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刚从军营回府的宇文祁,本想沐浴完就去休息,想到白天早上的事情,他又忍不住经过她那里看看。却发现灯火依然亮着,透过纱窗的剪影,能隐约看见她伏在桌案上写着什么。
窗外站了许久的宇文祁看着她好像并无休息的意思,上前去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门。良久,里面才有起身的声音,她压在门后面问道:“宇文祁吗?你回去吧,夜深了你不方便进来。”
“你要是不开,我就强行进去了。”宇文祁威胁道。听她声音,早已疲惫不堪,夜深又未眠,一定有什么事情。
果然,他这样一说,刘翊凝立马就开了门,但不是因为她怕,而且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陪他周旋了。太子的案子几乎耗尽了她的精力,却依旧没有想到好的方法,太子一家身带污名含恨九泉,她又怎么能够安心睡得着。
门刚一开,宇文祁生怕她反悔,快速闪身进去了。阿青被她叫回去歇息了,里面就只要她一个人,桌上的饭菜好好的摆着凉透了,动都没动。这么晚了,晚膳都还没食用,想起之前她身子摇摇欲坠,现在又如此不爱惜身体,宇文祁眉间皱了皱道:“你还没吃饭?”
“没胃口。”刘翊凝直截了当的回答他,顺手在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往嘴里送。
宇文祁手快的截下了,不悦的道:“现在天气转凉了,茶凉了就不要再喝了。”
刘翊凝对他的这一举动没有任何反应,径直往里走说道:“王爷进来看也看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就请回吧,宁阳要歇息了。”
片刻之后,刘翊凝听见关门的声音,确认他走了后又出来了,坐到桌案前继续写着交给她父皇的信,“父皇亲启,儿臣祝父皇身体万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近日废太子刘琨被灭门一事……”
在写完后确认的时候,可能太过专注,就连宇文祁什么时候进来了也不知道。待她被一道黑影笼罩在上方时,才惊吓般反应过来,回过头来撞上了他。
“王爷君子之礼可知道?”刘翊凝有些生气的说。
“是我鲁莽了,刚才看你还没歇息,敲门你没应我就直接进来了,饭菜我让人重新做了,你多少吃一点,你身子骨弱,不能不吃。”宇文祁把饭菜摆好在桌上,絮絮叨叨的说着。
刘翊凝看着满桌子的菜,虽然没有食欲,但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坐下吃了。宇文祁站在边上看着她,刘翊凝不习惯被他这样看着,有些食不下咽。她缓缓说道:“王爷若是饿了,就坐下一起吃吧,若是不饿,就回去歇息。”
宇文祁径直的坐下了,没有一起吃,而是直接问她:“见你愁容满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吃着饭的刘翊凝手中一顿,然后面不改色的说道:“没事。”
“刚才忘了跟你说了,太后和母后久不见你,很是想念你,托我询问你何时有空,进宫里陪陪她。”
“近段时间没空。”刘翊凝毫不客气的回道。虽然他母后看起来善良和蔼,但她终究是不喜欢和深宫里的女人打交道,况且现在她忙于太子的事,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应付宫里的各种娘娘们,也懒得去揣测她们都意图。
宇文祁的眼色暗了暗,犹豫间开了口,边说边观察刘翊凝的神色:“是不是因为你皇兄的事?”
刘翊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狐疑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打量着犯人,“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在我昭国安插了眼线。”
“是。”
虽然知道每个国家都会在别国安插一些眼线,打探消息,但她没想到宇文祁毫不遮掩的直接跟她承认了。
“你皇兄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水很深,你现在切不可贸然行事,否则到时候连你都入了操控者的圈套。”宇文祁分析着说,眼神还时不时的瞟向她。
“你知道的比我清楚,不过,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参与进来。”刘翊凝疏离的说,她不想欠他太多。
“你父皇既然没有为太子洗清冤屈,说明他目前也无能为力,或者他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尚且不要去破坏他的计划,见机行事。”宇文祁语气淡淡的说。手很自然而然的伸出去拂掉她嘴角的米粒,就连他也还未察觉这个动作有多亲密。
刘翊凝脸红了起来,起身催促他回去,看她饭也吃了,宇文祁也不再逗留,收拾东西走了。
一路上回去宇文祁都慢悠悠的走着,走到半路,他停下来了。附近草丛有窸窣声,一瞬间,贺南就移身到了宇文祁的面前,沉声说道:“回王爷,事情调查清楚了,确实是那样。”
宇文祁的眼睛在黑夜中散着幽幽的光,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转身背对贺南,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严肃的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守在暗处保护好王妃。”
贺南应了一声后消失在前方房檐上。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很多事情他不得不防,未雨绸缪。贺南是他最信任的侍卫,留在她身边,他安心。
回房后的宇文祁脱衣未寝,负手立于窗前,眼前一轮明月寡淡。他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昭国皇帝亲手赠与他的玉佩,就着月色摩挲着,一丝丝冰凉渗入指尖,心中思绪纷繁,像一根根凌乱的丝线缠绕着他,毫无头绪。
昭国太子灭门惨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太子畏罪自尽,可细细理清楚,要发现幕后人是盛王并不难。可追查证据的人却一无所获,到了都城线索全断了,知道凶手又不能将之绳之于法。
但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昭国太子,而是周国太子,太子已经暗中联合大臣势必要扳倒他,他若出了一点纰漏,将会被无限放大。他也在搜集太子的罪证,只要他一露出马脚,他的太子之位必定不保。
他们的战争要开始了,这是一场关于取舍的战争,看着身边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消失,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他所说过的,他要一笔一笔的讨回来,他承诺过的,他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