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我们意识到占有就一直存在,像蛀墙的白蚁,灭不完,斩不尽。
乱世,是一幅鲜血染就的锦缎,极致的美艳包裹在疮痍的大地上,白骨点缀着朵朵繁花,荒漠燃起阵阵轻烟,云蒸雾绕间走出的一位绝世美人。
激流开始从大地上涌出,一股又一股汇入时间的长河中渐渐趋于平静,浪花朵朵只不过是小丑的玩闹,引起的不过是一场欢愉的闹剧。被遗忘在角落的伤痛,随着上一代的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新增的烦恼,雨滴般痛击新生的大地,一代又一代的英才支撑起帝王的江山,又任他在子孙的顽劣中湮没于尘埃。
富于激情的苍天,时常以俯视的姿态安排苍生的命运。拨动星辰,天时突变,撒播英才,洪流逆转。践踏庙堂之上的高贵,碾落尘土之中的卑微。
这就是开端。
九州说流传于九州,且不论这是个怎样的地方,她正在经历着一场战乱。
最大的帝国大周氏横亘九州六百余年,终于毁灭于外臣的强权与宦官的夺位之争中。伴随着年幼的周燧王,与一群年老体迈,目光阴沉的老人一起消失于一片深渊里。
北面积雪的土地上,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繁衍生息,他们的部落在日复一日的征战中强大起来。年迈的疯子曾拟过诏令引野人制衡诸侯。那是第一次忘却北方的严寒,接触三月里的大地,即使在战场的余温中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
于是一场引狼入室的惨剧又一次发生。历史上曾经记载的旧时轶事,有一则就是关于大周王室的血统,掺杂着西边碧眼金发的女王的血统,史官便将大周的覆灭加诸于此。而如今,蛮夷的血统并没有帮助皇室逃出厄运。洪武五年,大举入侵的蛮夷将大周国的末代皇帝驱逐出了皇城,连带着当年频频合作的老骨头一起埋入黄土。
九州之地战火连连,血流成河,流民四起,黄沙裹尸。
年迈的宦官托着大周皇室的正统血脉度过沧江,万里迢迢求救于曾经的对手,以为可以拥兵自重,再返当年的荣光。常州现任长官南候早已盘算妥当,趁着沧江的水还没来得及涨潮,便带着死士拦截。
掀开布幔,等到的不是万民匍匐,而是冰冷的刀刃,老宦官终于明白宿命早已不再眷顾。南候携带着幼帝绕过战时的防线,返回常州。一次惊心动魄的战争由此拉开序幕。
襁褓中的婴儿还在乳母的怀抱里呓语,以他为名的诏书早已下发到各个州府,在始料未及中,南候迅雷不及掩耳的战斗已经打响,迅速占领周边各州府,吞并资源,整合土地。南方诸侯在睡梦中便结束了多年的斗争,纷纷臣服于南候的威武之下。建文二年,南方已经平定,幼帝不及登位,就已经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承接天命,顺应人事,南侯理所应当登基称帝,建南国,立大都为帝都,始称南武帝,南方从此趋于统一。
在沧江的另一边,各诸侯奉为圭臬的准则在北方军的铁骑下化为齑粉。不开战协议标示着自身的软弱,于是北方军更加猖獗,屠城掠地,哀鸿遍野,原本繁衍不息的土地一时间竟出现了断层。人口急剧减少,后继无人,后方无粮,诸侯之力竟不足以抗衡。北方蛮夷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屠戮百姓,最为惨烈的便是以人为山,点火焚烧,声声惨叫,甚至连苍天都为之变色,魂灵不得安息,连深埋于泥土里的骨头都咯咯作响。北系军阀在敌人的猛攻中溃不成军,丢兵曳甲,弃城自保,于是北方落入蛮夷之手,史称蛮夷之乱。从此北方陷于蛮族统治,蛮夷残暴,内乱不断,终不成国。
沧江对面却是另一幅景象,南武帝秉承着蛮夷的残暴,铁腕政治,使江南才子不敢高声放歌,终于在百姓共同的祈祷中薨于武帝元年,传位于其弟,史称南文帝。文帝睿智,偃武修文,主张内修以自强,遵循周国旧制,重建内政,始治宇内。南文帝十五年,內治平乱,外御强敌,始得太平,传位于景帝。
北军的残虐换来上苍的惩罚,瘟疫与战争齐发,同严寒一样折磨入骨,大大打击了蛮夷的气焰,使得南进的脚步稍稍减缓。多年后,伴随着瘟疫的消失,迎来了一位头脑精明,无所畏惧的北方勇士,草原英雄摩耶多。摩耶多英勇果决,运筹帷幄,统一各部,建北国,国号大凉,从此南北对峙之势始成。
景帝五年,南北交战,战于河下,北军骁勇,南军顽抗,久战不胜,至于各自瓜分城池,荼毒深远。景帝仁慈,不忍百姓遭罪,派使臣求和,迎娶北国公主,立约不战。
九州大陆迎来一度安稳。
