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
一个白衣人,一匹汗血宝马。所经之处,尘土飞扬。
此刻,已人累马乏,但骑马人却似乎没有下马休息的意思。
也许对他来说要不要休息已经不重要,因为现在他已经是一个死人。
不知何时,一柄长剑已从白衣人头顶刺入,贯穿咽喉。
骑马人顺势从马背摔下。马还继续向前狂奔着。飞扬的尘土掩盖他本该英俊的脸。
杀人的人想从死人身上搜出一封由千秋堂寄往白鹤山庄的信。折腾半柱香时间,除了几锭银子外,他什么也没有搜到。
所以,他生气地在这死去的白衣人身上乱砍乱割。
这个略显清冷的夜里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飘渺的声音:“与其折腾死人,倒不如去看看那匹马的好。”
似乎一语惊醒梦中人。杀人的人真的施展起他绝妙的轻功去追那匹马,大约半个时辰,在十里外的码头上,他再次看见那匹汗血宝马。
杀人的人走过去,发现马已倒地,马身已变凉。
此刻,他还是一无所获,他开始有些后悔听一个来历不明的声音去做事。只可惜,有时候后悔是没用的。
因为很快他就发现码头附近有两个人慢慢朝他走来。一个锦衣少年和一个虬髯大汉。
锦衣少年仿若少不更事,虬髯大汉则满身横肉。
少年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说话时老气横秋,他对虬髯大汉道:“秦二叔,你说一个杀人的人通常是长什么样子的?”
“通常来说,都是做贼心虚。”虬髯大汉两眼放光,像猎鹰见到猎物般,显得既兴奋又开心。
“你看这人是不是很心虚?”少年直勾勾地盯着杀人的人,生怕对方一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似得。
“好象是的。”虬髯大汉还是那么兴奋而开心。
“那么,这人一定就是杀人的人喽。”锦衣少年问道。
他们一边说一边靠近,就在离这个“杀人的人”二丈远的地方,二人双双止住了脚步。
“那也未必。”虬髯大汉此刻手按佩刀,显示出随时准备出手的样子。
“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锦衣少年继续问道。
“没有。”虬髯大汉答道。
“既然他未必是杀人,那么刚才那个骑马的就是我们杀的喽?”锦衣少年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虬髯大汉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他沉默了片刻道:“那杀人的就是他吧。”
“那么,一个杀了人的人是不是很该死呢?”锦衣少年转眼望向江面,嘴角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
“当然该死。而且很该死。”虬髯大汉重重地答道。
锦衣少年不屑地瞟了一眼彪悍虬髯大汉,继续问道:“那你说既杀了人,又害死一匹如此珍贵的汗血宝马的人呢?”
“该死!”虬髯越说越兴奋。
……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周围全然没有其他人存在似的。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个“杀人的人”已是一个死人。所以全然不用在意。
此二人是何来历?
