”颜竹黎有些疑惑地问道。
印象中,慕绍倾待自己向来温和如玉,她知他并不情自己是慕月铃的亲身女儿,是他的亲侄女,待自己这样温润完全只因为她娘和他是少年相识。
可是,皇上此次龙颜震怒,要诛徐家九族,如此大的干系,他慕绍倾也敢徇私枉法?须知可是一不小心便会引火上身的!
“要抓你,还等现在?”慕绍倾一脸着急,生怕她再耽搁就会被外人察觉。
楚冷夜也绝没想到向来铁面无私的慕绍倾竟会说出这样明目张胆纵容犯人逃窜的话,缓缓说道:“无碍,有本王在,阿黎还有件事情想做。”
“你想探牢?”慕绍倾猜准她的心思。
“我想去看看舅舅,可不可以?”颜竹黎吐了吐舌。
瞄了眼楚冷夜,慕绍倾知道拒绝也不济事,便点点头:“快去快回,否则叫人发现,那就惨了!”
“慕大人,你的恩惠我记住了!”颜竹黎露齿一笑,无比真诚与感激,目光中还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快步跟上慕绍倾。
宗人府大牢她并非是第一次,曾经也有幸在这里留过夜,进来的幽暗阶梯她是轻车熟路。
下来后,慕绍倾领着他们朝右手方向行去,这是条狭隘的长廊,两旁燃了不少八角宫灯,一路行过去,竟没有看到一个狱头或狱卒,显然,极短的时间内,慕绍倾已经安排妥当了。
右手尽头有三间牢房,房外只燃了一盏宫灯,所以这个地方比别处要幽暗得多。
听到脚步声,里间传来铁链“哗哗”的声音,颜竹黎心头一紧,加快脚步,眼力极好地看到徐韧穿着白囚衣,透过牢门的铁护栏看向他们。
“舅舅!”颜竹黎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几步赶了过去。
“阿黎,是阿黎!”他惊喜得大叫起来,随着身体的颤抖,脚链响成一片“哗啦”。
“原本是想给他撤了链子,但这些天来查房的太多,针对徐家的也不少,避免造成更大麻烦,只好让他戴着了。”
身后,慕绍倾低低说道。
他是在对颜竹黎解释,也是告诉楚冷夜一声。
颜竹黎点头,她已经看清牢房内的景象,虽然有些幽暗,可她瞧得清楚,这间牢房地面干净,床上的被子也十分整洁,铁门旁还有一扇圆形小桌,放着不少餐具。虽然条件简陋了些,可比起隔壁那些蟑螂乱爬、老鼠乱叫的牢房要好得多。
“阿黎,你快走!”徐韧也顾不得她身后站着的人了,快声催促道,“快走,徐家被诛,连累你了,你赶紧离开,还来得及!”
“舅舅,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颜竹黎沉声发问。
她有直觉,这件事并不是徐韧连累她,而是她拖累了徐家,整个徐家!所以,她迫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经过!
徐韧见她不走,急得满头大汗,哀求的目光投向慕绍倾,“慕大人,求求您将她救走!我求您了!”
说着,他便要跪,慕绍倾赶紧上前,隔栏扶住他,微微笑道:“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你们先说会子话吧。”
他回头示意楚冷夜,两人一同退了百多米远。
徐韧看着颜竹黎的焦急,长叹一声,说道:“前些日子,皇宫举行盛宴,我也在被邀之列。宴会倒很平常,只是在进行了一半的时候,一名小道士冲了进来,说他们给皇上准备的金字符文不见了。”
“皇上这两年不知怎么信起道教来,小道士说金字符文丢了便是丢掉好运,是件不吉利的事情。皇上闻言大怒,硬要将这个偷符的人找出来。”
“不会,在舅舅身上吧?”颜竹黎惊问。
“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的腰带里别着。”徐韧仰头看天,眼角闪动着晶莹,一脸悲哀和绝望,“最可恨的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谁在算计我,算计徐家!可怜我这个不肖子孙,毁了徐家,也毁了你啊!”
颜竹黎闻言,心头颇动,回头看了一眼,问慕绍倾道:“慕大人刚才说,世家也在找我?”
慕绍倾点头道:“世家的力量比较广泛,所以,皇帝许是让他们协助。”
颜竹黎嘴角狠狠攫起一抹冷笑,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