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9104000000011

第11章 夜晚的荒林

到底过了多久了,这是我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然而我还是一动也不敢动。我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着,像个隐密的蛰伏者那样以确定周遭的环境安全以否。然而仅仅因为这样细微的举动也令我全身疼痛难忍。我努力地镇定下来,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我觉得自己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应付或面对眼前的难关——我记起来了。

没错,我记起了自己像断线的风筝那样从山壁上直往下掉,继而身体又像根矮墩墩的圆木那样不受控制地滑过沙砾、石块、草丛、树枝、荆棘、土地……后来,我就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是的,有一根很硬的东西在我的肩背上狠狠地撞击了一下,我便停止了继续向下的滚动,我现在觉得肩膀很痛、还伴有点恶心、头晕的感觉,大概都是因为那样的撞击而造成的吧。

后来呢?我努力地回忆着,再后来……我的头痛得越来越厉害了。后来,我一定是昏迷过去了,因为再后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但是我的身体已经遍布了伤痕那一定是错不了的。

果然,我又试着稍微蠕动了几下,身体便痛得像要散架了似的。我这身体的架构在经过了剧烈的撞击后看来已经接近七零八落了的状态了。我不得不停了下来,但是很快地我又只能挣扎着加大了力气,因为我刚停下来就发现自己很冷。如果不快点站起来进行活动的话,我必将会因为寒冷而再次昏厥过去。

我的心里惶惶不安,怎么会突然变得这样寒冷,我记得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是个阳光温暖的好天气。然而现在除了刺骨的冰冻以及深不见底的沉寂外,我既感觉不到阳光的温度,也听不到任何动静的细微声响。

我究竟跌落到了哪一个奇怪的地方了?居然可以带给我如此这般怪异的感觉。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了几天前所做的那个恐惧的恶梦,心里不由大吃一惊,我赶紧睁开了眼睛。

如果说在睁开眼睛前我尚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一无所知的话,那么睁开眼睛后我反而更加迷茫,更觉不安了。因为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最初几秒钟的惊骇过后我总算发现了自己的错觉,我的眼前正对着一颗参天大树,高大粗壮又黑漆漆的树干将我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我用一只手搭在树干上,经受过了身体又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后,我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的惊骇却是有增无减,因为我又发现:居然已经是夜晚时分了!

我呆呆地、不知所措地望着周围。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我依然还在森林里。我的耳朵因为视觉的渐渐适应也跟着恢复了过来。然而在这极度幽静的森林里,我几乎听不到一丁点儿的轻微细语。我看到月亮惨淡的光穿过树梢的缝隙,时而在树干及树梢上浮动,时而又在地面抖落出无数斑驳跳跃着的光点。黑乎乎的一棵棵树木就像一个个鬼魅般静止不动,各种奇形怪状的枝桠对着我张牙舞爪。有游移的暗影在密林间若隐若现,我更仔细地看去时,空旷的山林除了树木外却什么都没有。

我挣扎着向前走了几步。随之而来的发现又令我差点窒息过去,我发现自己不仅全身剧痛不已,更恐怖的情形还在于:我的左手不能活动了。我低头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左手还在,却只能像失去生命的树枝那样僵硬地垂直着,我试图活动它,却纹丝不动,左侧的肩膀一阵接一阵的刺痛令我忍不住轻哼起来。我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去按住对侧肩膀那个最痛的部位,我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沾染上了一些粘稠的液体,我伸到眼前借着月光一看,居然是鲜血。

我倒吸一口冷气,短暂的惊慌过后我终于迫使自己再次镇定了下来。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并不奇怪,从那么高的山壁上掉下来,别说受伤,就是死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好在我还是捡回了一条命。如今身体的哪一个部位有鲜血流出来也就不足为奇。只要不继续出血,不再像母亲那样将身体里的血液近乎流光了就好。想起母亲,我的精神为之一振,是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继续呆在这荒林里了,我必须赶快回去,必须赶快把家里的钱送到镇上的医院里好让母亲继续治疗。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我仔细地上下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说是检查,其实也不过只是目力所及的地方得以看到罢了。好在,除了受伤的肩膀不能活动,最痛部位的衣服上沾染上了一些血渍外,其他的地方尽管也痛,但总算能够活动自如,至少现在没有哪些严重或足以致命的迹象显现。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喷嚏,不消说全身又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寒冷它在我停下脚步的时候不仅没有手下留情,给予我一个弱小的孩子应有的照顾,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虐待我。一阵接一阵的颤栗不仅使我更冷更痛,就连我的双脚也要给冻麻痹过去了。我强忍全身的痛楚与不适向前走了几步,但是刚迈过一片被露水浸湿的草地后,我又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继续走去。除了黑黝黝的树木以及杂草从生的灌木丛,我找不到一条路了。我呆呆地站立着,意识到自己迷路了。

