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沙塔有何玄妙,夜间没有一个元丘沙兵来过,一连等了两日,沙塔外的沙漠中终于传来了响动。两人奔到塔门处眺望,只见一只大大的蟾蜍正一蹦一蹦地向着沙塔弹来,蟾蜍伤痕累累,墨绿的血液犹自不停滴落。
蟾蜍上则站立一名拄着拐杖的老人,老人散发披肩,衣袍破烂,其上还有斑斑血迹,显然也是历经了一番劫难,来人自然就是蟾蜍老人。
“:芒山,万灵宗,隐谷又如何,一个个自以为是的天骄,还不是被小老儿轻易的甩在身后。哈哈……看来玄妙观的宝物是我的了。”
蟾蜍老人望着沙塔一阵畅意大笑,笑声传遍了沙漠,苍老的面容上更有着说不出的自得和狂妄,全然与之前的慈眉善目不沾边。
凌生远远瞧着,心底蓦然不安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所谓的忠义仁善不过是行走天下的一面旗帜,本就是展示给他人看的,一切终究还是遵循着物竞天择,强者生存的自然法则。这里可是虚境,更为世俗约束之力,若是真的心存善意,届时被杀也怨不得别人。
凌生低语道“:等下小心,见情势不对你就立即碎了玉瓶,先出去再说。”转而又道“:这蟾蜍老人虽是藏灵境,但想来也无法吸纳灵气,这一路行来只怕灵力所剩无几,一身本领估计也使不出几分。而我灵力充足,未曾斗不过他,所以你也无须害怕。”
瑶安听着凌生的话,攥紧手中玉瓶,作势随时准备捏碎。这是瑶安之前如何也未料到的,怎知同门还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一只吃人的狼。
随着蟾蜍老人的接近,他看到了塔门下的凌生和瑶安,神色一变,笑容戛然而止。冷冷瞥过两人一眼竟是未做停留,也不向两人打过招呼,驱使着蟾蜍就从两人头顶蹦过,弹进塔内。一入塔内,三个木盒顿时暴露无疑,蟾蜍老人驱使蟾蜍就蹦了过去。
凌生一见,知道要坏事,一时疏忽竟遗漏如此证物,只怕少不了一场恶斗。
“:快把弓给我。”凌生对着瑶安说道。
瑶安攥着玉瓶捏住香囊,从中掏出弓箭递给凌生,凌生当即搭箭扣弦,箭头死死锁定住蟾蜍老人。
蟾蜍老人一一端详过三个木盒,见其内皆是空空如也,眼中就有了几分杀意,如此宝物却被境界低微的人捷足先登岂能让他服气。转身看向凌生两人,见凌生箭头直指自己,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阴沉的脸上刹那就绽放出和善的笑容来,“:这位小兄弟倒是好手段,只怕今日收获不小吧!”
凌生也不应答,只是搭弓的箭死死锁定着蟾蜍老人,塔内的气氛一时僵住,两方谁都没有再说一句。
“:蟾蜍老儿,隔得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笑声,可是得了什么好宝物。”
塔外的沙漠陡然传来一道声音,让三人都是一惊,这个声音他们皆是记忆犹新,正是杜疯子杜其若。
“:要我说玄妙观可是有三宝三术,估计这老儿今日是捡到一两样了。”隐谷弟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那我等岂不是连秋风都没得扫了?”安景阴沉的声音也紧随而来。
听着塔外相继传来的三道声音,瑶安顿时惊呼道“:二师兄,我在这。”
安景远远“咦”了一声,几息后就见安景紧随着两人身后走进塔内,安景四处一瞧见果真是瑶安,也是难得的露出笑容,径直就向着瑶安走来。
瑶安苦等这几日,不就为了等来同门么,此时终于是等来一个,可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自是一番喜不自已。又见安景衣袍破烂,忍不住就道“:二师兄,我找到出去的法子了,咱们现在就能出去。”说着摆了摆手上的玉瓶。
安景阴冷的眸光骤亮又瞬间隐没,盯着瑶安与凌生瞧了几息,这才喜道“:可算是能出去了,不容易啊。”
瑶安心有戚戚地点点头,转而又问道“:二师兄,安易师兄他们能赶来吗?”
安景语态低沉了几分,“:当日杀了沙蝎就刮起一阵怪风,将我们都吹散,而后就变成黑夜,四周出现许多元丘沙兵。所幸我回灵丹充足,虽几度耗尽灵力但终归是走到了这儿,只怕以你安易师兄他们的境界是难以撑到今日。对了,小师妹,你是如何寻到这儿的?”
