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
赫连远冷冷出声。
见状,萧腾再次恭身:“听一文说,皇上要改道返回京城?”
赫连远双手抱胸,知萧腾定是来劝说的,冷冷的瞥了一文一眼,道:“朕意已决,你无需多费唇舌!”
随着他此言出口,萧腾面色一滞,紧接着只得选择三缄其口!
初时,他确实想要相劝。
但此刻,赫连远那张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谁劝我跟谁急这几个大字!
虽然,此行是为了让民心大安,进而巩固皇权,
但!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是以,既是皇上执意要回,他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省的到头来,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待萧腾离开圣驾所在的车辇,御驾南巡的整个车队,便依从皇命,改道依原路返回京城!
只一日不到,青萝太后派往南方的八百里急报,便与回返的南巡车队相遇。
按照惯例,但凡急报,身为大将军的萧腾,都可提前过目。
“也不知是何事,竟让太后派出了八百里加急,莫不是皇后娘娘提前临盆了?”萧腾伸手,接过信使手中的急报与边上的一文玩笑一声,便将之打开。
只见,在他看到急报之后,面色蓦地惊变!
一文轻抿了口茶,见他如此反应,眉头一蹙,出声问道:“发生何事了?我还不曾见过,有什么事情,能让大将军如此大惊失色呢!”
他和萧腾,还是十分熟悉的。
所以平日里,在交谈之时,也不见太多拘泥。
萧腾抬眸迎向一文的视线,哑声说道:“皇后……薨了!”
一文双手一抖,手里的茶杯落地,不及理会洒落一身的茶水,他急忙探手,接过萧腾手里的急报,而后仔细看个明白。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双手不停的抖动着手里的急报,一文满脸不敢置信。
他的主子,如今视皇后如何,旁人不知,他却一清二楚。
他不敢想,若赫连远看到了急报,会是如何反应。
“太后的急报都到了,怎会不可能?”
萧腾伸手拽住一文抖动的手,沉声说道:“此事必须禀报皇上!”
一文心下一窒,张了张嘴,却只得无奈的闭上双眼。
此事,他若相瞒,数日后车队回京,赫连远到底还是会知道。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便犯了欺君之罪!
手中本只有两张纸厚的急报,此刻对他来说,却重达千钧。缓缓的,将急报合上,他毅然转身,向着圣驾坐在的龙辇行去。
辇内,赫连远批阅完奏折,正立于书桌前,手握毫笔,一笔一划的,勾勒着云紫璃的容颜。
抬眸,见一文垂首而入。
他微皱了下眉,不禁出声问道:“有事?”
“是!”
一文不曾抬头,轻应一声,将手中急报握紧。
见状,赫连远复又垂眸,仔细的绘出云紫璃好看的唇形。
嘴角浮上一抹愉悦的浅笑,他见一文仍旧低眸垂首的站在书桌前,瞥了眼一文手里握着的东西,眉梢轻挑着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是……”
一文心下忐忑,语气顿了顿,道:“是刚刚自京城而来的八百里急报!”
“八百里急报?”
赫连远将手中的毫笔置于边上,对一文伸出手来:“是何急报?大将军可曾看过了?”
“是!”
一文痛苦的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咬牙伸出手臂,将急报呈给赫连远:“是太后自宫中给皇上的急报,皇后娘娘于前日夜里,诞下皇长子……”
闻言,赫连远心下一喜。
但,他的喜悦,尚未溢于言表,便又闻一文说道:“诞下皇长子后,皇后娘娘突发血崩……薨了!”
因一文的话,赫连远心下,狠狠一窒!
他说……皇后薨了?
脑海中,出现短暂的空白。
直待半晌儿,思绪再回时,赫连远眉心一紧,瞬间自眸中射出两道冰刃,并对一文厉声责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朕离开时皇后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薨逝两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见他如此反应,一文身子一僵,只得垂首继续呈上急报!
见状,赫连远眉峰一凛,再次出声:“日后你若再出如此纰漏,朕定不饶你!”嘴上怒斥着一文胡言,他手下动作未停,将一文手中的急报拿在手中。
手中的急报,与平日所批阅的奏折,薄厚相当。
轻轻抬手,他欲将急报打开。
可,即便是如此简单的动作,此刻对他而言,却是难上加难!
难到,他只拿着急报,便觉重达千钧,双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难到,他一连试了几次,都没能将手中的急报打开。
一文自幼跟随在他身边。
在言语和办事上,何时出过一丝纰漏?
但此刻,他却极力希望,今次,真的是他出了纰漏!
一定是一文出了纰漏!
“皇上……”
一文偷瞄了赫连远一眼,声音低缓,而后恭身上前,轻颤着手,自赫连远手中将急报接过,缓缓将之打开,而后缓缓呈现在赫连远面前。
眉头,紧皱,赫连远的视线,缓缓下落。待将急报上的内容看清之时,他原本半眯的墨瞳,不禁快速收缩了几下。
急报上。
白纸黑子,写的清清楚楚。
道明云紫璃因难产,而造成产后血崩,进而在诞下皇长子之后,便不幸薨逝!
“这……不可能是真的!”
抬手,啪的一声,将急报挥落在地。
赫连远的心里仿佛被人挖去了一块,痛的血肉模糊,痛的窒息!微张着嘴抬起头来,他想让一文告诉自己,这一切不是真的,却见一文面露戚色的低垂了头。
如此,饶是火龙暖暖,他却觉得周身都泛起冰冷之意。
她和他,明明说好了。
会等他回来,让他守着他们的孩子出世!
可此刻,只短短数日,为何她便又没了?
当年的那场劫难,她都坚强的活了下来。
如今又怎么会死?
怎么可能会死?
胸臆间,疼痛难忍。
赫连远面色痛苦的手捂胸口,蹙眉喘息了下,而后脚步一旋,疾步如风的向着辇外而去。
“皇上?”
见赫连远身着常服步出龙辇,一文面色惊变。快步行至衣架前,取了赫连远平日穿的斗篷,他连忙追了出去。
此刻,他们虽已然往南边走了数日,但到底是隆冬之际。
在龙辇之中,虽是温度适中,只着常服便可。
但!
外面的天气和温度,却仍是极冷的。
步出龙辇后,赫连远的脚步,并未停顿。
只见他脸色冷凝的纵身一跃,跳落于龙辇旁的护卫身边。
惊见圣驾突现,守卫大惊,忙自马上翻身而落:“皇……皇上……”
不曾看他一眼,赫连远已然翻身上马。
龙辇一侧,自一文进入龙辇之后,萧腾便一直守在辇外。
此刻见赫连远跃上马背,他连忙上前,对着赫连远恭身劝道:“皇上不可,如今您是圣驾出巡,若您嫌这车辇太慢,末将可立即吩咐换乘,您万万不可……”
“驾!”
不等萧腾把话说完,只见赫连远一手持着马鞭,一手勒紧缰绳,而后双腿用力夹击马肚。
只是瞬间,马匹便绝尘而去!
换乘么?
急报上的一切,他不相信是真的!
他的乐儿,一定不会死!
一定不会!
心中,尚有一丝希冀。
此刻!
他现在恨不得飞回京城!
根本分秒都等不得!
“皇上!”
眼睁睁的看着赫连远驾马扬长而去,抱着斗篷的一文与萧腾对视一眼,而后十分有默契的纷纷跃上马背,一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