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距离赵霜霜转世的日子已经很近了,赵霜霜带着江小柔几乎走遍了艾城的每一个角落,用来怀念她短暂的一生。
就在两人想不出来还有哪里可以逛的时候,赵霜霜说:“我想去赵家公墓,看看我的身体长眠的地方。”
“那我们走吧。”江小柔说道。
赵霜霜摇头道:“我想一个人去,在那里想些事情。”
江小柔点点头,说:“那好,霜霜姐你自己小心。”
“好的。”赵霜霜说着,转身离开了。
江小柔目送赵霜霜远去,然后看了看身边的杜齐,发现他最近越来越沉默,不再像以前那样乱喊她“妈妈”了。她心想一定是自己智商高,感染了杜齐,让杜齐早熟了。
杜齐听到她的想法笑了笑。
“笑什么啊你这孩子,就知道傻笑。不过你要是一直这么傻就好了,就不会有烦恼了。”江小柔拉着杜齐的胳膊一边赶往林哲的家一边说,“快跟我去看看蜀黍,好久没有见他了,我要犯相思病了。”
杜齐轻声说道:“花痴。”
江小柔听见了,回头看着他,发现他还在傻笑,就以为刚才是自己的幻听。
小心翼翼地避开阳光回到家中,江小柔拉着杜齐站在房间一角,看见林哲吃完早饭回到房间。
林哲解开衣服扣子,脱下短袖衬衫,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身材并不健壮,但是很匀称,配上他干净利落的脸型和好看的五官,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斯文稳重。
江小柔在一旁花痴般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真好看啊,亮瞎我的眼睛了啊!要是有别的女孩子在,蜀黍你一定已经被扑倒了啊!”
杜齐看见江小柔的样子,竭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林哲换上了一件黑底五彩花纹的T恤。
江小柔记得那是两人在一起不久后她替林哲选的衣服,因为她觉得林哲穿上这件衣服会显得很闷骚。事实上那次她恶作剧地给林哲推荐过粉红衬衫和粉红长裤,并且说穿在他身上一定会骚得惊天动地。林哲就作出苦大仇深的表情说:“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啊……”最后江小柔终于不再逗他,给他挑了这件看着不骚但是穿上后很显闷骚的T恤。
“蜀黍,真好看,真骚!”江小柔不顾阳光耀眼,尽量走到距离林哲近的地方对他感叹道。
而林哲在心里想:小柔,瞧你挑的衣服,好闷骚!林哲这样想着,听见手机响了起来,是苏玲打来的。
“林哲,我等会儿要出去办点事。”
“嗯……要我送你吗?”林哲这样说道,心里却希望苏玲说不用送她,因为他不想苏玲耽误他去公墓看江小柔。
苏玲笑着说:“不用了,有同事和我一起去,你去忙你的吧。我是怕我等会儿去的地方没信号,你找不到我会着急,所以先和你说一声。”
“知道了,那你小心。”林哲说完,就挂了电话出门去了。
江小柔一时兴起,花痴般地跟着林哲来到埋葬自己的公墓。
现在她的墓前空空如也,因为是夏天,玫瑰很快就会枯萎,所以每周都有人来清理掉干枯得不成样子的花束。
林哲放下玫瑰,现在他已经不写情书了,但他对江小柔的思念并没有减少。他看着墓碑上“江小柔”三个字,心也变得柔软,可是看见“之墓”二字,心中一阵悲伤。但悲伤很快就散去,他笑着说:“小柔,我想你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像你这么善良的女孩,老天一定会眷顾你的。”
江小柔和杜齐躲在车中远远看着林哲,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江小柔很担心林哲被太阳晒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太阳下思念自己。
半个多小时后,林哲终于支撑不住,回到车中开起空调。他远远地看着江小柔的墓碑,好久才驾车离去。
然而车子刚开出公墓不远,江小柔就看见苏玲撑着伞迎面走来,林哲和苏玲都没有注意到对方。江小柔心中大惊:苏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不及多想,就拉着杜齐从地下来到墓前的一片树荫中。她看见苏玲在自己的墓前停住,忙带着杜齐进入自己的墓中。
苏玲看见墓前的玫瑰,说:“江小柔,我替周健对你和爱你的人说声对不起。你在那么美好的年纪死去,甚至都没有享受过人生,你一定很怨恨吧……”
江小柔听见苏玲的话,自言自语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
“我虽然是周健的女儿,可是我也痛恨他的所作所为,他杀了我妈妈和两个无辜的女孩。我今天来乞求你的原谅,希望你不要把对周健的仇恨加到我和我男朋友身上。江小柔,请你安息。”
江小柔一时如五雷轰顶:“什么?苏玲……是周健的女儿?周建杀了我,他的女儿却要和蜀黍永远在一起?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江小柔在墓中暴跳起来,她快要疯了,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杜齐及时拉住她,不让她暴露在阳光下。
江小柔却失去了理智,心前所未有地痛了起来——如果说当初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和林哲相聚的痛令她肝肠寸断的话,那么此刻的痛苦让她恨不得立即灰飞烟灭!
