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津的确不是N市本地人。但是他是知道严证的,或者说他是知道闻宜的,对闻宜在N市本地势力强大也有所耳闻,但是作为一只强龙,他是不介意去踩一踩地头蛇的。
对于在一帆风顺恃宠而骄中长大的孩子来说,生活就像是一场游戏。所有的人和事都是为了他的愉悦而展开的,每个人都是掌心的玩偶。文津的家中只有他一个儿子,家里长辈寄予厚望,给予宠爱。他从小长大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喜欢却得不到的好东西。
很明显,此阶段,文津心里的好东西,是严证。
严证并没有当回事,看了眼文津的名片,心里有了点数。文家的人出门在外还是很威风的。但是她不吃这套,她本身就足够优秀足够骄傲,而且还有巨大的本钱来支撑自己的高傲。她喜欢的,必然是最真心的,她爱的,必然是有本钱的。她的生活里,最珍惜的莫过于每一段情深意重的感情,而非一个庸俗男人的追捧。
她不稀罕。
其实文津并非不优秀。但是这种人的动机,就让她觉得恶心。那天晚上的时候,她给叶声远打电话,提起这件事,叶声远的直觉在这时候意外地敏锐。虽然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确,但是叶声远偶尔一次灵光一闪的直觉,竟真的准确到了点子上。
严证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回头我再让人好好查查他的底,平时也会注意防着他。不要担心。”
严证办事本来是最能让人放心的。但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叶声远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他不放心,但是也不能再说什么了。风平浪静的日子大概是快要结束了,他心里有这样的一种预感。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严证自己是没有当回事的,与其胡思乱想,不如自己先做好准备。他还不算强大,尤其是在这样的世家面前,他的势力几乎无限接近于0。在严证的所有的关系中,他几乎是最弱小的一环。当外来势力进行侵略时,他能做的,竟然仅仅是保全自身。
这样的认知并不让人好受。叶声远即使平日里静淡,但是也是有傲气的。就是因为有傲气,才能静下来,也才能淡下来。但到了这种时候,这种无谓的骄傲,什么都算不上。以叶声远的理智,他不会自怨自艾,他会做的,仅仅是,等待。
他上网搜索了文津的资料。百度百科上就已经把他的资料整理得很全面了。叶声远在黑暗中凝视这个男人的面容,只能说这个男人的条件确实很好。漂亮的履历,漂亮的脸。按照季远的话来说,就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在这个男人面前,叶声远自己审视自己,自己有什么地方会比这个人有更大的优势?在每个人看来相比起来与严证更相配的文津面前,他可以以什么样的地位来立足?
年轻?这简直可笑了。叶声远默默闭上眼睛,想的确实十年后他是否能做到文津此时的地步。他一向对自己看得极清,他自己了解自己,因此不会蒙蔽自己。这样思索的后果就是,叶声远只能更加消沉。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文津背后一定是有人的,但即使在他背后放一个人,叶声远无奈地想,他也做不到这样出色。
恰逢季远来访。见到消沉的叶声远,忍不住大惊失色乃至花容变色。叶声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简要说了几句就没再理他。季远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地说:“没事的吧?就是喜欢闻嘉的也很多啊,可你看我就从来都没担心过嘛。”
闻嘉和严证那能一样吗?叶声远这话还是没说出来,太伤感情。季远和闻嘉都是普通家庭出身,门当户对相貌相对各种都相对。但是他和严证,叶声远仔细想了想,除了相貌和学习成绩之外,就没什么能对得上了的吧?而且这两样在严证他们家应该还是最没有用的两种……
“我说,”季远总算正形了些,凑近了看他,“都这个时候了,你突然自卑了算怎么回事嘛?”说着给他掰手指,“你看啊,你说文津什么都比你好,这也就是你一个人的意见吧,在兄弟眼里你就已经很好了,”说着拍了拍叶声远的肩,继续装模作样,“比如,你觉得文津长得帅,这算什么事嘛,男人还讲究这个?再说你要这么想的话,严证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最后还不就看上你一个了?这个压根就不成立嘛。还有,你说文津事业有成,事业有成有毛用啊,严证那种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个拼事业的疯子,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多没意思啊,天天加班就没有一个人回家的,一个周说上一两句话,还有什么意思嘛。而且最重要的是,文津那厮能有我兄弟情深意重吗?是所不定那种人玩玩之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呢?那样严证可就哭都没地儿哭去了。我觉得吧,”季远严肃总结,“就算你觉得你不如文津这里好那里好,但是你一定是最适合严证的。严证这么成熟的人呢,选择的也不会是最有面子的,肯定是她最喜欢的和她最合适的。”
叶声远认真想了想,还是觉得蛮有道理的。忍不住道:“鸡汤哥,你的鸡汤真好喝……”
季远一下子就被恶心到了,从沙发上一跃而下差点摔下来。指着叶声远说了半天的“你,你……”最后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叶声远忍不住大笑,被季远扔进沙发里一顿拳打脚踢。打完了,闹够了,好不容易消停了,季远突然一脸诡笑地摸了上来,浪荡地抬起了叶声远的下巴左右端详。叶声远皱眉:“季远,就算你现在说你喜欢我我也是不会答应的啊……”
季远竟然难得的地正经了一会,没有打趣他,反倒是一脸若有所思:“声远,其实你长得应该是挺招女孩喜欢的那种类型吧,干嘛那么没自信?”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又飘飘地笑了:“不会是被我从小对比得自惭形秽了吧?”
叶声远瞪大眼睛:“我有长成那个样子吗?”
季远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叶声远在家里穿衣服颜色一般都挺浅,白色、米白色、浅灰色什么的。今天穿的也是一样,很休闲的家居装,白T,灰色裤子,面无表情,看起来又冷淡又疏远。季远一边啧啧有声,一边忍不住心想,现在就有些女孩子就喜欢吃你这一口,貌似是叫“禁欲系”……
叶声远自然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顺着他的目光也往自己身上看,感觉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也没搭理还在抽风的季远,一边往书房走一边随口道:“冰箱里有甜点,想吃的话自己拿……”
看着季吃货一路狂奔向冰箱,叶声远不由自主地就笑了。季远的安慰确实有点作用,尤其是在季远比他多多了泡妞经验的认知下。季远对他有多了解他就对季远有多了解。说什么他挺好的之类的,叶声远还是挺相信的。现在又有谁会像季远一样对他说这些话?这会儿季远是在夸他,当他做什么人神共愤的时候季远也会毫不客气地痛骂他。这都是难得的了——不怕坏了交情的那种最好的朋友,甚至是一辈子的朋友。
季远说:“声远,如果我们两个都不对对方说实话了,还有谁会对我们说实话呢?我们我们都不对对方出头插刀了,还有哪个外人会对我们这样义气吗?”叶声远同意。他们有时候的关系真的超出了朋友,更像是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