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许陆,模样倒还算好,眉目俊朗,一双桃花眼轻佻一勾,尽显风流。就是吧,这人……貌似审美不咋地,穿着一身丝绸的荷色长袍,手里握着柄白玉骨扇,悠悠然地扇着,迈步间身上长袍叫那阳光一照,隐隐约约浮现些许暗纹,可谓是骚气到了极点。
他还穿金戴银,满头乌发以金冠束着,其间横插着无任何装饰的玉簪。这还算正常,偏他腰间系着条银光闪闪的腰带,还挂了枚巴掌大的双鱼玉佩,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暴发户的气息,将他身上那股子意气风发并风流骚气冲了个一干二净。偏此人恍若未觉,一脸得意地朝四周抛了好几个媚眼。
眼见着展子熹抽着嘴角上前,手脚动作微微僵硬,怕是不大乐意招待这样一位骚包的公子哥,黎安顾便由屏风后转出来,立在栏杆前,清了清嗓子道:“这位便是许公子了?”
几人抬头望去,柳君慕嘴角一抽,“唰”地一声展开折扇,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道:“三……三弟,你怎会在这里?”
黎安顾来之前已经由水月亲自戴上人皮面具,又细细地补了点妆,往靴子里塞了鞋垫,先前开口说话亦是男声,此刻一挑眉,神情尽是少年风流,自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她手中握着一柄红木扇轻点掌心,神色颇为漫不经心:“自然是来说书的,二哥以为呢?”
柳君慕轻咳一声道:“我原以为你是来……咳,捧场的。”
“当然不,我是来赚钱的。”黎安顾笑了笑,抬高声音道,“展掌柜,烦请你带我二位兄长并那位许公子前来家榆一叙。”
说罢,转身离开说书先生单独的包间,转而去了隔壁的家榆。
水月早已煮好了茶在内里等候,见她进来微微一笑,抬手为她斟好一杯香浓的碧螺春,将那小巧的陶杯推至对面,垂手跪坐着。
黎安顾一撩衣袍下摆,在她对面坐下,将手中红木扇搁置在旁,单手执杯浅啜一口。
不多时,白冀旌四人便过来了。展子熹抬手在门上轻敲两下,得到一声“进来”后,方才伸手推开门,右手伸向门内掌心向上,微微躬身道:“几位公子请。”
柳君慕一笑道:“多谢掌柜。”
待几人入内,便顺手合上门,下楼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那许陆原先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随意一扫,霎时目光一亮,一阵歪风似的飘到桌前斜斜坐下,右手握着白玉扇平放在桌面,左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道:“这位姑娘,我观你面相颇为眼熟,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黎安顾喝茶的动作一僵:“……”
白冀旌脚步一停:“……”
柳君慕以扇点额:“……”
水月垂着眼为他倒了一杯茶推至他面前,低眉平声道:“公子看错了,水月此前并未见过公子。”
“你叫水月?真是个好名字。”许陆笑眯眯地伸手想去握她的手,被水月不动声色地躲开。
许陆眯着眼看她又倒了两杯茶推过来,直接端起三杯茶喝了个精光,挑眉看着她。
如同牛饮!
水月目光一冷。
她似乎是想说点什么,又强行忍下,再次斟好三杯茶便起身道:“几位慢用,水月先告辞了。”
“诶等等!”许陆见人要走,也顾不上什么君子礼仪了,直接一把抓住她胳膊。水月慢慢抬起头道:“公子还有何事?”
“呃……”许陆一卡,半晌才呐呐道,“那个……我,我观姑娘颇为……呃不是,我,我那个……”
黎安顾:“……”
这么蠢?现在选择放弃合作还来得及吗?
水月把手抽回来,慢悠悠地道:“我已经嫁人了。”
许陆一愣。
水月又道:“孩子都两岁了。”
许陆表情一片空白,呐呐道:“是,是吗……”他愣神片刻,仍不死心,“那,在下斗胆问一句,姑娘所嫁何人?”
水月微微一笑,柔声道:“晋王殿下近卫,炎阳。”
许陆脸色灰白。
水月看着他,又补了一句:“我家小姐闺名黎安顾。”
许陆如遭雷劈。
等到水月出去了,房门被合上时“咔哒”一声轻响,许陆才哀嚎一声,扑到桌子上趴着,不动了。
柳君慕忍着笑踱步至他身旁,道:“许兄?你还好吧?”
许陆趴着闷声道:“不好,一点都不好。”
不等人再说什么,他猛地直起身,一脸哀戚道:“为什么她要是黎安顾的人?为什么?!”
柳君慕道:“等等,许兄,就算她不是黎安顾的人,她也已经嫁人了?”
许陆道:“可她首先是黎安顾的人啊?我要是敢和黎安顾抢人,那泼妇还不得提刀砍死我?”
许陆口中那泼妇:“……”
柳君慕重重咳了一声,道:“许兄,慎言。”
许陆哀嚎捶桌,片刻后直起腰,不死心地问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黎安顾转了转手里的陶杯,道:“她才多大,怎可能有个两岁的孩子。”
许陆眼睛一亮,黎安顾记恨他先前“泼妇”一说,毫不客气地泼他冷水:“不过嫁人是真的,黎安顾的侍女也是真的。”
许陆:“……”
许陆趴回去,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