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太后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被动的接过孩子,呐呐问道:“你把他抱过来作甚?”
“太后娘娘不是想要见安王殿下吗?”
孙姑姑垂首,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冷,指着青萝太后怀里的孩子说道:“如嫔娘娘好话说尽,皇上还是不准。奴婢见太后娘娘实在想安王殿下想的紧,只得自作主张,另辟蹊径!如今皇上将小殿下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有小殿下在,咱们还怕皇上不肯就范吗?”
“你糊涂!”
青萝太后心里一惊,铁青着脸色刚要起身吩咐孙姑姑把孩子送回去,便听门外传来一文的唱报声:“皇上驾到……”
青萝太后闻言,神情一怔,竟是一时忘了反应。
赫连远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她怀抱襁褓,一脸铁青的样子。
赫连远见状,冷笑连连的看着青萝太后,哂然道:“太后,你才安稳了几日啊,便又开始折腾,这一次竟然偷偷的挟持朕的皇儿,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
青萝太后闻言,浑身忍不住轻颤了下,下意识的便要抱着孩子起身:“不是……”
然,她才刚说出不是二字,便听站在她身侧的孙姑姑义愤填膺道:“太后娘娘怕什么?如今小殿下奴婢已经遵着您的旨意给您抱来了,您想要见安王殿下,大可跟皇上明说!”
赫连远闻言,眸光霎那一冷,如出鞘的利刃!
青萝太后则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孙姑姑:“你胡说什么?哀家什么时候让你去抱小殿下了?是你自作主张!”
“太后……”
孙姑姑好像被青萝太后的话伤了心一般,一脸震惊的看向青萝太后,半晌之后,方才苦笑了下,大义凛然地说道:“是啊!太后娘娘从来都没有让奴婢去抱小殿下,一切都是奴婢自作主张!”
孙姑姑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一副大义凛然模样,好似为主分忧的忠仆,听了她的话,青萝太后的眉头,整个都拧了起来。
而孙姑姑则伸手将襁褓从青萝太后怀里接过,面色凝重的看着赫连远,语重心长道:“皇上明鉴,太后就算有天大的错,您也是养在她名下的,无论如何也不该对她囚禁在此,害的她老人家每日思子心切,凤体更是每况愈下……今日,奴婢求您,就让她见见安王殿下吧!”
她嘴上说着求,实则更加用力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使得那孩子哇的一声便大声啼哭起来!
这,明明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佛堂不大,婴儿的啼哭声却十分的响亮。
青萝太后眼看着孙姑姑竟然敢威胁赫连远,青萝太后霍然站起身来,对孙姑姑怒道:“你这样到底是在帮哀家和安王,还是在害我们母子?”
“太后……”
孙姑姑满是受伤的看着青萝太后,不住的摇着头:“奴婢跟在您身边多年,对你忠心不二,怎么可能会害您?您这阵子思子心切,身体虚弱,奴婢看着心疼啊!可是皇上他却……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你闭嘴!”
青萝太后对孙姑姑怒喝一声,满是乞求的看向赫连远:“皇帝,这件事情,都是她自作主张,并非哀家的意思,你千万不可迁怒堂儿……”
“呵呵……”
赫连远冷笑一声,看着青萝太后一副慈母模样,眸华瞬间更冷了些,然说出口的话,却是云淡风轻:“哦,朕知道了,一切都是孙姑姑自作主张,此事跟太后没有一分一毫的干系!”
听出赫连远语气里的讽刺之意,青萝太后咂了咂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赫连远视线一转,冷眼看着孙姑姑,语气中毫无温度:“把孩子放下!”
“不……”
孙姑姑用力摇着头,脸色惊惶的对青萝太后道:“太后,奴婢知道,奴婢今儿活不成了,但是奴婢还是想为您做最后一件事情!”
语落,她浑身不停颤抖着再次看向赫连远:“皇上若想奴婢放了小殿下,就依着奴婢的意思,让太后跟安王见面!”
闻言,青萝太后心弦一紧,一脸紧张的看向赫连远。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已至此,她知道孙姑姑今日必定难以脱身了。
但是,她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见过亲生儿子了,若是可以见到他,倒也是一丝安慰!
可,她的希望,很快便落空了。
只见赫连远在听到孙姑姑的话后,目光冷冽如电,蓦地一勾嘴角,无比冰冷的对身后的三文吩咐道:“孙姑姑,视朕如无物,杀无赦,死后鞭尸,就在这里!”
“皇帝!”
青萝太后咯噔一下,反应过来首先想到的是孙姑姑怎么说也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对外联系都要靠孙姑姑,而且孙姑姑如今也是为了她,她刚要出声想劝,却见身前人影一闪,紧接着孙姑姑便在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中,轰然倒地!
青萝太后下意识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孙姑姑,见孙姑姑双眼瞪的圆圆的,血液从喉间不停涌出,整个人还一抽一抽的,她心头一窒,闭上双眼的瞬间面如死灰!
赫连远冰冷的视线,扫过瘫坐在椅子上,紧闭双眼的青萝太后,唇角冷冽勾起,不曾言语一声,便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一文上前抱走了仍旧哇哇大哭的那个孩子,三文则沉着脸上前,命人拖了孙姑姑的尸体,装进了麻袋里,然后扬起了鞭子……
“住手!”
青萝太后蓦地出声,喝住了扬起鞭子的三文,直愣愣的看着地上那不停往外渗着血的麻袋:“这里是佛堂,如何能见血?”
三文闻言,有些无奈的对青萝太后道:“太后娘娘恕罪,这不见也都见了,又能如何是好?再说了,这是皇命,若是不照办,微臣只怕要见血!”
语落,他高高扬起手里的鞭子,毫不犹豫的朝着麻袋抽了下去。
青萝太后身边,孙姑姑是最得力的人,两人相处的时间也最长……如今那啪啪的抽击声,就像是抽打在青萝太后的心头,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活了一大把岁数,她处处筹谋,却从来不想会落的如此狼狈!
今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孙姑姑会自作主张去偷赫连缅?然后又拿赫连缅来要挟赫连远?还说是她授意的?
心里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随着那鞭笞声,不停的叩击着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房,青萝太后知道她心里的疑问,随着孙姑姑的死,已经没有人替她解开,整个人仿佛失神一般,直勾勾的注视着在三文鞭子下,渐渐不成样子的麻袋和麻袋下不停渗出的血水,胸闷至极时,忍不住趴在膳桌上呕吐了起来。
一时之间,佛堂之中,檀香味,血腥味,与酸腐味相互交织,三文皱紧了眉头,手下动作不止,直到青萝太后用力扶着胸口,脸色青紫的昏厥过去……
……
上弦月的月色,格外朦胧。
薄凉如水的月光和长廊红笼的交挥映照下,已然换了一身玄色常服的赫连远独自一人,缓步御花园中。
如烟弹得一手好琵琶,在弹琵琶的时候,神情更是与云紫璃有几分相似,往日的此时,他都会在锦华殿里,听如烟弹琴。
但今日,自午后从在锦华殿出来之后,他便失了到锦华殿听曲的兴致。
青萝太后自从被她禁足之后,明着暗地,想尽一切办法,想要联系上赫连堂。
但他,却从来都没有让她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