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来吧!”老头的眼睛里突然就冒出一股子这个状态下应该见不到的火焰:“老子又他妈不怕死!”
苏小坏吸了口气,手指一转,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摸出的这颗小药丸,这颗小药丸刚刚出现在房间里,就发散出一股淡淡却固执的香味,闻来令人精神大振,却分辨不出究竟用的是什么原料:“那你现在,就可以把它吃下去了。”
老头很吃力的举起手,颤抖的捏住那颗药丸,仔细看了数秒,似乎把心一横,就待往嘴里放。
还没来得及放,大门突然就被一股大力猛然推开来,一个人激烈的扑了进来:“爸!别吃!”
老头怔了怔。
钱副市长也怔了怔。
苏小坏没有怔,他眯了眯眼,打量着冲进门来的这个年轻人。他之所以不喂给老头,而要让老头自己吃的原因就在这里,这个选择是老头自己做的,不是自己强迫的。
别说来的是老头的晚辈,就是老头的爹来了,也跟他没关系。
冲进来的是一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苏小坏自己也不过二十来岁,天知道为什么要把三十岁上下的人称作年轻人,搞的自己像是已经七老八十了一样。
右脸的腮边还有一道已经长好但是却已经永远长不好的深刻伤疤,无形中又给他添了些许铁血风范。
年轻人的动作很快,甚至顾不得钱副市长和苏小坏,径自就往床边扑,他的目标正是老人手中的那颗丹药。
他的动作很快,就像是一匹在奔驰中的野马,呼啸而过,带起来的飓风能刮起地上的灰尘。
但令人想不到的是,看起来病怏怏的老头,动作居然比他还快。
就在年轻人抢到床边的一瞬间,他已经把丹药喂进嘴里,嘎登一声就咽了下去。
“爸!”年轻人一声惨呼,弄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老头匝吧匝吧嘴,似乎在回味这丹药的味道,半晌才道:“嗯,挺香的。”
年轻人:“……”
“有什么好担心的。”老头看着僵直在床边的年轻人淡淡道:“不吃也是死,吃了或许能死的快些。真想害我的人,才不会捡在这个时候来画蛇添足。你来的正好,要是我一会死了,你得放他们走。”
年轻人把牙齿咬的嘎嘣嘎嘣响,好像根本就没听见老头的交待,怒视着床边苏小坏:“我告诉你!要是我爸爸出了什么事!老子要你偿命!”
苏小坏:“……”
老头自己也怔了怔,突然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又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眼前曲张,曲张,来回了数次,喃喃道:“我好像有气力了?我好像……很饿?”
苏小坏没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老头现在的状况,老头吞下药丸的时候,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老头。这丹药下去不过数分钟,就见老头脸上的皱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干枯的皮肤就像是充了气的皮球,饱满和鼓胀了起来,现在的老头,要说不是老头,也是有人信的。
丫丫个呸的,这延年丹……
苏小坏二话不说,抢步上前,单手握住老头的脉门,青山决道力长驱直入,立刻发现了很多奇妙的地方。
那些原本已经衰竭到快要死亡的器官,就在这一刻莫名其妙全都恢复了生机,心肝脾肺肾,强壮的就像是青年人,尤其是那心脏有力的搏动,绝对足可支撑一晚上七次以上的某些运动!
苏小坏微微松了口气,索性顺便把老头轻微的肝硬化也处理了,随即放开手,淡淡道:“恭喜恭喜,你已经好了。”
老头不愧是景天军区的最高长官,在这种时刻,面上的表情还能保持十分的冷静,一边任由军医们检查,一边很沉稳的低声道:“虎子,传令下去,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全部是一级机密,如果有人透出去一星半点,军法处置!”
一众军医终于完成了检查,看向苏小坏的眼神不免透着一股子神仙妖怪的怪异。
为首的一个终于开口了:“司令员的身躯状况,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但我们还要具体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还需要注意饮食和调养……”
老头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转头看向苏小坏:“需要么?”
苏小坏摇了摇头:“想吃啥吃啥,想干嘛干嘛。”
苏小坏:“……”
不是,你好歹也是个司令员,请吃饭就是红油面……能不能有点霸气?
