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和胤祥云晖三人,正在为林家女婿的事情,在各自动着各自的心思。冷不防内书房的窗子被咣的一下撞开,一个黑衣人被扔进屋里,登时毙命。
云晖神色一冷,这黑衣人正是皇宫的一等侍卫。
“十三叔,您和林大人小心了。”云晖只是瞬间的一愣,便立刻明白了外边发生了什么,于是他握剑在手,飞身而起,从残破的窗棂处飞出了屋子。有人能如此悄无声息的进了林家,并杀死了一等侍卫,且如此嚣张,对方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如此的。看来今晚的形式,凶险的很。
云晖只在眨眼之间,便已经立在屋顶。
猎猎寒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长剑在手,他冷冷的看着自己周围的黑衣人。一个,两个,三个……正好二十个。二十个黑衣人,黑布蒙面,只露着两只眼睛,每人手中都是一柄长剑,寒光闪烁,剑光比北风还冷。
“不错,你们几个,却比原来那些人有胆色。”云晖淡淡一笑的同时,手中长剑轻轻挥舞。一股强劲的风在空气中游走,黑衣人便感觉脚下有些轻,于是个个都暗运内力,把马步扎稳。
但是云晖却不打算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剑一旦挥舞起来,便是一道道狠厉的剑风,不知名的招式被这个白色锦衣的少年公子挥舞起来,却让黑暗深处隐藏的旁观者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林如海虽然惊慌,但并没有失了理智,他在云晖从窗户里跳出去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女儿。于是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急匆匆的出后门,意图往后院黛玉的屋子里,去看看女儿可安然无恙。
“林大人,不要出去。”胤祥见林如海要往外走,忙伸手把他拉住。外边的情况十分的危险,自己带来的侍卫有大半都被派出去调查和林如海有过来往的朝廷官员。云晖的人也留了一半在船上,所以此时林府之内,自己的实力并不强。若是林如海贸然出去,定会添乱。
“不行,我的女儿……嗯!”林如海话未说完,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如海兄!”胤祥惊呼一声,扑上前去,把倒在地上的林如海拉起来,一只菱形的长镖,此时正嵌入林如海的胸口,浓热的血从伤口处流出来,屋子里一阵血腥。“快去保护林小姐!”
胤祥一声低喝,原本在屋子里随身的两名侍卫之中,便有一个人飞身出门。
“你也去!”胤祥的眼睛都红了。这些人也太放肆了,虽然是暗杀,但他们在船上放火云晖出现在林如海的船上之后,便应该知道林如海身边,也有皇室之人,但他们依然不顾一切的行动了,且用了如此强的势力,看来是非要把林如海置于死地不可。
另一个侍卫迟疑了一下,但依然惧于十三爷不怒自威的目光,纵身离去。
黛玉此时已经睡下,虽然赶了两日的路,但因为她在船上睡的很好,所以到了自己家中,反倒有些兴奋,三更时方才上床躺好,此时也不过是刚刚睡着,便被打斗之声惊醒。
而此时雪雁尚未睡下,紫鹃原催过她几次,但她今晚总是心神不宁,所以迟迟不肯睡。而云晖拔剑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感受到了腾腾的杀气。
“姑娘莫怕,有奴婢在呢。”经过了一次火灾,雪雁也沉稳了许多,此时她横剑在手,守在黛玉的床边,看着紫鹃给黛玉穿上了衣裳。
“不知爹爹怎样?!”黛玉此刻一心想着父亲,不等紫鹃把衣服带子系好,便从床上下来,要往外走。
“姑娘!不能出去。”雪雁忙拦住黛玉,“外边太危险,老爷身边有云公子,姑娘放心就是。”
