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澜就势直起身来,转身看向云紫璃,对她暗暗的眨了下眼。
见状,云紫璃抬手掩嘴,竟又被他都笑了。
“皇上驾到!”
正在此时,花厅外,传来朗月的唱报声。
声落之时,赫连远已然出现在花厅门前。
随着他的出现,花厅里的欢快气氛,瞬间冷场。
气氛,一时间,凝滞到极点。
“奴婢参见皇上!”
“平身吧!”冷冷的,对阿媚摆了摆手,赫连远缓步行至桌前。
“无澜参见皇上!”
无澜看着赫连远走近,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对赫连远微微恭身。
赫连远眉宇紧皱,对他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边的云紫璃。
“臣妾参见皇上!”语气,清清的,冷冷的,仿佛例行公事般,云紫璃面色从容的对他躬下身来。
见她仍是如此,赫连远知她是生气了,按理说他噶哄哄她的,但是当着无澜的面,他心里的火气,却噌的一下便又蹿了起来。
“皇上的手怎么受伤了?”一声惊呼,打断了云紫璃和赫连远之间的静窒,阿媚步上前来,作势便要检查赫连远手上的伤。
“朕的伤并无大碍,无须如此大惊小怪的。”赫连远抬手将手臂藏于身后,心下火气不减,漆黑的瞳眸微动,他抄起云紫璃面前的茶杯,便饮了一大口。
见状,无澜眉心微动,唇角处,竟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弧。
“噗……”
刚刚入口的茶,苦涩难咽。
只是瞬间,便被喝惯了好茶的赫连远给喷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赫连远眸露不悦,声线冰冷的转身嗔怪的看着朗月:“承乾宫里,怎会有如此难喝的茶?”
朗月心下一惊,面色微变地张了张嘴,刚要上前询问,却听闻边上的无澜道:“皇上觉得这茶苦么?不会啊?方才本候和皇后喝的时候,味道还是好的没话说呢!”
语落,为表事实,无澜端起面前的茶杯,再次浅啜一口。咂了咂嘴,他风华绝代的对赫连远轻轻一笑:“好茶啊!皇后煮的茶,永远都是最好的!”
赫连远见他如此,眸色微暗,冷冷的扫了无澜一眼。
看懂了无澜脸上的笑。
云紫璃的脸上,隐隐有梨花浅现。
明眸微动,她自赫连远手里接过茶杯,竟也跟着喝了一口。
丁香轻卷,似是在细细品味着茶香之气,她面露疑惑之色的望进赫连远的眸中:“这茶是上好的雪峰毛尖,经臣妾亲手烹煮,气味清新扑鼻,明明好好的,皇上为何会觉得苦呢?”
一个说苦,另外两人却都说是好茶。
此刻,看着两人不似作假的神情,连赫连远都以为,是自己的嗅觉出现了问题。
伸出手来再次接过云紫璃手里的茶杯,他竟皱着眉头,又尝了一口。
入口,苦涩依旧。
但他的眉心,却在拧了拧之后,渐渐舒展。
“皇上?臣妾煮的茶,皇上喝着,果真是苦的么?”云紫璃眉梢轻抬,翘首以盼的看着和联营。
赫连远轻轻垂眸,见云紫璃一连希冀,一颗原本愠怒的心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喉结轻动了动,心想着等无澜走了,一定要打云紫璃屁股,他暂时压下心中怒火,微微摇头,轻道:“皇后煮的茶,怎会是苦的?方才是朕喝的太急了些。”
此言落地,云紫璃的眸底,不禁荡漾起一缕笑意。
“皇上方才喝的那么急,一定是渴了,再喝一杯吧!”伸手自赫连远手里接过茶杯,云紫璃言语之间,又一次将茶杯斟满,抬手敬给他。
她给他的,只是一点点的小苦罢了。
比之他的不信任,为她带来的心痛,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呃……好!”
心里,无法拒绝云紫璃关切的眼神,赫连远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苦茶!
天地为证!
自他出生以来,这是他喝过的,最难喝的茶。
看着他暗暗乍舌的样子,云紫璃眸底的笑,更炙些许,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边上,无澜的视线,轻轻的扫过她笑意盈盈的侧脸。
薄而优雅的唇畔,噙起一抹欣慰的笑,他抬手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状,云紫璃眉头一蹙。
方才,她是有意应着他的意思,来整蛊赫连远的。
却没想到,此刻他竟把整整一杯茶,都喝下了肚。
“无澜还有事,先行告退!”
唇齿之间,苦味弥漫。
如他的心一般,苦涩中,透着些许微凉。
无澜不看赫连远的反应,也没有跟云紫璃去告别,只是轻轻躬身,然后含笑转身,离开花厅。
目送无澜离去,赫连远方才转身看向云紫璃。
眼看着云紫璃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久违的清冷,他心里越想越不平衡!
他不就吃个醋吗?
她至于这么大反应?对他百般冷落吗?
想到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他心下冷哼,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既然你不迎我,我便去寻个迎我的人来陪,呃……如烟的头伤者了,也不知重不重,我过去瞧瞧!”
“赫连远,你敢!”
乍听赫连远要去如烟那里,云紫璃顿时炸了毛。
“我不敢!”
赫连远看着云紫璃怒喝一声后,忽然露出的懊恼神情,不禁笑吟吟的应了声……
赫连远先说不敢,云紫璃心里的气便也消了大半,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沉了脸,冷冷哼了一声,视线扫过赫连远受伤的书背,她紧蹙了娥眉,吩咐阿媚准备了包扎要用的医具。
“由本宫替皇上包扎就好,你先下去吧!”轻轻地,如是说着,云紫璃伸手接过接过阿媚手里的托盘。
“喏!”
阿媚会意,轻笑着退出花厅。
将托盘放在桌上,云紫璃伸手自托盘里取出金创药。
不曾抬头看赫连远一眼,他拉过他的大手,将药粉仔细的洒在他的伤口上。
手背上,刺痛感传来。
赫连远眉心微皱。
于他来说,这些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记忆,仿佛回到几年以前。
那时,还在楚阳,他不小心伤了手臂,而她每日一早起来便会定时为他上药。
那时,每一次上药,她都会尽量将动作放缓,以便减少他伤口处的疼痛。
那时,只要他一喊痛,她便会一脸紧张地吹拂他的伤口。
许是沈后实在太过宠她,养成了她活泼慧黠的性子。
在他的印象里,她活泼,阳光,狡黠,骄傲……她的温柔,本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有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那种感觉,温温的,热热的,渐渐地温暖了他的心,让他沉浸在她的温柔中无法自拔!
但,今日的她。
他的手受伤了,可是她的态度却是冷冷的,淡淡的,虽然上药的动作也是轻柔的,却让他生出一种疏离感。
心里,因为这种疏离感,暗暗有些发堵,他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阴霾,暗暗咬牙,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就不想问问我,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么?”
闻言,云紫璃握着药瓶的手,微微一顿。
将药瓶放下,她取了纱布,开始为他包扎:“若皇上想说的话,即便臣妾不问,皇上也是会说的。”
他手上的伤,并不整齐,呈着力点散布。
联想到方才种种,即便她不问,也已大约猜到,他这伤口,是从何而来。
“你还在生朕的气?”
听她仍旧自称为臣妾,赫连远垂眸,看了眼被云紫璃握着的手,黝黑的双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
“皇上身为一朝天子,怎会有错?要错,也只能是臣妾的错,何来的臣妾这个犯了错的,竟敢生皇上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