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草,叶细根长,通体血红,乃天下巨毒之物。所有人都知道碧血草奇毒无比,却很少有人知道当碧血草的汁液与一种物质融合后便是天下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解毒圣药——轮回。
这轮回只在两百年前出现过一次,那个名叫绯色的女子用轮回救回了天下第一楼的楼主白小楼,可是那女子却在救回白小楼之后消失无踪,再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那圣药的配方至今也是无人可知。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叫绯色的女子虽然消失了,却把那圣药的配方给了她的唯一的孩子,一个年仅三岁的幼童。更没有人知道,月无玡的母妃便是那当初那幼童的后代。
这是一间宽大的密室,其实说是密室太过牵强,白玉柱,琉璃窗,四壁镶着的夜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芒,与其说这是一个密室,不如说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下寝居。
恍如白昼的密室里此时静静的站着一个男人,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散发有别于平时的诱惑光芒,紫色眼眸半瞌着,长长地不是颤动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轻轻抿着的嘴唇毫无血色却更添一层病态的绝美。
男子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想只是在闭眼沉思,只是唇上的颜色却越来越淡,几近透明。突然,一声痛苦的闷哼从他的嘴角溢出,可是,随后那嘴角竟缓缓的扯出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伸出手,男人褪去了半边一闪,露出白皙却有力的左胸,突然,男人伸出修长的手指触上了心脏的位置,透明的白玉白的晶莹剔透的指尖看似轻松的一划,顿时,那白皙的心口处便出现了一条血痕。
血,想破阀的洪水般涓涌而出,迅速在胸膛出流下了一条刺目的血痕,很难相信,那么一道细小的口子竟然能流出那么多血,而且那男人竟然没有丝毫要抑制的动作。
拿过旁边案几上的白玉杯,杯子里装着一种粘稠的红色液体,像血,却没有血的腥臭味,而是一种幽长的清香,男子将那杯子放到了伤口之下,刚好接住那汹涌而出的鲜血。
没一会儿那白玉杯便被鲜血注满了,而此时男子仿佛也达到了极限,将白玉杯往旁边轻轻一放便无力的倒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好在胸口的血竟也想流尽了一半慢慢减缓了涌出的趋势,然后凝固,最后只留下一道干涸的血迹,在白皙的胸膛上显得诡异而妖娆。
不知过了多久,躺椅上的人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撑着躺椅起身,半垂的衣衫突然往下一滑,露出整个白皙的臂膀,可是男子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那双紫波流转的眼眸专注着看着案几上的白玉杯,杯里两种红色的液体早已融合,竟那股浓郁的血腥味仿佛也淡了不少。
见此,男子终于放心的舒了一口长气,再次将满身的重量投入了身下的躺椅中,疲惫了闭上了眼睛。
“你还真是让人不省心。”静谧的密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却又不是清丽的声音,躺椅上的人蹙了下眉头,缓缓半张开了眼睛看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男人,依旧是两种颜色,漆黑的发,雪白的衣,醒目得刺眼。
阴霾自月无玡眼底一闪而过。这一次,他竟然察觉不出对方的到来。
“做正事。”无视对方的调侃,月无玡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案几上的白玉杯。
“唉……”来人轻轻一叹,视线却并未在那白玉中的液体上停留一秒,眯着眼打量了下月无玡早已血迹凝固的半边胸膛,来人勾起一抹浅笑:“你这副样子还真是个祸害,难怪从小打大有那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对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门外那个影子应该已经对你觊觎很久了……”
“白夜,够了!我让你来不是废话的。”恼羞成怒的抬起有些无力的手拉过半边的衣衫,月无玡凝气的手掌已经可见隐隐寒光。
“开开玩笑而已,何必发这么大火,真是无趣。”白夜抿了抿嘴唇,脸颊处的梨涡若隐若现,也不想想,受了那么重的伤,以为一个千寒掌就能奈何得了他?