“可是……”黛玉话刚出口,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见一声惨叫,白色的窗户纸上,便被泼洒上一片血珠,“啊——”黛玉惊慌失措,尖叫一声把紫鹃抱住。
紫鹃此时也全没了主意,只知道紧紧地抱着黛玉,把她的脸摁在自己的肩头,不让她去看那窗户纸上的血,而她自己,也哆嗦的跟本无法站立,主仆两个,身子一歪,便倒在床上。
“姑娘别怕。”雪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握住剑柄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左手的手心里,也渐渐的沁出汗来。因为她对云晖的武功也算是了解,这些人能够从他的面前闯到姑娘的绣房来,且能杀了这院子里上夜的婆子,可见对方来势之凶猛。
雪雁心中十分紧张,但她却还没失去了主意,外边人再多,只要姑娘在床上,借这紫檀木的雕花绣床背靠山墙,两侧又有帐子,家具等物,而自己挡在床前,便是最有效的防御措施。
“雪雁……”黛玉和紫鹃手握着手,躲在床上,心中依然记挂着父亲,但她更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出去,被敌人捉住,反倒成了对方要挟父亲的筹码,所以只是叫了一声雪雁的名字,后面的话还是咽下去。
“林姑娘!”两道黑影闪过,有人对着屋子里低声喊道,但未等回答,外边又有利剑相磕的声音,犹如龙吟。
“你们是谁?”雪雁站在床边,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我们是云公子手下,林大人无恙,姑娘莫要担心。”侍卫此时不能说出十三爷,只好说是云晖的手下。
杀戮,对于高手来说,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当黛玉听到外边的人说完这句话,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便听见两声闷哼,短暂,有力。
“哼,一等侍卫,也不过如此。”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让人听了心中既不舒服。
“姑娘,千万别出来。”雪雁往前一跃,离开黛玉和紫鹃藏身的床三步多。两名侍卫不是死了,就是重伤,看来这些人要闯进来了。即便要打,也要离姑娘远些。
“雪雁,小心。”黛玉目光一颤,心头蒙上一层恐惧,一等侍卫看来都挡不住他们,真不知这是什么人?说话的声音这么难听?难道是个太监?
然不待雪雁有任何回应,插着门闩的屋门,边被人一脚踹开。
“喝!真是想不到,林家的姑娘,也会剑术!”一个紫衣人带着两个小童慢慢的走进来,看见雪雁仗剑而立时,嘴角撇了撇,脸上带着不屑的笑。
“哼!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雪雁怒喝一声,挥剑便刺。看来这该死的老东西把自己当成了姑娘,那么就让他误会吧,虽然这有损姑娘的名声,但如果打不过他,却可替姑娘一死。所以雪雁对于这样的话,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干脆利索的出手。
黛玉此时自然明白雪雁的心思,但她刚要开口之时,却被紫鹃一把捂住。紫鹃拼命的给黛玉使眼色,告诉她千万别出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声!这是目前为止,保全姑娘的唯一做法。
紫鹃在心里一遍遍的祈祷,希望雪雁能够把这不男不女的人杀了。但当她听见帐子外边剑声响起时,便明白,杀了那个该死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可以,外边的两个侍卫也不会死掉。于是她看黛玉不说话了,方才放开捂住黛玉嘴巴的手,把黛玉身上刚刚穿上的衣服轻轻的脱下来。
黛玉不明就里,但此时她心中除了害怕就是担心。哪里还顾得上紫鹃脱自己的外衣?