锦衣少年姓迟,本姓尉迟,是尉迟敬德后人。因政治原因全族避居湘西,改姓迟到的迟,但杀人时,这少年却从不迟到,也不手软。出手速度估计也不比眼前这“杀人的人”慢些。此人师承华山派门下,年方十八,剑术超群。两年前曾因一剑扫荡昆仑十三寨,声名远播。却因行事毒辣,工于心计,后被逐出师门,进而拜入地狱门。
虬髯大汉姓秦,却和唐朝名将秦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此人自恃快刀,自以为可与昔年秦琼相提并论,于是改旧姓歌舒为秦。他的快刀师承何处?无人知晓。此人人面兽心,在技成之后杀师灭祖。所以没有人知道其来历,但江湖传闻他是海外仙岛的顶尖高手。与锦衣少年同属地狱门。
“秦二叔,你猜这人是谁?”锦衣少年似乎懒得探究对方是何来历,因为在他眼里对方必死无疑,对于死人来历和出身他从不在意。
“在下钟楚林,与二位素不相识。不知二位有何贵干?”杀人的人一直没说话,此刻却先声夺人。因为他已猜出锦衣少年和虬髯大汉的来历,他们就是传说中的幽冥判官。此刻现身不免一场恶斗,所以他已有了搏斗的决心。
“既然你自报家门,求死心切,那我们也就不浪费时间了。”锦衣少年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悠悠道:“天就快亮了,天亮了,我们就回地狱去了。”
“你来还是我来?”虬髯大汉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锦衣少年已向钟楚林发出十三种暗器。暗器件件对准钟楚林的各大命门要害。
面对这极闪而至的暗器,钟楚林快速挥舞手中长剑,利用剑花将暗器格开,不料情急之下左腿还是中了一颗毒蒺藜。
“迟少爷,你暗器功夫果然了得啊。”秦二爷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拔出佩刀。
“秦二叔。我还没出手呢,你这么快就下定论,会不会言之过早啊?”锦衣少年显得十分得意。
“少爷莫急,老夫也秀一手,让你来品评老夫的刀法。”只见这虬髯大汉缓缓走到钟楚林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说,“喂,臭小子,今天你走运,我们俩虽然经常一起出现,却还未联手杀人过,今天让你见识见识血狼刀的厉害。”
魔刀对长剑。虬髯大汉招招迅猛,直逼对方空门要害,钟楚林就步步为营,采取以守为攻之势。但由于先前中了一枚毒蒺藜,毒性开始蔓延,劣势渐显。
锦衣少年站在一边仿佛在欣赏一幅山水名画般如痴如醉。看着别人杀人,他竟可以如此投入,如此陶醉,果真杀手冷血,无愧于“幽冥判官”的名号。
眼看钟楚林即将败下阵来,锦衣少年更加兴奋起来,他料定接下来不出三招,钟楚林必定是一个死人。所以他已经做好离开的打断。不料,虬髯大汉却在顷刻间停止了狂舞的血狼刀。细看之下,锦衣少年惊觉钟楚林手中长剑刺穿了虬髯大汉的咽喉,伤口处血流如箭。少年怔住,他从未想过,虬髯大汉杀人时也会失手。
就在他怔住的刹那,一条用软钢丝编成的绳索已迅雷般锁住了他的咽喉,这钢索像是情人温暖柔软的手,又像是力大无比的蟒蛇,也不知从什么方向飞过来,此刻已经紧紧缠住锦衣少年的咽喉,使自己的呼吸开始有些吃力。显然,对方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利用手中的软钢丝绞死自己。
“你没事吧?”锦衣少年身后赫然站着一个女人。一个梳着大唐飞仙逐月髻,却着夜行衣的很漂亮的女人——何雪宁。
“一点小伤。门主不必为属下担忧。”
“既然你死不了,那么……想要杀你的人,就得死!”话未说完,何雪宁已用尽全力勒紧手中的钢索,她确信很少有人从飞仙索下死里逃生的,因为这是父亲何欢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也是飞仙门最厉害的武器,更是江湖极具盛名的七种神兵之一。
“我这里有一颗少林寺的解读良药,你快服下。”何雪宁换作温柔的语气道:“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的话,你估计就要暴尸荒野了。”
“多谢门主救命之恩。”钟楚林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感谢道。
钟楚林是昔日飞仙门门主何欢收养的义子。曾经卧底歌舒家族的梅龙山庄,梅龙山庄覆灭后失踪多年。却暗中与何雪宁保持联络,为其鞍前马后。
“别说那么多了,天就快亮了。对了,那封信你拦截到了吗?”何雪宁问道。
“白衣人身上没有,属下本想追上这汗血宝马看看是不是在这马身上……”钟楚林话没说完,就被何雪宁打断了。
“如果我猜错的话,这封信一定被接头的人送出去了。”何雪宁心里看上去显得很平静。她没有让钟楚林继续去追截这封信。而是要他去江南去找“无头的关二爷”。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封信?让何雪宁派人追截,却又半路放弃追截。
地狱门和飞仙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即使飞仙门在江湖上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但是他钟楚林师承飞仙门,这二人岂有看不出他的武功招式之理?这锦衣少年和虬髯大汉为何半路拦截,还要杀他呢?
这一点,钟楚林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