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刘翊凝的婚期,皇帝的脾气越来越火爆了,动不动就火冒三丈。杀罚人也是常有的事,弄得朝堂人心惶惶,不敢触怒龙颜,太子也不敢有所行动,安安分分的做着事情。
大婚在即,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宇文祁已经带着人马来迎亲,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都城,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了宁阳公主大婚,这位就是驸马爷,气宇轩昂。
宇文祁被安排住在了宫中,第二天他便要接着刘翊凝回周国了。满心的欢喜无处释放,愿望得以实现的心情不得平复,换来的是整夜的失眠,但他丝毫不在意,在殿里试着婚服走来走去,想着明天见到她的一切一切。
为了第二天流程的顺利进行,刘翊凝这一夜也没有睡好,被皇帝派来年长的宫女一一告诉她该注意的事项。还有就是试穿婚服,她第一次见到婚服也被它的奢华惊了一下,但试穿时随之而来的是心累,繁琐庞大的婚服套在她的身上,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她的身躯,费时甚长。尽然殿里无处不是喜庆红,但她感觉不到一点儿的欢喜,只有疲惫,行尸走肉般任由宫女在她身上摆弄着。
所有东西摆弄玩,正准备就寝了,皇帝却出奇的来了一趟她这里,与她促膝长谈。这一夜,他完全放下了他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的身份,扮演的只是一个即将送女儿出嫁的爹爹,满眼的不舍与疼惜。
在忽明忽暗的烛光映照下,皇帝苍老脸上的皱纹一一显现出来了,满头的银丝,在她看来,父皇是真的老了,而且这一刻比任何时候都要苍老。刘翊凝泪眼婆娑的像小时侯一样拉着他的手,不舍的道:“父皇,皇儿长大了,以后皇儿不在,父皇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皇帝饱含沧桑的眼里越来越浑浊了,酝酿了一些晶莹的泪,帝王的高傲让他倔强的隐忍着泪水。他轻轻拍着刘翊凝的手背,愧疚的说:“是父皇不好,让你远嫁他国,但是……你莫要怨恨父皇。”
“身为天子的女儿,定不能无所作为,皇儿命该如此,不怨谁。”刘翊凝趴在他的膝上,任由泪水默默渗入皇帝的衣襟中,就这样,两父女彼此依靠在一起独坐至深夜。
庄仪,咱们的皇儿真的长大了。可是,朕却对不起你们两母女,不仅违背了对你的誓言,还让她远离故土,让她与你的距离那么的遥远,但是你放心,朕定不会让她受到一点儿的委屈。皇帝走出椒然殿,回头看着熄灭了的光,他长叹一声望着上空,头顶上那片星光点点辽阔的苍穹照亮着地面。他仰头向着天上某一颗明亮闪烁的星保证道,他知道其中有一颗肯定是她,她一定能听得到自己的保证。
翌日,宇文祁一大早清晨就起了身,不,应该是说,从昨夜等到了现在,终于等来了天亮。他起身沐了浴,把头发束好带上冠,换好婚服,黑金绣边的红色婚服,婚服中间人工缝绣了一只瑞兽麒麟,腰间配上那枚龙佩,显得高贵威严,整个人容光焕发,目光也灿若星辰,他在殿里来回踱步等待公公来通知他。
天渐渐明朗了,晨间的雾气已尽散,万物都显现出来原有的样子。春末了,该开的花也都谢了,绿色覆盖了春红的痕迹,让人不知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春的季节。
刘翊凝在睡眼惺忪时就被唤了起来,整个宫里都是喜庆的气氛,她沐浴过后坐在镜子前梳妆,望着铜镜里还未施粉黛的自己,她不愿告诉自己,她要嫁了。一切仿佛都这么的不真实,她也曾幻想过自己的婚事,虽然不知是否美好,但绝不会是这样的,满心的惆怅,无处安放。
婚服很华丽,都是由北国进贡的稀有天蚕丝手工制成,耗费多年才完工,整件衣服最过抢眼的莫过于婚服背后的图案,凤凰栖息在枝头上,展翅欲飞,栩栩如生。这本该不是她能穿的,只是她的父皇和母后,早已帮她准备好了,许她穿上这件奢华的衣服嫁与她最爱的人。只不过,事情好像有点事与愿违了,她将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与他共度一生。
她身着婚服,头上梳着高高的发髻,三千青丝如情丝自此束缚。带上凤冠,插上凤簪,印上红唇,这一切的一切都将印证着她将嫁作他人妇。
宇文祁见她时,眼神里全是惊叹,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上,移不开眼,就连护送她的御林军都忍不住红了脸。特别是顾宴奢,他终于看见了梦寐以求的她穿上婚服的样子,倾国倾城,眼眸顾盼生辉,但却不是走向他,顾宴奢的心受着凌迟的痛苦。她的心愿终是达成了,让他亲眼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那种痛,他宁愿被千刀万剐来冲淡。
纤纤玉手轻搭在宇文祁的手心上,他稳稳的握着她,在满朝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着昭国皇帝走过去。皇帝满意的看着两人,抬手示意公公宣读圣旨,昭告天下宁阳公主今日成婚,周国齐王爷宇文祁为驸马。
宇文祁对她微微一笑,执着她的手不禁用力了几分,刘翊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礼貌的对他点点头。
吉时快到了,嫁妆都已装车完毕,足足有百余辆,随后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几千名御林军,全副武装,手持武器盾牌。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时,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顾宴奢,你领五千名御林军护送公主前往周国,不得有误。”
“臣,领旨。”顾宴奢跪下响亮的回道。
顾宴奢要护送她去周国?这也意味着她要在顾宴奢的面前与宇文祁完婚。刘翊凝听完后心里一紧,手也跟着紧张的握了握,她的心是无比排斥的。为什么偏偏是他送,这怎么让她情断,怎么能跟过往好好告别,在他的面前,牵着别的男子的手拜堂,称别人为夫君,她,做不到。
刘翊凝不解的看向皇帝,想要寻求一个解释,皇帝却避开她的眼神注视,不再看她,催促他们立刻启程。她任由宇文祁领着她往车驾走去,不得不说,宇文祁很贴心,帮她提裙摆,又亲自扶她上车驾放下帘子后才转身离去上马。
可是,刘翊凝的心思显然不再他的身上,她撩起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寻找着顾宴奢的身影,顾宴奢身穿盔甲骑马跟在宇文祁的后面,她的车驾的前面。她竟一直这样凝视着他的背影,而顾宴奢也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般,回过一次头,目光刹那正好对视上,相思缭绕尽在不言中。刘翊凝看着他刚毅的脸庞苦笑着,稍停片刻,在他的目光下,一点一点默默的把帘子放下了。
天气无限好,万里无云,只是刘翊凝的心里却是覆盖了一大片的雾霭,不见明月,不闻清风。他们都以为至少不见不痛,其实见不到思不尽情不断,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