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曾听阿媚说过,即便身为皇上,有的时候,也不能随便动用国库的储银。可眼下,户部侍郎却说,在两军对垒时,那些储银早已被用作军资。
这里面,明显该是有些猫腻的。
但他既是这么说了,那么,这笔储银,即便是追查到赫连堂身上,也只能不了之。
毕竟,仗,已经打过了。
期间耗损的财力物力数不胜数,根本就无从查起。
阿媚轻抬臻首,对上云紫璃疑惑的眸子,苦笑了下。
她知道,云紫璃在疑惑什么。
双唇紧紧抿起,她无奈叹道:“如天下人共知的,先皇……并未将皇位传给他,而他,之所以能够登基称帝,其中,根本是提前将国库里的储银许了人,以此来换的朝中重臣的拥立。”
闻言,云紫璃微微释然。
为了登上皇位,赫连堂将国库里的银两,分给了拥立他的朝廷重臣。
而在他任内,朝廷若要用银子,除了每年赋税所得,便只能去跟商人们去借。
是以,才会有了堂堂一国之君,想要跟洪寿借钱的尴尬境遇。
想来,这皇上,虽是万人之上。
有的时候,却也是不好当的。
在云紫璃暗暗腹诽之际,御书房内,户部侍郎和工部侍郎双双告退。
随即,萧敬又打发走了进军首领王耐。
一时间,房内,便只有沈氏父子和赫连远三人。
云紫璃见状,唇角,轻轻一勾。
大约猜到,此刻他们三人要讨论的话题为何了!
如今,赫连远已然被人尊为皇上,而她,却仍旧是王妃之称啊!
“皇上……”
萧敬轻咳一声,打破沉寂,对赫连远躬了躬身,却久久不曾言语。
见他如此,赫连远也不着急,只轻轻端起茶盏,无比悠闲的浅啜一口,道:“折腾了整整一日,合着安国侯,如今该唤作安国公……你也该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皇上……”
萧敬听了赫连远的话,老眉深皱,不禁再次开口:“如今天下大定,朝中之事今晚也商议的七七八八,只待过几日举行了登基大典,便可一切尘埃落定,不过登基大典之上,合该帝后同行,可是关于皇后之位……”
听萧敬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偏房内的云紫璃唇角轻翘,不禁莞尔。
安阳大长公主今日提醒过她,这皇后之外怕是要起争端的,所以方才萧敬父子留下之时,她便已然有了猜测。
如今看来,果然让她猜对了,人家这是要仗着军功要推萧染儿上位啊!
不过……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赫连远的正妻,虽然她并不稀罕皇后之位,但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尚未出生便由嫡变庶,是以这皇后之位,还真的不能让萧染儿去坐。
而萧染儿,貌似也没有做皇后应该有的气度!
思绪至此,她不禁轻咳一声!
听到她的轻咳声,赫连远剑眉微拢,淡然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偏房方向。
回过头来,他再次看向萧敬:“皇后之位怎么了?”
萧敬脸色一肃,沉声道:“云氏,乃是太后赐给皇上的,加之云起明曾经是安王的人,云氏实在是不适合……”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此事,乃是后宫之事,需朕先跟太后议过,方可做出决定!”他抬头看向萧敬,模棱两可如此回了萧敬一句。
他,并非不知萧敬的意思。
只是,那皇后之位,他并没打算给萧染儿。
只因,他早已认定,在这世上,他的妻子,只能有一人,除了这个人,谁都不行!
听他所言,偏房里的云紫璃眉脚轻动,淡淡勾唇。
而萧敬的脸色,则瞬间发生了几分变化。朝着偏房方向微微侧目,他原本紧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些,眼底阴郁渐起。
再次垂首,他暗地里拉了一直静立于一侧的萧腾一把,低声说道:“立后之事,关乎千秋,此事非同小可,还请皇上谨慎斟酌!”
边上,萧腾一直立而不语。
这会儿被自己的父亲一拉,他虽然面露难色,却还是跟着垂眸拱手道:“还请皇上谨慎斟酌!”
见此情景,云紫璃不禁微微一哂!
他们父子,表面上,是在请求赫连远。
实则看似请求,却蕴着浓浓的逼迫意味,对皇后之位势在必得!
但,依着她对赫连远的了解。
这样,不但不能逼他就范,只能适得其反,会让赫连远心生反感。
想到这些,云紫璃唇角,轻轻一勾,再看外面,果真见赫连远沉了脸色,她出盘的笑意更深。
这个话题,她已然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下去。
“走吧!”
云紫璃转头看向阿媚,正对上阿媚看过来的目光,与阿媚相视一笑,她悠悠转身,手轻轻地抚着肚子,作势便要向外走去。
“王妃不想听听结果了么?”
阿媚见云紫璃向外走去,狐疑着急行几步,伸手搀住她的手臂,尽量压低声音,轻轻问着。
“我倒是想听听结果来着!”云紫璃淡淡一笑,道:“不过这件事情,即便你我再听下去,在今夜也不会有结果。”
出门之时,恰逢二文奉了赫连远的命令过来。
见云紫璃要走,二文恭敬问道:“王妃不等皇上了?”
“嗯……”
云紫璃长长的应了一声,垂首笑看着自己的肚子,淡淡声道:“如今我这身子重了,再经不起像以前那么折腾了,王爷既是公事繁忙,我也就不等了。”
“王妃不舒服吗?”
一听云紫璃说身子经不起以前那么折腾了,二文顿时如临大敌:“属下帮您把把脉如何?”
“不必了!”
云紫璃摇了摇头,叹道:“只是有些累了,歇一歇就好了。”
“那……属下送王妃回去歇着。”
二文抬起手来,作势要送云紫璃回去。
从樊城到京城,这一路上,他和阿媚随侍云紫璃左右。
莫说身怀六甲的云紫璃会累。
就连身为男人的他,都有些吃不消呢!
二文要送,云紫璃知他是奉命而来,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纤纤玉手搭在阿媚腕上,她回头望了眼二文,抬步向外走去。
幽暗冗长的甬道上,云紫璃一步步的扶着阿媚向前走着,二文则眉目轻敛的跟在她身侧。
气氛,稍显冷凝。
她微微侧目,看着二文:“皇上可说过,府里的内眷何时入宫?”
二文恭谨的笑着,回道:“待明日皇上上过早朝,定了登基之日,会先去请了太后懿旨,再着手接府中内眷进宫。”
“如此甚好……”
云紫璃轻轻点头,知这些都有规矩,便不再言语。
三人才刚行走出不久,不远处,有个小太监一路碎跑而来。
云紫璃见状,微微蹙眉,脚步微顿。
二文见状,不由轻斥出声:“哪里的奴才,如此冒冒失失的,不知在承乾宫内不得疾行么?”
被他一嗓子吓得浑身一哆嗦,那名小太监停下脚步,怯生生的抬眸看向二文。
待他看到二文身边的云紫璃时,忙战战兢兢地上前行礼:“奴才给王妃请安,奴才该死,冲撞了王妃玉驾。”
此人一出声,云紫璃便明显感觉到阿媚扶着自己的手微微一僵!
轻轻的,阿媚附耳告知云紫璃,此人名唤刘立,是赫连堂以前的奉茶太监。
云紫璃心下了然,微微垂眸,细细打量着着眼前的小太监。
“平身吧!”
借着昏暗的灯光,见刘立的外衣上,有雪花初融的痕迹,云紫璃淡淡出声:“何事如此匆忙?”
“这……”
在云紫璃的注视下,刘立面露忐忑之色,眼神左右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