“一定是我听错了!一定是这样!”江小柔疯狂挣扎着,绝望地说道,“周健杀了我,林哲却爱上了他的女儿!这不可能啊,哈哈哈!”
杜齐觉得江小柔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安静下来,就拉着她摸索着回到了地府。
刚回到地府,杜齐就见赵霜霜板着脸在等江小柔。
“小柔怎么变成了这样?”赵霜霜话刚说出口,就想起杜齐的智商是一岁孩子的水平。她回地府时心情就不好,看见江小柔的神经接近崩溃,脸色越发阴沉下去。
没想到杜齐答道:“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赵霜霜听见杜齐的回答,先是惊异于他的变化,但她来不及深究,向江小柔问道:“小柔,你发现了什么?”
江小柔已经安静下来,眼睛却已经哭得又红又肿。“林哲的女朋友,是周健的女儿。她居然把姓都改了,谁会想到她居然是周健的女儿……”她低着头,用沙哑的声音答道。
“没想到她也去看你了……”赵霜霜说,“我去赵家公墓的时候,看见她在我的墓前呢。”
“霜霜姐,为什么会这样……我本来是多么高兴林哲有新的女朋友,虽然心里很舍不得他。可是现在居然……周健让我永远地离开了林哲,而现在他的女儿居然来到了林哲身边!为什么会这样!”江小柔痛苦地说。
赵霜霜看见江小柔的表情,心中也很难过。她知道如果换做是她自己,她或许会比江小柔更伤心欲绝。她想了许久才说:“小柔,你伤心是没有用的,你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
江小柔闭上眼,泪流满面地说道:“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我爱的人就那样被杀害我的凶手的女儿抢走了……”
“既然你爱林哲,你应该为他重新开始恋爱感到高兴才是,又何必介意他的女朋友的身份……”赵霜霜这样说道,但是这些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否则她在知道苏玲身份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震惊了。
江小柔缓缓睁开眼睛,说:“霜霜姐,你不用再劝我了,我慢慢会接受这个事实的……你不要担心我……”
赵霜霜点点头,她看向江小柔身后,说:“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江小柔和杜齐扭头看见黑白无常正向他们走来。
“小柔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林哲都是爱你的。你要开心。”赵霜霜说完,又对杜齐说,“王子俊,照顾好小柔。”
杜齐怔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赵霜霜是在吩咐自己,就点点头。
赵霜霜对两人笑笑,眼中既有对地府生活的不舍又有对新生命的期待。她跟着黑白无常走了,几步一回头的身影在两人眼中看来分外美丽。
此刻的地府分外冷清,远处仍然可以看见有很多恶鬼正被奴役着建造房屋。
江小柔发现时间和空间是多么广阔,而自己是多么渺小,在某些事实面前,自己连争取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