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李族长的宽慰。”元意用手帕擦了擦只见沾上的茶水,欲盖弥彰地掩去脸上的情绪,“等到从远回来,一定会登门拜访。”
根据突厥传来的消息,萧都督已经身亡,只有都督夫人带着儿子逃了回来。若是都督身亡的消息传出去,晋阳明心一定会打乱,到时候民心打乱,军心不稳,突厥人的进攻想必会容易上许多。李玄阳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元意的意思,这是要压丧不发了。
他脸上闪过一抹异色,看向元意的目光也变得漫不经心来,孤儿寡母罢了,虽然有本事从突厥逃回来,但是进了晋阳,那已经是他的地盘。
李玄阳调整了坐姿,目光变得咄咄逼人,“听说夫人把于总管关了起来,不知道他犯了何事?于总管人品正直,更是李某的好友,夫人莫不是冤枉了好人?”
元意心中冷笑,脸色淡淡,“这是都督府的家务事,李族长要插手不成?”
李玄阳虚伪地笑了笑,抚了抚美须,“夫人言重了,毕竟夫人心软,容易受到小人的蒙骗,误听谗言,冤枉忠良,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浩意欲谋杀于我,难道也是受小人蛊惑不成?小妇人虽然不才,但也分得清好歹,就不用李族长挂心都督府的家宅之事。”元意目光清冷地看向李玄阳,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前知府通敌卖国一案已经递交京城,若无意外,圣上该派下使者查明真伪,李族长还是关心一下自己吧。”
李玄阳眼中的得意褪去,深深地看了元意一眼,“多谢夫人赠言,不过,再次老夫也给夫人提个醒,大人就不归城,终究不好,还请夫人多多费心了。”
元意拧起了眉头,还没等到她想明白是什么意思,李玄阳就起身告辞了,临走前的表情尤其地意味深长。
于浩和李玄阳忽悠勾结,和突厥那边的关系更是非凡,寻常的手段并不能从他口中撬出什么,元意便把他丢给了暗卫。军营中到底是不能带着女子进去,元意也不想太过特殊,便让素梅等人继续在都督府中留守,她在府中待了几天,则带着收拾好的东西重新回了军营。
萧恒以前虽然没在军营留宿过,但是属于他的屋子还是有的,虽然条件不能和晋阳的相比,但是比起其他士兵要住大通铺的环境来,有一个宽大独立的房间已经算是很好的环境。
元意被陆靖辉待到了萧恒和鸿奴居住的房间,指挥着浅碧放下东西,看向一旁的思恩,“大人和鸿奴呢?”
从突厥回来,浅碧和思恩就跟着她住进了军营,浅碧还好,她毕竟也是在男人堆里长大,但是思恩就不一样了,进进出出都要被好奇的士兵观看,心里别扭,若是没事,她都是待在房间里轻易不会出来。
而且,她敏锐地察觉到,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心里隐隐有些揣测,就更加不敢往大人的跟前跑了。
“回夫人的话,大人和公子去了校场。”
看着思恩恭敬的脸庞,元意眼中闪过一抹深思,突然开口说道:“我欲认你为义妹,不知思恩意下如何?”
