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正浓,蓝天白云被镀上一层金黄,明耀而壮美,毫无迟暮之苍凉。高原上凸起的四五座矮尖石山草木不生,一条河从远处的山脚奔走而来,河边花繁草盛,有动物在嬉戏。一群鸿雁鸣歌而来,为这如画美景再添一分生动。
“小妖,我们朝游沧海暮桑梧,走过那么多地方,看过这么多美景,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一个英伟中带些书生气质的男子从背后抱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站在尖山顶缘,言语眼神中满是疼爱。
“夫君,你少说了一点,我们还吃遍了天下美食。”女子咯咯笑着,继续说道,“我这点石成金的术法练到出神入化,防身御敌的术法也算人中佼佼;你的术法更不用说了,遍寻天下怕是都无人能出你之右。无忧无虑和你携行天下,此生再无他求。”
男子未答话,温柔地搂紧了女子,情意绵绵。
突然一声惊雷似在头顶炸开,姚小妖顿时被震醒过来。
“你不是说要帮忙做工吗?怎的竟偷懒赖床?还不快点起来!”客栈小二小李敲了姚小妖脑袋一下,大声叫她起床。
姚小妖觉得眼皮无比沉重,好像黏住了一般睁不开。用力张了几次还是不行,于是干脆继续闭上沉迷梦乡。
“掌柜的看你可怜收留你,怎么可以这般懒惰!”小李说着一把把姚小妖拉起来。
姚小妖身子娇小瘦弱,加上还沉迷于美梦中,神志尚未清醒,被他这样一扯,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不过总算是醒了神。
“赶紧去厨房帮忙!稍后就有客人要用早膳了。”小李安排道,姚小妖看了他一眼,赶紧麻溜跑去了厨房。
天色大亮,客栈也开了门,有人吃饭,有人住店,有人离店,一派忙碌景象。姚小妖机灵,做事手脚又麻利,一个早上戴着面纱在店里跑来跑去。店掌柜默默地看在眼里,心里还算满意。
顾晓阳从二楼走下来,刚拣了个座位落座,眼前便出现了小李堆满笑容的脸。
“顾爷!您早啊!”小李热情招呼,“今儿早上吃什么?”
顾晓阳一夜不曾睡好,此刻并无多少心情,淡淡看了小李一眼,道:“给我来一个馒头和一碗小米粥便好。”
“就吃这么点儿啊?这么大个人哪能顶得住?”小李笑容收了一半,一副心疼的表情和语气道,“我去给您准备,算我请客。”说完风一般跑去厨房招呼着了。
“不……”顾晓阳还没来得及反对,已不见小李踪影。
姚小妖偷偷瞟了瞟小李端到那位顾爷桌上的早餐:两个水煮鸡蛋,两个肉包,两个馒头,一碗小米粥,一杯清茶。再看看小李收不住的灿烂笑容,无解地摇了摇头。
顾晓阳略略吃惊,但马上神色如常,“多谢!我会给钱的。”
“给什么钱?我请客,不要你的钱。”小李义正言辞一口拒绝,“顾爷,您慢慢儿吃,有需要叫我,我一直都在……”说到后面,脸上浮现一抹娇羞。
顾晓阳瞪大眼睛看了看他,点了点头,于是小李便心满意足一步两回头地去招呼别的客人。
“掌柜的,这顾爷是什么来头啊?”姚小妖在柜台后取东西,看店掌柜也看着小李,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不知道啊。来这儿住了几天了,出手挺阔绰的。”
“哦,难怪小李哥对他那么殷勤呢。”
“不尽然……”
“不尽然?”
店掌柜意味深长捋捋胡须,缓缓地摇着头不作答……
“小二,来两个馒头一碗粥。”灰白的衣衫映入眼帘,听到那温和而磁性的声音,姚小妖觉得自己背心处流入了一股又热又烫的激流,瞬间行遍全身。
“好,好的。”
麻利地上了早点,姚小妖想多看几眼那人的脸,却又不知为何不敢。装作无事般仅仅用余光瞟到他文雅的吃相,心想他想必是个教养和家世都不错的公子哥。
正转身准备去忙,突然看到隔壁桌顾晓阳拿着一个没剥壳的水煮蛋往嘴里塞。
“住口!”姚小妖大喝一声,快如闪电啪地一下将顾晓阳差一点送入嘴里的鸡蛋打落,心情很是激动,“顾爷,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非要自杀呢?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们大家可以帮你想办法啊!”
她的声音很大,加上脸和嘴肿大,发音不是很清楚,整个客栈在她的吼叫下顿时鸦雀无声。
难道,那鸡蛋有毒?
顾晓阳看了看那鸡蛋,又看了看慌忙赶过来的小李。
“小妖,你干嘛?干嘛打落顾爷的鸡蛋?”小李望着地上打破了的熟鸡蛋,生气地质问道。
“小李哥,你没看到吗?他连着壳吃啊,这可是要命的!”
难道,蛋壳上被人抹了毒?
“怎么要命了,这,这蛋壳有什么问题吗?”望着一脸茫然的顾晓阳,小李有些慌了。
“天哪,你不知道?鸡蛋不能连着蛋壳吃,会死人的!我小时候连着壳吃,就被义母教训了。”
此话一出,原本紧张而安静的客栈里顿时哄堂大笑。
小李懊恼地捡起地上的鸡蛋,很不好意思地跟顾晓阳道了歉,狠狠白了姚小妖一眼,郁闷地拿着鸡蛋回后院了。
整个客栈每个人都在笑,只剩下姚小妖和顾晓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姑娘,蛋壳是没有毒的,你义母或许是怕你连壳吃嚼不烂哄你而已。”天涯脸上略微带笑,对姚小妖温和地说,声音和煦清醇,丝毫没有嘲笑之意。
“不,不会吧?”姚小妖有些不相信,义母从小这样教自己啊,大家吃鸡蛋也都是剥了壳吃,这还有假?但不知为何,却对面前这温和清俊的男子的话,有些没来由地相信。
“嗯。”天涯点点头,望着姚小妖微微一笑。
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明亮如清泉的眼睛,似乎可以将最低落的心情点亮。
他该是来自山川湖海,该是那高高在上的皓月繁星,美而遥远。
姚小妖有些发晕,不敢多看,不自觉又低下头,脸上的“肉包”自动开始加热。这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自己肩膀,转头一看,唐国珊面上带笑,对自己肯定地点点头。
姚小妖顿时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又觉得这样走了太丢人,强装镇定道:“哈哈,哈哈哈,原来义母跟我开了这么大个玩笑呢。”
“唐姑娘,你饿了吗?想吃什么?”姚小妖赶紧找个话题化解尴尬。
“嗯,给我来点粥和包子吧,上一碟辣椒酱哈。”唐国珊余光看向旁边比幼童还笨拙地剥蛋壳的顾晓阳,微微笑着道。
“好啊好啊。呵呵……”姚小妖诺诺应着赶紧离开……
今日客栈生意极好,姚小妖忙得像个陀螺,跑了几趟后厨出来,已不见天涯踪影,心里略略有些失落。
午市忙完后,掌柜的说姚小妖守夜辛苦,就让她先去休息,姚小妖煲了药吃完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