打量着白玉杯里就不见凝固的红色液体,白夜从袖带中取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瓶子。然而瓶里的药却又在即将要倒入的时候犹豫不决。
“什么时候能弄好?”看见白夜的动作,月无玡忍不住出声。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白夜无声地叹了口气,吐出四个——
“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月无玡一时有些楞忡。
“轮回,应劫而生,应劫而死,生死相续,方能无有止息,玡,你应该知道我的顾虑。”看着躺在旁边因为自己一席话而陷入沉默的人白夜暗淡了眼底的波光。
“你放心做吧,我可以再给一次……”
“你不可以!”果决的打断月无玡的话,白夜抖了抖手上的瓶子,金色的粉末倒进了白玉杯里,在那粉末沉没的同时,杯中红色的液体竟也在瞬间凝固。“这药需要你的心血来配,你以为你有多少心血?我白家的使命便是保护你这绯氏一脉,如果哪一天你做的事和你的性命起了冲突我会毫不犹豫的替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你……”白夜的一番抢白让月无玡不禁勃然大怒,但是对这个自己唯一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月无玡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驳。
“玡,你应该知道我说道做到。”白夜转过身看向因为愤怒脸上微微泛上潮红的月无玡,眼神坚决:“即使是死,也不会改变。”
也许是被白夜话里的坚决所震撼,月无玡这一次倒是什么也没有再说,因为前一刻的愤怒而染上的红晕早已褪却,一张脸更是显得血色全无,紫色的眼睛轻轻的瞌着,无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将手中的白玉杯放在了一个特制的琉璃盒中,白夜再次扫了眼闭着眼睛静躺在椅上的人,嘴角的酒窝隐隐约约,注满了苦涩。
你担心的何不是我铭记于心的。那个人,总是有凝聚所有人视线的魅力,只是,你比我幸运,因为你还有爱她的权利。
拿起案几上的琉璃盒,白夜将满世的寂静留给了躺椅上的人。
走出密室,此时的白夜早已和刚才判若两人,黑发披肩,白衣胜雪。嘴角挂着一抹极浅的弧度,似真非真,如梦如幻。脸颊处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在残阳的照射下投下一点单淡淡的光晕。
宛若谪仙。
出尘,但是……冰冷。
此时的白夜是月痕国的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万人之上。
“出来。”朝着暗处白夜低喝一声。
话音刚落,一团黑影一闪而过,在看白夜面前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多了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
“国师。”
看到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人白夜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越发的冰冷。
终于,在看到面前的黑衣人额头上渗出点点冷汗的时候白夜收回了目光。
“忘,别忘了你的职责,有的人不是你能够动的。否则……”瞥了一眼至始至终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男子,白夜淡淡的敛去了话,抬脚,与他错身而过。
愣了愣神,徐忘微微偏过头,却只来得及看到那片拖曳在地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长袍下摆,和那声轻到几不可查的的警告——
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么?再次闪身于暗处,无人看到徐忘嘴角那么惨淡的笑痕。
他又何时真正的活过呢?
尚涟躺在床上的第二天她的屋子里来了一个小丫头,十五、岁的年纪,大大的眼睛,小小的瓜子脸,那一瞬间,尚涟竟生出她便是铃儿的错觉。不过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铃儿的眼睛是清澈而灵动的,可是眼前这人的眼睛却是木讷的犹如一潭死水。
“主子。”见尚涟朝她看来,那小丫头恭敬地唤了声。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小丫头迷茫了片刻,“奴婢叫丫头。”
“丫头?”尚涟不确定的重复了声。
点点头,荣姑姑从来都是这么唤的。
罢了,丫头就丫头吧,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尚涟无奈的笑了笑,她现在连自己都关心不了又哪有那个能力来关心别人。
丫头是一个不多言的人,很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地坐着,如果尚涟不叫她她能坐上大半天。这一点倒是颇称尚涟的意,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尚涟发现自己找已经失去了行动的激情。
手上的疤痕已经淡的几不可查,不过,也许是当初那一道上到了神经,不管怎样的刺激她的手臂始终没有半丝的感觉。
残了一条手臂倒不觉的怎么可惜,只是人却越发的懒了。
也许是有丫头的照顾,月无玡竟然已经足足有半个月没有出现过,想起那人喂自己喝汤时眼角的宠溺,尚涟忽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想当初顾长天也是那样的表情,手中端着一碗汤,目光柔柔的带着依稀的心疼和宠溺。可是,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不具任何意义。
那么……月无玡,你又是为什么?
这个九月已经过了一半,窗外的树叶越发绚丽,风轻轻吹过,树叶间摩擦出一阵缠绵的沙沙声响,就快要到落叶的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