我欲哭无泪,不,可以说我连哭泣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害怕我发出的微弱的声音会无端招惹来某些奇怪的东西或令人害怕的场景出现。传统的力量完全打败了对于寒冷的畏惧,夹杂着夜雾的冷空气就像什么看不见的妖魔鬼怪在我的身体里越钻越深似的。我的身体被冻僵了,我的心脏也因为极度的害怕而即将停止跳动。我不由抱紧了自己,全身毛骨悚然。此时此刻我心里所体验到的感觉,那可远不是寒冷、害怕、恐惧或其它什么所能解释的。

月亮惨白的光依然无声无息地覆盖着森林。树林包围着我。低垂的树梢的阴影在冷风偶尔的推动下左右摇摆——刚才死寂的森林突然起风了,就像幽灵出现之前无端卷起的阴冷的风一样。此时它卷起树木的枝丫发出此起彼伏吱咯吱咯的声响来。声音幽长刺耳,在空旷的夜色下像忧伤的鬼魂在哭泣,又像什么穷凶恶极的妖精发出丝丝得意的冷笑;茂密的叶子传来的沙沙低语要么像在密谋什么,要么就像一声声没完没了的叹息。我突然想起了村里的人们经常讲起的关于这座山林的传说来。

“璟儿……”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在叫我。我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一定是我已经过分脆弱的神经才令我产生了这样的幻觉,我在心里无助地这样安慰自己说。刚好一阵冷风吹来,呼唤我的声音更加清晰地传来了。

“林璟儿……”

幻觉,幻觉,幻觉,我慌乱的,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一定是幻觉,不可能有人在这时候出现在这密林里,并且还能知道我的姓名。然而这样的念头刚落下,另一个念头又随之而起,如果叫我的并不是个“人”呢?

我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直竖。我拼命压制住自己狂乱的心跳以及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我希望自己能够就此晕厥过去,或者死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总比继续忍受这种窒息的恐怖要强得多。

“璟儿……璟儿……”那召唤我的声音随着风声飘飘忽忽,时隐时现。想到它现在正在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向我逼近。我愈发毛骨悚然。我强迫自己向密林深处看去,惨淡的月光底下树林深不可测,目力所及之处的每一颗树木都显得面目狰狞、张牙舞爪。仿佛只要我一走近,它们就会毫不客气地伸出魔爪将我撕成两半或抛上天空。不仅如此,密林的阴影后面更潜藏着无数我尚不知晓的可怖的东西,我相信它们此刻正在紧紧地盯着我,那些偶尔在暗影里闪烁的光点就是它们的眼珠子所发出来的幽光无疑了。

我头晕脑涨,突然听到脚底下的草丛里传来窸窣作响的声音。有什么东西突然在我脚底下来回盘亘。它没有马上扑向我,我也看不到它,我还没来得及逃离这块草地或作出反应时,那东西突然就以最快的速度蹭地一下跳上我的双脚。我尖叫了一声后随即跳开了。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还是看不到那是什么,只知道它是一种小小的软绵绵的东西。如果是现在的话我会想那是老鼠,或者是像这一类的什么小动物,但那时我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我无助地发出了阵阵尖叫声来,这下好了,黑暗中沉睡的东西被我彻底唤醒了,它激动而亢奋地回应着我,回声响彻整个森林。“啊——啊——啊——”

几只夜鸟在我头顶的树梢间飞窜出来,它们在白煞煞的月光下惨叫了几声后又很快地躲进了更为隐匿的林叶间;灌木丛中传来了胆颤心惊的尖叫声,幼小的动物纷纷仓皇逃蹿;树木则摇晃得更加起劲,仿佛即将开始举行什么热烈的仪式;浓重的暗影深处鬼影憧憧,它们幽幽荡荡,在激动地交头接耳,我毫不怀疑它们下一秒钟里就会在我面前现出毫无血色的脸孔,用红色或绿色的眼珠子牢牢地勾住我……

召唤我的东西加快了接近我的脚步,转眼与我只间隔了一排林木或灌木丛的屏障了。

“璟儿——”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那叫唤我的声音已经出现在我身后。我头晕脑涨,耳朵里面嗡嗡直响。我甚至无法呼吸,恐惧完全窒息了我的心脏。但是我不敢转身,此时无声无息站在我身后的肯定是超越我想象力的极端诡异极端恐怖的东西,我已经绷紧至极限的神经再也经不起一丝丝的刺激了。

“璟儿……”尖细的声音刺透我的后脑勺,在我脑袋里面激越地振荡。如同绷紧到达极限的琴弦,只须再轻轻一碰,弦断琴毁。

“璟儿……真是你吗?”