紫鹃把自己身上丫头穿的坎肩脱下来给黛玉穿上,然后轻轻的穿上黛玉的外衣,然后又拉过黛玉腰里的汗巾子,绑在床上,黛玉一惊,便要挣扎,但紫鹃的眼睛通红,泪水涟涟,却带着坚决和恳求的目光。
黛玉立刻明白紫鹃的意思,于是也泪如泉涌。
两个人对着流泪,却谁也不敢出声,紫鹃见黛玉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便跪在床上,给黛玉磕了个头,便拉过棉被,把黛玉连头带脸一并盖住。做这些事情,紫鹃一句话也没说,并且也及时的阻止了黛玉的疑问。因为她听云姑娘说过,身怀武功之人,听力异常,稍有不慎,便会惊动外边打斗的人。
而此时,雪雁已经明显的不支。——这很正常,她此时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凭她武功底子再好,也不可能跟一个四五十岁的人相比,何况,对方还有两个小童助阵。
紫鹃终于把手腕从黛玉的手中挣脱出来,因为黛玉的汗巾子被紫鹃绑在床上的时候,便明白了紫鹃的心思,所以她死死的抓着紫鹃的手不放。
紫鹃使劲盯着黛玉看了两眼,这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边听外边的雪雁“啊!”了一声。黛玉和紫鹃相握的手便猛然一颤。紫鹃也借此机会挣脱黛玉,伸手把棉被拉好,转身下床。
“你们住手!”紫鹃一边拉着那件淡紫色白狐长袄的衣襟,一边从床前的脚踏上走下来,冷冷的看着手持利剑,逼近雪雁的紫衣人,尖声喝道。
雪雁的左臂被紫衣人的长剑划破,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此时的她被甩在地上,回头看着身穿黛玉的长袄的紫鹃时,也不禁一愣。黛玉的衣服,紫鹃穿起来有些小,所以胸前的珍珠胸针无法将两片衣襟扣在一起,所以紫鹃便用手拉住,顺便也遮掩一下衣服的不合身之处。
“姑娘,别!”雪雁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见紫鹃这身打扮,便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忙从地上挣扎起来,两步扑到紫鹃的身边,并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紫鹃。看上去,两个丫头,俨然是主仆情深的样子。
“好!果然是个义婢。”紫衣人得意的笑着,只要拿下林如海之女,那边屋顶上的那个高手,也定然会束手就擒。如此,今晚不但除去了林家父女,还能为主子解决掉心头的一大隐患,何乐而不为呢?
“不要过来!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跟你拼了。”雪雁手持宝剑,对着紫衣人大声喝道。
“拼了?小丫头,即便是拼了,老夫就怕你了吗?”紫衣人放诞的大笑,“相反,如果你能乖乖的,或许老夫还能放你们主仆一条生路。”
“哼!你这狗奴才,不过是条阉了的狗,也敢在姑娘我的面前乱叫。”紫鹃反倒冷静,她伸手把头上唯一一根发簪摘下,一头乌发便散落在身后,“你站住,再往前一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我死了,即便朝廷不问你的罪,云公子自然也会为我报仇!”
紫衣人一怔,不想这个看上去还很单纯的小姑娘,不但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还看穿了自己的计谋。果然不简单,不愧是林如海的女儿。只是,她死不要紧,那云晖却没了软肋,不好辖制了。
于是紫衣人忙停下脚步,把手中长剑入鞘。冷笑道:“不过两个毛丫头,死就死了,老夫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这原是主子的密令,你们死了,咱们拿什么跟上面的主子交差呢。”
黛玉被紫鹃绑在床上,动又动不得,更不敢出声,听了外边的话,便猜到是皇上下了密令,要置自己和父亲于死地,此时的她,被恐惧,伤心,感动,绝望等种种情绪充斥着,除了全身颤抖,拼命地流泪之外,却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紫衣人一个眼色,两个小童便疾步上前,一个将雪雁扭住,一个把紫鹃扭住。然后五个人,先后出了黛玉的屋子。
外边的丫头婆子昏的昏,死的死,空气中有浓烈的血腥味弥漫。
“混蛋!”一声苍老的喝骂,“老阉狗,你连男人都不是,还绑架人家姑娘作甚?!”
这一声喝骂,带着强劲的内力在几人头上炸开,却如一声春雷,把刚出屋门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紫衣人急转身,躲开从屋顶上飞下来的不明物,还未站稳,便听到自己刚才站的地方轰的一声,青砖地面粉碎了一块,散落的碎末打在脸上,紫鹃感觉到面颊生疼生疼,但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