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高三开学了,但是校园里的人还是很多。由于高考题目的改革,考生的考分普遍提高,许多考生心里一热乎,就把志愿报高了,结果名落孙山,无奈报名补习。其中也不乏上了重点线的高分考生。
补习班的学生数量陡增和生源质量的提高使许多应届生们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惊慌。
这所中学是苏县最好的高中,近些年来师资力量不断增强,生源质量不断提高,使得高考综合录取率也不断攀升,逐渐打入了全省名校的行列。但毕竟重点大学的门槛还是很高,所以一本上线率看上去就不是一个让人骄傲的数字了。莫冰蓝觉得心里有了点压力,向紫菀则在一旁专心地算着什么,连莫冰蓝叫了她三声她都没听见。莫冰蓝耸耸肩,无奈地自语:“走火入魔了。”
第一节课就是史老师的数学课。铃响了,走进来了一位面相和霭的不认识的中年男教师。他走上讲台,没有喊“上课”,而是开口就向同学们解释道:“史老师要去省城学习两个星期,今天刚走,所以这些天的数学课就由我来给大家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仍然笑咪咪地,在黑板上写下课题,然后慢条斯理地细致地讲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史老师那样吐字不清还好追求速度,搞得不少人稀里糊涂还说学生跟不上节奏。
这一堂课的确让人觉得耳目一新,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讲完课文内容,老师安排大家看书做练习,莫冰蓝和向紫菀便悄悄地咬起耳朵来。
“哎,你说老史他为什么不是学习两个学期呀?”
“就是吗,我真希望他别回来了,这新老师讲得比他好多了。”
她们正说得起劲,丝毫没有觉察到老师已经走到了她俩跟前。老师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本书翻开来,扉页上赫赫然显出了莫冰蓝自行设计的个性签名。他看了看正聊得津津有味的莫冰蓝,低低地说:“噢,你就是莫冰蓝啊。”
莫冰蓝猛得听见耳边的声响,吓了一跳,尴尬地回过头咧了咧嘴嗯了一声,赶紧低下头装作看书的样子,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自己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了,开学第一堂课就给一不认识的老师逮着了,真是不顺利啊。
老师竟没有说什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就慢慢地踱向后边去了。
莫冰蓝和向紫菀松了口气,又恢复了生命力。不过这一次话题转移到了新老师上。
“冰冰,他好像知道你唉!不会是史老师特意告诉他的吧?”
“不会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老爸的同学或是朋友,要是,那我可又栽了。”
莫父以前是教师,后来从政的。这所学校里有不少他以前的同学,高中的、大学的都有。他们就像监视器似的,只要见到莫父,便不由得会聊起莫冰蓝的情况。这虽然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关心,但莫冰蓝却对此很反胃。她觉得这就像一张网,使她不得不谨小慎微地行事,以免被逮着了挨批斗。
一早晨的美好时光就在四位老师唾沫星子满天横飞的滔滔不绝的嘶吼声中过去了。12点整,放学铃声刚一响,对面四班教室的同学便轰轰烈烈地向食堂狂奔而去,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还有叮叮咚咚的饭盒的碰撞声汇合成一曲另类别致的音乐,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显得尤为和谐动听。
莫冰蓝合上书,开始收拾东西,向紫菀则瞪大迷迷糊糊的双眼,瞅着讲台上激情四溢地讲着某一道讲了若干遍的例题的周老师,一脸的不屑。向紫菀对周老师的物理课有很强的免疫力,他一开讲,向紫菀的多数脑细胞就开始处于半抑制状态,她那良好的物理成绩全部都是得益于原来的物理老师。
“唉呀,下课都半天了,他到底还走不走啊?!好怀念从前的物理课啊,老师你快点好起来吧,我天天烧高香拜大佛啊……”莫冰蓝急,垂着头悄悄嘟囔着。她和向紫菀说好今天要去几家精品店为童言俊选生日礼物,虽然离他的十八大寿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突然,一点明晃晃的东西溅到了向紫菀白皙的脸蛋上,竟然是一滴口水星子!向紫菀倍受侮辱般地扯起校服袖子,用力狠狠地在脸上擦了一下,还用她单眼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周老师,周老师被她这一擦一盯弄得尴尬得不知所措,半张着口呆立了五秒钟,终于做出了一个百年不遇的决定——下课,不顾将要产生的“历史遗留问题”。不知情的同学们都一脸惊愕,习惯于拖堂的周老师竟然讲了半拉子题目就跑了!只有向紫菀和莫冰蓝心知肚明,笑得满地找牙,没有一丝淑女风范。
回家路上,她们走走停停,逛了好几家精品店,也没有中意的东西。莫冰蓝忽然没有思路了,一脸愁容地问:“紫菀,你说我该向哪一个方向寻找呢?”