月色越来越黯淡。召唤的声音就在耳后,我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月亮的光突然消失了。

“爸爸——”我只记得自己绝望而无助地叫喊着,随后便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冰凉的草地上。

同类推荐
  • 不要说永远,永远是多远

    不要说永远,永远是多远

    我加你等于整片完美天空,我减你等于随着星光漫步--
  • 维情危机

    维情危机

    结婚两年,老公每次都喜欢蒙上我的眼睛。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无能。为了测试我的忠诚,他变态的设计我和初恋情人。畸形的婚姻,贪婪扭曲的丈夫,几乎将我逼上绝路。为了报复他,我忍着痛,走向那个他不敢反抗的男人。
  • 我在八零年代当学霸

    我在八零年代当学霸

    一朝重生,遇到的都是极品小哥哥,魔爪忍不住伸向小哥哥的脸蛋,掐一把水嫩嫩,颜值狗可舍不得打一下,骂一句……最后发现,有一条忠犬,默默守在身边
  • 恰似寒天遇骄阳

    恰似寒天遇骄阳

    “纪寒天,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也还是抵不过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吗?”夏骄阳卑微的看着他。“若不是你从中捣乱,纪家少奶奶的位置本应是张欣,我娶你也只不过是遵循爷爷的遗愿,一年之后我们就离婚。”纪寒天头也不回的走出卧室。一年之后,离婚协议书如期而至
  • 相爱何须问流年

    相爱何须问流年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是一名弃婴,2岁时被宋瑾言捡到。18年的相依为命,18年的极致宠爱……一场争吵掀开风波,莫名出现的女朋友,更是让暗藏心底的情愫浮出水面。爱上自己的监护人,我该何去何从?不堪的身世,不同的世界,我又该如何选择……
热门推荐
  • 我乃万恶的反派

    我乃万恶的反派

    若世间不公,主持正道之人结党营私,欺凌百姓,那何来正道?何为正义?
  • 琉森的往生

    琉森的往生

    这是一个关于生命,自然,热血,永恒的故事,关于创生,法则,龙族,人类,天赋,世界颠倒,乃至于无尽的故事,在天地万物安然恬睡之间,在山河大海喑哑无声之时,涌动的狂潮终将一切席卷。
  • 噬神归来之帝君霸宠神医妃

    噬神归来之帝君霸宠神医妃

    《噬神》将于,二月底完结。新书《萌仙医世》已发布,喜欢陌陌的书友可以去看一看,绝对给你不一样的读后感。九鸢:不准动灵力,来打一架,打赢我就给你个机会。帝陌殇:娘子,那你可要轻一点,我怕你手疼,我心疼。结果:鼻青脸肿,惨输。帝陌殇:娘子,下次能不打脸么,脸受伤了我还怎么出去装逼耍帅兼扮酷。N年后......帝陌殇:娘子,不动灵力来打一架。结果,全身泥泞,面目全非。帝陌殇:娘子,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家夫君么?嘤嘤嘤!!!九鸢:怎么不心疼你了,你看我这是有多疼你。
  • 我创造了新地球

    我创造了新地球

    地球是宇宙之中唯一拥有生命的星球,地球人类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生死已经可以自由掌控,力量已经可以纵横宇宙。某一天,天地大变,人类身体开始溃烂,生命开始消退。人们将这种未知称之为不详。世界顶级科学家研究后发现,只要将人类变得弱小,失去强大的力量,不详便会消失。为了解决不详给人类带来的毁灭,领导者以地球为核心,建立了第二以及第三世界。无尽岁月后,当这些新人类,再次达到起源生命体的强大时,不详再次出现……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恶魔炙天使

    恶魔炙天使

    生前那些遗憾已经悄然而逝,心中那般痴情能到何时天地虽大却能任我遨游,前路莫测却能一往无前。异世之行悄然来临,又将怎样谱写新的人生
  • 强势萌妻:诱拐花心总裁

    强势萌妻:诱拐花心总裁

    她职场强势,私下单纯,一见钟情花心总裁,各种诱拐
  • 下一个冠军就是你

    下一个冠军就是你

    本书以在“你就是冠军”中国银行杯优秀青年评选活动中表现突出的优秀青年为主线,收录了学术科研、公共事务、商业、文化艺术、体育五个领域参评。
  • 公主猎爱三十六计

    公主猎爱三十六计

    她最擅长乔装改扮之后去惹是生非,也正因此不小心惹上了他,霸道的凌夜。“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看来今晚,我很有必要好好的“调教”你一下!”想占她便宜?没门!她跩开压在身上的他,挑衅的说:“哼,想追我,没门。”他却笑着发誓,“追你,我有三十六计,你绝对会是我的!”
  • 路远知南方

    路远知南方

    18岁的路远远说:“他是我15岁的喜欢,16岁的期盼,17岁的初恋,也是18岁最难忘的人,但我路远远拿得起,放得下。”19岁的南方说:“路远远,祝你遇到一个爱你的人,相伴一时,我很开心”30岁,路远远趴在南方面前的电脑桌上说:“不合适、不合适,早知道不和好了,你这人太奸诈了…”“晚了”路远知南方呀~~这世间大概只有路远远这个菜菜才能走进南方心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