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溪抬眸瞧了莫兰一眼,涩涩一笑,兴致缺缺的对赫连堂道:“如王爷所愿,妾身有孕了!”
“恭喜王爷,沈侧妃有喜了。”
沈灵溪一语落地,阿媚也跟着恭喜。
听到这个消息,赫连堂的脸上,丝毫不见惊喜之色。
这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只眸华不转的,盯着阿媚,看了许久,许久……
“奴婢的事情,已然办了,这就告退了!”
阿媚无视他的注目,对两人福了福身,而后兀自转身,朝着来路抬步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赫连堂的眸华,瞬息闪亮。
不及多想,他便脱口出声:“站住!”
阿媚脚步微顿。旋步之间,她身上的白色宫裙如莲花般绽放,眸华轻抬,与赫连堂的视线,仅在空中交汇片刻,她便复又垂首:“不知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
端详着她沉静冷淡的模样,赫连堂满目迟疑:“本王看你有些眼熟,过去……可是在哪里见过你?”
见他如此,沈灵溪眉头轻皱:“王爷?”
他的性情,她从来捉摸不透!
更不明白,此刻他为何会对一个皇后身边的宫人有此一问!
赫连堂不曾理会沈灵溪,静静地凝视着阿媚。
“过去,王爷还不是皇上的时候,奴婢便在宫中当差,想来是过去奴婢做事之时,曾与王爷晃过一面!”阿媚嘴上说着心中早已说过不下百遍的说辞,浅笑一声,再次对赫连堂福身轻道:“皇后娘娘宫中事忙,若王爷没有吩咐,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语落,她再次转身!
不容赫连堂再做言语,毅然抬步。
有些人,有些事,她知执着是错。
却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但今时今日,在这一刻,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是以,此刻,即便对身后的那个男人如何留恋。
她能做的,却仍是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抬眸,见赫连堂仍旧注视着阿媚离去的方向,沈灵溪轻声问道:“王爷觉得这丫头眼熟么?”
“只是背影有些像,却终究不是那个人……”眸中光华隐约,赫连堂回想过去,唇角轻轻一勾!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人……或许是背负着家仇的缘故,在他面前,从来都笑的很少。可方才的那个丫头与那个人,莫说长相不像,就连笑容,也比她多上许多……
奉贤宫。
寝殿内,云紫璃斜倚锦榻之上,正与靠坐在贵妃榻上的沈凝暄寒暄着。
阿媚进来,见二人如此,便不禁轻笑了笑。
沈凝暄扶榻而起,轻道:“早膳才刚用过没多久,便又饿了,我先去瞧瞧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对于老娘如此言语,云紫璃不觉得有何讶异。
她微微一笑,轻点了点头:“都说秋老虎秋老虎,果真如此,让御膳房多备些莲子羹,也好去火。”
“是!谨遵娘娘旨意!”
沈凝暄轻摆腰肢,故意对云紫璃福了福身,眼刀子一飞,似是在说,臭丫头当真差遣起她来了,旋即起身离去。
云紫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抬眸看向阿媚,见她面色沉静如常,便端起小几上的茶水,轻抿一口,咂了咂嘴唇问道:“在承乾宫可如愿见着他了?”
“是!”
阿媚笑的有些发苦,几步上前,落座于云紫璃身侧,感激的看着她“见过才知,只要他一切尚好,我便别无他求……多谢姐姐成全!”
虽然,自云紫璃逃到新越之后。
她从来不曾再提起过吴国皇宫里的任何事情,但即便不提,她的心思,云紫璃也是知道的。
是以,在明人面前,她大可敞开心来说话!
云紫璃见她如此,浅笑着道:“谢我做什么?你说姐妹,全都所遇非人,也算同命相怜!”
阿媚心下微动,脱口说道:“姐姐与我怎会一样?”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不由叹道:“害了林家的人,从来都是赫连堂,我们之间是血海深仇,可是姐姐跟皇上之间,却只是误会……”
可悲!
可怜!
可叹!
即便他是她家族覆灭的元凶,她对他的情,却仍旧无法自拔!
明明知道不可以,却终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想来,这就是感情吧!
“虽有些不一样,却到底还是一样的!”
云紫璃眸中凝起一抹意味良多的讪笑,轻道一声:“如你所说,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可是那误会,却比在我身上捅刀子来的都要痛!”
凝着云紫璃嘴角的笑意,阿媚苦笑:“姐姐和皇上之间,虽有太多太多的羁绊,倒也算有缘亦有份,开花亦结果。而我……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阿媚的语气,低沉,飘渺,垂首轻摇了摇头。
可是她呢?
她和赫连堂之间,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云紫璃看着阿媚为情所苦的样子,不禁眉心颦起。
许久,她能做的,便只能是悠悠一叹!
感情之事,从来最是伤人!
如今天下大定,赫连堂却仍旧雄心勃勃。
日后,若政局再有变动,苦的,怕就是游离在她和赫连堂之间的阿媚了。
……
是夜,夜色如水。
白净的月光,洒满庭院,云紫璃容颜清丽,长发轻垂,身着一袭沙织缎裙,赤足静立于床前。
迎微风徐徐,赏月光柔美。
想到沈灵溪有孕之事,她心下思绪,不禁千回百转。
行至寝殿门前,见阿媚迎上前来,赫连远忙以食指比唇。
见状,阿媚噤声,只微福了福身。
赫连远轻轻一笑,俊美的容颜柔和几分,在寝殿门前自行脱下龙靴,他赤足向里。
寝殿内,云紫璃目光轻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直不曾回神。
许久,她轻轻一叹后,刚要转身,却不期自身后,被人抱个满怀。
她心下一颤,仓惶抬眸。
待看到赫连远那温煦的双眸,她不禁自嘲一笑。
外面,有阿媚守着,能够无声无息进入寝殿的,除了赫连远,还能有谁?
赫连远想来,是云紫璃方才想事情想的太过出神,这才因被他一抱,便慌了神色。下颔微抬,置于她的肩胛处,弯唇而笑:“在想什么?竟想的如此入神?”
云紫璃唇角的笑弧,极浅,似笑非笑的回道:“我在想……皇上在齐王身边的那双眼睛,只怕是要失明了……”
赫连远俊眉微隆,问道:“你此话怎讲?”
云紫璃回眸,睨了他一眼,轻问:“沈灵溪怀孕之事,你可知情?”
似是对沈灵溪有孕之事早有所料,闻云紫璃所言,赫连远似是并不意外,只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云紫璃的问题!
云紫璃哂然一笑,重新望向窗外,轻道:“对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除了男人,便是孩子。如今,沈灵溪有孕。即便,以前她将一切赌注,都压在你的身上,寄望你日后除了安王,收她入后宫,但如今……”
如今为了肚子里的那块肉,她势必会对赫连堂心生偏颇。
这句话,云紫璃虽不曾说出口。
但她相信,赫连远一定能够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你只是在担心这些么?”
赫连远轻轻一笑,笑声格外悦耳,在云紫璃耳边轻喃:“朕以为,你会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
云紫璃转身,瞧了他许久,望进他的眼底,轻声说道:“试问,皇宫里的女人,尚且得不到孕育皇嗣的恩宠,身为安王侧妃的沈灵溪,又怎会怀上你的孩子?”
沈灵溪,对于赫连远而言,早已成为过去。
骄傲如他,怎么会去碰赫连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