向紫菀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嗯……那我们过几天再来看吧,精品店的老板不是要去进货吗?那会儿一定会有好东西的。”
“那好吧,我们回家吧。现在才真地发现给别人买个礼物有多难。”莫冰蓝深有感触地说。
“你才体会到啊,我现在听到买礼物就发愁,好在这回不是我。”向紫菀一脸庆幸地说。
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回家自然迟了。莫父不声不响地吃着饭,莫母便又是问她去哪里干什么了,又是安顿她以后放学赶紧回来吃饭,要抓紧一切时间云云。莫冰蓝只管点着头也不说话,稀里哗啦地吞完了饭,便一溜烟地隐进了自己的小屋中,锁上门倒头就睡,连吃药的事都给忘了。
这会儿,教室里人很少,谢晓选吃过饭,正闷在教室里胡思乱想。虽然莫冰蓝常常大彻大悟了一般地劝她,人生想不开的事十有八九,想不通就别去想,可她终究不是莫冰蓝,想来想去还是放不下。窗台旁边,史文强和梁雪薇正低着头说着什么,时间早过五分钟了,可是他们仍然说得兴意盎然,乐不可支,不愧是史老师的乖宝宝,即使时间再长一点,也不会引起老师的怀疑。
几个用功的同学陆续回宿舍了,只剩下心烦意乱的谢晓选和说悄悄话的梁雪薇史文强了。谢晓选看看他们投机的样子,没有叫梁雪薇,便径直回去了。
啊!世界终于只属于这两个人了。他俩拿着书坐在一起,乍看上去还是在讨论问题呢。
“我们两很有缘唉,竟然是同一天出生的,嗯?”梁雪薇眨眨她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娇柔地说。她密密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生日那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史文强故作神秘地对满脸笑意的梁雪薇说。
“是什么啊,你能不能告诉我啊?”梁雪薇试探着问。
“傻瓜,告诉你了还能叫惊喜吗?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嗯?”史文强说完,温柔地拍了拍梁雪薇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便轻轻地走了。
梁雪薇笑着应了声,一脸甜蜜地沉浸在小女生的幸福当中无法自拔。想着从来对女生不冷不热的史文强竟对她这么好,而且快一年了,心中不禁升起一种无与伦比的骄傲。回宿舍的路上还在一个劲儿地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女生。
向紫菀倒活得挺逍遥的。刚吃过午饭,她大字式得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耳朵里塞了副耳机,听得正起劲儿呢,是刚从莫冰蓝那儿拿来的周杰伦的专辑。听到兴头上,她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口中还念念有词:“正手发长球的打法只是初级乒乓,反手短打再狠狠杀球是高级乒乓,回转技巧乒乓,前场速攻乒乓,对墙壁在练习乒乓乒乓……”这样子折腾了一个中午,两点二十了,却突然睡意袭来,挡不住的困乏将她一下子推入了沉睡中。
“唉呀,迟到了!”十五分钟后,房里突然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向紫菀嗖地一下跳下床,顾不得梳洗跨上自行车就开始狂奔。好在她的车技比莫冰蓝要好得多了。大街上人正多呢,看见向紫菀都战战兢兢地向两边闪,生怕给撞得死无全尸。向紫菀兀自得意地发笑,忽然看见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正在奋力拼搏呢,是莫冰蓝!
这样的表演几乎每天都在上演。这一段时间是完全属于学生的,横行霸道的学生流几乎是小城里交通的全部内容。
“哇,亲爱的校门,我终于看到你了。”要不是校门饱经风霜挂满了灰尘,她们保准扑上前去给校门一个大大的拥抱。
“嗨!”向紫菀习惯地跟莫冰蓝打了一声招呼。她俩会心一笑,赶紧从伴随着铃声渐渐关上的大门缝里钻了进去。
“Yeah!“按照她们的定义,迟到应该是没有从学校的大门进来而从旁边的小门进来。两人晃了晃拳头,不紧不慢地向停车的地方走去。预备铃正叮叮作响,离正式上课还有十分钟呢。她俩一蹦一跳地跑向教学楼,笨拙的书包斜挎在肩上,随着她们的步伐一颠一颠的,就像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她俩风风火火地闯进教室,教室里的嗡嗡声立即停了下来,他们还以为是老师来了呢,搞清楚了状况,那嗡嗡声又响了起来。莫冰蓝和向紫菀走到座位上,哗啦一下将书包塞进课桌便开始了下午的交流。说着,向紫菀还手舞足蹈地唱起了《三年二班》,那激动的表情简直像见到了周杰伦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