追溯南国的第一位皇帝南武帝的出生,便要涉及一个远离朝野但同样充满神秘色彩的江湖之中。据说武帝受教于江湖草莽,无所不学,无一不通,唯一可以追溯的就是纪元大师,一位江湖奇才。而同样受教于纪元大师的还有一位追随南武帝一生,建立汗马功劳的开国大将军凤一扬。比起南武帝的残暴,此人可谓过之而无不及。即使在与北国军的交战中,照样斩将夺帅,立下赫赫威名,人称战神凤一扬。
与战神起名的就是他手中的宝剑,杀人无数,戾气冲天的饮血。这个名字来源于此剑战场上杀人的气势,据说凡死于此剑下的人只有一个特征,流不出一滴血,令人闻风丧胆取名为饮血。
战神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战场上没有遇到过对手,哪怕一次被逼入绝境的机会都没遇上。幸运的是在南国建国元年,北方尚未统一,一位剑客从极西的爪哇国风尘仆仆赶来。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尚未教会他收敛为何物,便站上了武馆的擂台,一举拿下大都十来家武馆,只为一尝南国的美食。传闻中此人身着灰布衣,浑身上下布满沙漠的皲裂,戴着一个破斗笠,即使藏身于大都的乞丐群里,也很难被发现。唯一算得上与众不同的就是左手的一枚断指接着的罕见紫玉和右手紧紧地抓着一把裹在破布兜里的铁剑。
这把普通至极的铁剑折断了大都武馆里所有能够使用的兵器,于是这柄剑便和这无名的剑客一样出了名。凤一扬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感兴趣,他正在研究如何以一剑的威力连下十个人头。直到赌馆的赌注下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这位异域的剑客接受了邀约,挑战这位战神。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两谁也不认识谁,战神这个名字在剑客眼中略显苍白。
这一战是在高墙耸起的武阁里进行的,没有任何一人能进得去。剑气游荡在整间巨大的武馆之中,摧枯拉朽,在最后一根顶梁柱无声地断裂之后,两柄剑有了唯一的一次碰撞。在所有人意料之内的是异国的剑客注定要惨死他乡,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两柄宝剑同时折断。
在剑客死之前,凤一扬得知了这柄剑的真名,于是他将剑名一同赋予了这位勇敢的剑客,墓碑上刻着残虹,凤一扬立。没有任何关系署名,这位剑客得以进入凤家御赐的风水宝地中,享受同等的待遇。
可惜折断的饮血剑是纪元大师亲手交予凤一扬的宝剑,在他之前此剑一直蒙尘,未得其用。为了再造饮血,凤一扬寻到了铸剑大师欧阳。欧阳却已经仙游,托付欧阳之徒丰毅。丰毅通识剑志,料得此剑凶险,不愿重铸。不敌凤一扬,受约重新铸剑,饮血戾气已成,以鲜血之力,血池重生。凤一扬却未在约定之日前来取剑,从此之后无人再见战神。饮血既成,终无主人,丰毅心善,秘密送剑至岚山,从此岚山封剑于剑阁之中,消息未曾外泄。
风云变幻,时光荏苒,岚山长老更替,英才辈出,扬名立万,保得一隅。拥有近百年历史,练武之人无一不奉之为武学圣殿,纷纷慕名拜谒。
五十年之后,岚山掌门弟子珠玑子返回山门,于重峦之中,忽听得一阵婴儿啼哭,声音洪亮,顺声找去,只见山崖一块支出来的峭壁上有一块椭圆形的巨大石头,婴儿啼哭之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珠玑子武功精绝,飞身而上,无奈石头太大,无法移动。身形未稳,恍惚间只觉得山崩地裂,巨石忽动,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啼哭,巨石从山崖上滚落,笔直滚下山崖,直滚到镜湖之畔。珠玑子一路追去,只见巨石无丝毫损伤,不由得伸手轻触。一触之下,只觉得手下软软绵绵似有呼吸,全身随之一紧。
随着天空一阵闪电,劈中巨石,巨石忽然从中裂开,露出里面一个圆鼓鼓似布袋的一个囊状物体,一个婴儿的轮廓清晰可见。珠玑子一世之中竟未曾遇见过此类奇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薄膜中的婴儿看见他却是激动莫名,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慢悠悠地伸向珠玑子,露出狐疑的神色。就在手指碰到薄膜的一霎那,薄膜突然裂开,碎成一片片,婴儿一瞬间失去了浮力直跌了出来,珠玑子眼疾手快,飞身扑去,伸手接住婴儿。
下一代的故事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