之前一路回来,元意已经发现跟随萧恒去突厥的士兵对思恩十分感激和敬重,比之她还要胜上一层,她并非是蠢笨之人,心中隐隐有些明白。说到底,是因为思恩对他们的帮助显而易见,而她这个传说中的夫人,被魏泰掠去府上的事实他们心知肚明,就算是给他们救命的药材,想必都有些揣测,在心中也是看不起她的。
这些都是作为女人的第六感观察到的,她并不想把这些事告诉萧恒,毕竟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士兵,她又何必让双方起了间隙,所以她就不得不对思恩有所奖赏。
思恩虽然在都督府为婢,但是签的不是死契,换句话来说,她还是良民,到都督府不过是做长工而已。所以给出身这个恩典用不上,她又不想让思恩当萧恒的妾,只有认她为义妹这个途径了。
任义妹并不是话本小说中查香为盟那么简单,日后思恩的名字是要上朱家的族谱的,以朱家世家大族的声名,和元意二品夫人的身份,认她为义妹,对于思恩一介平民来说,算是莫大的恩典了,所以那些士兵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不平。
思恩听到元意这么一说,被吓了一跳,立马就跪了下来,“奴婢不过是卑贱之躯,怎敢高攀夫人,请夫人收回成命。”
元意心意已决,她向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容许自己欠别人的人情,自然容不得她拒绝,扶了她起来,浅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以后就是姐妹,你也不必对我跪来跪去。”
思恩还欲再说,元意摇头制止了她的话头,让她下去休息,便让浅碧带她去校场,几日不见,她想鸿奴了。
一路上浅碧都欲言又止地看着元意,脸色纠结地很,元意觉得好笑,“你有何要说,瞧你的脸色,都快比得上调色盘了。”
浅碧终于鼓足了勇气,“夫人,您要人思恩姑娘为义妹,会不会太过了。”在她看来,思恩虽然有功,但也不至于得到如此的荣宠。
元意抬了抬眉头,“怎么会过,陆靖辉可说了,因为思恩,大人几次躲过了前太子的陷阱,咱们逃跑的时候还出了力,认她为义妹也不为过。”看着浅碧依旧皱着脸,表情颇为有趣,元意忍不住打趣了一声,“怎么,浅碧姑娘这是吃醋了吗?”
浅碧连忙摇头,两人共患难一番之后,感情非同寻常,自然不会因为元意这句话而感到惶恐,反而小声地抱怨了一声,“仆为主谋,这都是应该的。”
随行士兵的态度不仅元意察觉到,同为女人浅碧也有所察觉。因为跟随在元意身边,她所受的委屈都一一看在了眼里,所以在看到其他人眼中隐隐的探究时心中更是不岔,所以在看到大受尊重的思恩才会如此不平衡。
她的声音虽然小,元意还是听到了,扑哧的一声笑了,“赏罚分明,亦是应该的。”
看着浅碧依旧撇着嘴,元意也没有再劝,随着她的带领去了校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边传来一阵阵的喝彩声和吆喝声,看向浅碧,通过解释才清楚,原来此处是铁血军的训练场地,此时应该是他们在做训练。
走进去之后,便发现一群人围成了一圈,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而萧恒和鸿奴则是显眼多了,两父子正坐在高台之上,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上,表情如出一辙,看向人群之中,一脸的兴趣盎然。
直到她走到两人的身边,他们才发觉元意的存在,鸿奴立马扑到了元意的怀中,“阿娘,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元意掐了掐他的小脸蛋,“真的?我看你过得滋润得很。”小脸红润,双眼有神,分明是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哪有想念的憔悴。
鸿奴的眼睛转转了转,舔着脸亲了元意一口,“真的,鸿奴很很很想阿娘。”她一边说着,还用手划了一个大大的圈,用来表现他的思念。
元意受不了他的可爱的模样,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没有再计较他的小心思。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层灼热的视线,抬头望去,原来是萧恒,正含笑地看着她和鸿奴,眼中一片柔情。
她的脸有些红,视线开始四处游移,最后落在高台下方,随口问道:“下边在做什么呢?”
然而,她刚问完就后悔了,以地势的便利,完全可以看得到下边的情景,她有此一问,转移话题的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于是,萧恒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些,他走了过来,用没有受伤的手拍了拍鸿奴的屁股,“鸿奴,快下来,别累着阿娘。”等到鸿奴不情不愿地从元意怀中滑下来,他一手一个牵着母子二人在一旁坐下,才戏谑地回了元意刚才明显白痴的问题,“这群小子在射箭比赛呢。”
元意脸色微红,连忙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下边的比赛,渐渐地看出了几分兴趣,“他们的箭术还真不错,还有不少高手呢。”
她的箭术有一半是师承于黎简,他的箭术元意自然见识过,百步穿杨毫不夸张,没想到这铁血军中也有不逊于黎简的人才。
萧恒的眼神好,看出下边被众人喝彩的人是刚刚回来的陆靖辉,那小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着实碍眼,他一个受过特训的人竟然跑去欺负普通的士兵,着实不要脸了些,于是他瞥了瞥嘴,“他们的箭术算什么,哪比得上意儿高明。”元意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能把箭术练得出神入化,若不是因为体质限制,怕是比在场的所有人还要厉害。
元意知道自己的斤两,完全是开了作弊器,于是有些心虚,“你此话太过偏颇了,我不过是凑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