瑶安神色有些低迷,指了指凌生就不再说话。
安景来到凌生身前,躬身施礼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凌生赶忙放下弓箭,双手抱拳“:安景师兄叫我凌生就好。”
安景再次躬身施了一礼,双手奉上一枚玉牌“:谢谢凌生兄弟这一路对小师妹的照拂,待日后去了芒荡州,只要拿出这枚玉牌,不论在何地我定好生款待。”
凌生哪经受过如此庄重的大礼,一时局促的手忙脚乱,接过玉牌只是反复应承道“:应该的,应该的……”
安景见凌生收好玉牌,复又宽慰了瑶安几句,便掏出一瓶回灵丹吃下,默默盘膝打坐起来。
凌生顿时想起自己怀中还有两瓶回灵丹,当即拿出还给瑶安,“:你也快回复一下灵力,我替你守着。”
瑶安见蟾蜍老人,杜其若和隐谷弟子已经聚在一起,难免疑虑几人在密谋什么,可瞧着安景在打坐回复灵力,也不好当即捏碎玉瓶,便也吞下回灵丹打坐回复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三人交谈完毕,就向凌生他们逼来,隐隐成扇形封住了凌生他们的退路。
“:小兄台,可否把今日所得的宝物拿出,让我等看看?”蟾蜍老人语气和善的开口。
凌生再次搭箭扣弦,箭头指向蟾蜍老人,丝毫没有理会蟾蜍老人的意思。蟾蜍老人见之,神色也有了几分愠怒,自他成名之日起,何曾受过如此慢待,且还是一而再,心中顿时杀心再起,易发强烈。
当即面色阴沉似水,厉声道“:小兄弟,我们三人皆是藏灵境,而你们三人不过安景一人是藏灵境,如何又是我们的对手。交出宝物,我等今日或可饶你一命,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走出虚境。”
凌生仍旧不理会,更不应答。难道交出宝物就真能活命,凌生还没那么天真。
“:蟾蜍老儿,说些废话干嘛,我等灵力都所剩不多,他不过区区辟海境只怕灵力早就耗尽,在此虚张声势罢了,且看我直接杀了搜身岂不省事。”
说着杜其若驱出玉简,念动几句,玉简化作绿芒直奔凌生面门。
凌生也未想这杜其若说动手就动手,本就紧绷的神经如何再受得这一刺激。下意识就将箭头对准杜其若,弓如满月,犹狐箭作白光瞬息脱弦而出。
转头,拉弓,瞄准,一连串的动作在从小打猎的熟练下一气呵成,杜其若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白犹狐就以杜其若不敢置信的速度穿透了他的胸膛,也穿透了沙塔,没入极远的天边。
一束日光悄然从穿孔的箭洞照进塔内,照在了杜其若的身上,让他瞬间成了塔内最绚烂的那个人。而他的那枚玉简由于失去他的控制,也就变得如同扔出的暗器,被凌生轻巧的一个侧身躲过。
杜其若紧紧捂住胸口,可鲜血瞬间吞没他的双手,他不甘心,他从未想过会死在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人手中。若是他灵力充足,又怎会反应不及,又怎会抵御不了这区区一箭。
他是万灵宗的天骄啊,七年后的明山大比他必将扬名天下,为世人所传颂,怎能就这般籍籍无名的死去?
可终究他还是带着无数的不甘与愕然倒了下去,哪怕他努力地睁大眼却再也留不住这世间的美妙,鲜血很快浸红他身周的大片黄沙。
如此天骄竟被一箭射杀,这令蟾蜍老人和隐谷弟子一时不敢接受,但杜其若的尸身就在眼前,由不得两人不信。慑于凌生一箭之威,蟾蜍老人和隐谷弟子哪还敢逼近,吓得连连抽身直退,尤其蟾蜍老人驱使着蟾蜍竟退到最远处的塔壁前,惊恐的盯着凌生手中的弓箭。
可遥安一共也就五支犹狐箭,此时已经全部射完,凌生握着手中的空弓,也是紧张的不行,若是让两人瞧出了破绽骤起发难,只怕还真抵挡不住。
时间被一点一点的耗去,蟾蜍老人突然开口道“:小兄弟,手上没箭了吧!”
隐谷弟子看了看凌生的双手,眼中陡然一亮。
凌生嘿嘿一笑“:蟾蜍老儿好算计啊,知道我手中还有一支箭,这又是想拿谁当垫脚石?”凌生说着有意无意瞥了一眼隐谷弟子,继续道“:你进塔时明明见我手上拿着两支犹狐箭,怎么这时忘记了?”
隐谷弟子大惊,怒道“:蟾蜍老儿,你我无冤无仇,你想诓我不成。既然他手上没箭,你怎不去试试。”
蟾蜍老人急道“:切莫中了此人的挑拨离间之计,我等若不齐心协力如何还能从他身上拿到宝物,且我之前确实只见到他手上拿着一支箭。”
隐谷弟子又道“:既然你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支箭,又怎么断定他没有了箭,相较于宝物,我觉得有命活着更要紧。”
凌生插嘴道“:兄台这话说的在理,为了一个看不到的宝物争得枉送性命,确实不值得。”
蟾蜍老人看了看一旁已经袖手而立的隐谷弟子,无奈地站在蟾蜍上愤愤地拄了拄拐杖,指着隐谷弟子怒声喝道“:竖子,不足与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