不得不承认司令员的待遇跟普通人那就是很不一样,就在老头下达这个指令五分钟后,三碗热腾腾的红油面就端到了房内。
老头闻着面碗里的香气,满意的哈哈大笑,就坐在床上拿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不过四筷子,一海碗又麻又辣的面条便被吞落肚里。
钱副市长似乎很习惯他这种做派,完全不以为意,很认真的端着面条,用红木筷尖小心翼翼地挑起面条、微微卷动成一团一团的小面圈,然后再在面汤里荡荡,沾上些葱花红油,再美美地送入唇齿间,细细咀嚼着,半晌之后吐一口热气,面上回味良久,竟像吃鲍鱼龙虾般享受。
看他似乎吃的秀气,速度却也不慢,不一会儿功夫面碗也见了底,他索性还端起碗来,一仰脖将面汤一滴不漏地喝了。
苏小坏不觉得这是在吃面,总觉得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也很郑重的举起筷子,只吃了一根,就觉得舌尖的美妙几乎融化了他的全身,顿时精神一振,三口两口,就剩了一个空碗。
“好面!”苏小坏如是说。
“好医术!”老头哈哈大笑。
“好缘份!”钱副市长一人伸了个大拇指,最后给自己也伸了一个。
老头挥了挥手,一众军医很有默契的退了出去,年轻人还想说话,老头淡淡扫了他一眼,年轻人二话不说转身也出去了。
“十年?”等到众人全都消失,老头突然转向苏小坏,很认真的问道。
苏小坏摊了摊手:“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十年。”
“够了。”老头点了点头:“我李钢炮不怕死,就怕死之前有遗憾,这十年时间,也足够我完成我的愿望了。”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我得谢谢你。”
苏小坏很诚恳的摆了摆手:“只要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办,我就很满足了。”
老头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苏小坏几眼:“你很能打?”
苏小坏不好意思说自己天下无敌,就是不一定打得过花三,只好摸了摸鼻子:“还行吧。”
“罗成是没怎么吃过苦头,但他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老头好心的提醒道:“你可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要不要换个别的法子?”
苏小坏吸了口气,很认真的看着老头:“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公平合理的机会,免得到时候让他觉得受了欺负。”
“说得好!”老头哈哈大笑,然后突然就不笑了,他抬起手来,做了个没人看得懂的手势:“给老子把罗毅罗成都叫来!”
一个很专业的拳馆中,一个拳台上。
罗成在打沙袋。
不是沙子做的沙袋,是人做的沙袋。左一拳右一拳,未必拳拳都很用力,但落点还是很刁钻的。
他并不是在发泄,而是在练习。
作为一个从小习练通臂拳,又习练了数年军体拳的军人来说,被几个混混殴打的像个猪头,实在是一件丢脸之极的事情。
但说起来,这事还真不能怪他。
因为不管是小时候练手,还是长大后比武,都没有人真的打过他,交手切磋是有的,但打得赢他的都是点到为止,作为一个习武之人来说,从小到大都没好受过伤实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
但这么稀奇的事情,就发生在罗成的身上。
景天军区所有人都知道,罗毅团长是多么睚眦必报的角色,又是多么疼爱这个独子。
罗成长这么大,一向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的。
有时候这样的机遇就会造成一种盲区,一种从来都不知道挨打是怎么一回事的盲区。
因为这样一个盲区,使得罗成在挨打之后的反应很奇怪,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反击,而是错愕。
任何人在遭遇从未遭遇过的事情时,都会错愕。
这种错愕使得他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还手,所以就老老实实的被一个大学里的混混殴了一顿饱的。
但经验这个事情,有的时候还的确是一件好事情。
至少现在的罗成,已经完全清楚自己应该在挨打的时候还手了,他现在训练的内容,就是在挨打的情况下应该怎么还手。
毕竟是有过武学底子的人,这种事情学起来实在很快,只需要将技能重新组合一下,就没有大问题了。
罗成现在很有信心,再遇到那个胖子的拳头,他能把那个胖子,打成瘦子。
他现在等待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机会。
一个把强子打成瘦子,把苏小坏打成胖子的机会。
这个胡子拉碴,面容刚毅的中年军人,就站在拳台下,默不作声的看着台上正在打拳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