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篱笆门怎么倒了?果儿,果儿,大哥回来了。猜大哥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一少年脸带着喜色冲屋里大声的喊道。
少年约十五六岁一身灰色布衣,本不胖的身躯在青色围腰紧扎下显得更加消瘦,微黑的面孔上还有两点泥巴沾染其上,在水汪汪大眼睛映衬下略显青涩,其背后背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不知名野菜,右手捏着一个存许大的绿色蚂蚱,此刻正抬步往屋里走去。
少年正是果儿的哥哥阿牛,阿牛弱不禁风的样子其一身牛劲连父亲都自叹不如,随着年龄的增长力气越来越大,小时候阿牛的乳名到现在还在叫着,除了亲人知道阿牛白均的真名外,街坊邻居知道的少之又少。
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阿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在自己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因家贫改嫁了,只靠父亲一个人承担起照顾家庭的重任。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本来在父亲勤勤恳恳的劳作下,一家人的生活也可以勉强过的去,可是自己的小妹在八岁的时候就染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病,父亲走访诸多名医,也替小妹寻了颇多的良方,可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到最后竟然寸步难行,只能躺在床上,靠着父亲寻来的良药,苦苦度日。
再以后的几年中,父亲也因身心疲惫也患上了疾病,作为家中的长子,白均自然而然的就接下来照顾家庭的重任,无论是在田地中,还是在山野间,街坊邻居总能看到白均忙碌的身影,也惹的旁人竖起大拇指。
如果仅靠白均一人,是万万不能维持家中的生计的,万幸的是自家和眉家是世代交好的两家,自从知晓父亲得病的那刻起,眉家就隔三差五的送来他们余下的口粮,贡白均一家糊口度日。
每当眉家送来口粮被白均拒绝的时候,眉家总以家中只有一个女儿需要照顾,生活担子轻为由对白均的拒绝置之不理。
白均虽然嘴上不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可是心里早已对眉家的所作所为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白家村自从建村起初就有三年一次的祭祖活动,今日正好就是三年一次的祭祖日子,深知家中口粮的白均便早早的进山去挖野菜了,他要为晚饭多做些准备了。
“阿牛哥回来了,果儿你好生躺在床上,我这就拉阿牛哥去给你采蘑菇去”眉凝一听呼声便嘱咐了果儿一句,就急忙的跑了出来。
“眉凝你也在..”
‘嘘’
白均刚想在说些什么,就被眉凝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一脸神秘之色的扯着他的衣襟把他拉到了院外。
刚到门外眉凝就满脸焦急的冲着白均说到“阿牛哥,不好了,不好了,伯父因祭祖祭品不够被村长难为,现在晕倒在祖树下了”
“啊!此事可当真”白均闻言脸上喜色瞬间凝固冲着眉凝质疑的问道。
“小妹怎敢拿这事开玩笑,你赶紧过去看看吧!”白均狐疑的态度气的眉凝两脚直跺地说道。
白均一惊撒腿就向祖树跑去,突然脚步一停似乎想到了什么转首问道“这事你没有告诉果儿吧!她身体不好我怕她会在出什么意外。”
眉凝不假思索的回道“放心吧,此事我对果儿只字未提。”
“好,帮我先拿着野菜,我这就过去”白均顺手解开了竹篮向眉凝扔了过去,然后二话不说的向祖树方向狂奔而去。
...........
广场中心,祖树下依旧是人满为患,上供队伍徐徐走向老者交着贡品
“爹,爹..”
叫喊声由远及近从人群外传出,不大一会一个身穿灰色布衣,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就出现在了祖树下,正是急忙跑来的白均。
白均四下一扫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口中还留有血迹的中年男子,冲其右上方一个满面油光的胖子怒目而视。
胖子神色一动睁开了老鼠般的眼睛,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当是谁爹爹的叫着,原来是阿牛啊!你是来缴纳余下贡品的吗?”胖子对一脸恨意的白均视若不睹毫不在意的样子。
“村长大人,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小妹重疾在身常年卧床,爹爹也贫病交加一年的收成还不足以糊口,请大人看在白家先祖的面上通融这一次,来年我家定加倍上供。”白均望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白候,强压心中怒火回道。
“哼!来年?来年你就能交齐供奉了?”胖子冷哼一声,带着鄙夷的语气质问道,随后又清咳两声语气有些缓和的说道“也罢,别说我不通人情,今天你只要能交上二两鲜肉来祭奠先祖,我又何尝不能成人之美,不追究贡品不足之事。”
“大人,我家要能拿出鲜肉爹爹又怎么会晕倒再此?”白均听言咬牙切齿的回道,这分明是难为自己呢!
胖子抬起手臂一指白均瘦弱的身躯淡淡的说道:“你身上不就有现成的鲜肉吗?”
白均闻言心中怒火中烧,因愤怒握紧的拳头指甲深深镶入血肉之中,丝丝鲜血顺着伤口染满了双手也浑然不知。
“拿刀来”简单的话语从白均口中传出,其眼中杀机一闪即逝。
“给他”
话音刚落,胖子身后一个肌肉莽汉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把长刃,手臂一动长刃在手心中转了几圈顺势抛向了白均。
‘当’
长刃笔直的插在了白均脚跟处,白均眼中闪过疯狂之意,二话不说提起长刃就冲左腿小肚狠狠刺去。
‘啊’
一声惨叫从白均口中传出,左腿处豁然一巴掌大的血肉应声滑落,腿骨清晰可见,鲜血顺着脚踝流向四周地面,血腥之气扑面而来,队伍人群中唏嘘不已,其靠前处的人也纷纷地下头不忍直视。
“白家村,白候家贡鲜肉两许”因疼痛而沙哑的声音从白均嗓中深处传出,冲记账老者一字一顿的说道。
此时的老者两眼蹬的滚圆,浑身一哆嗦,从吃惊中回过了神,两只手颤抖不已的在纸上写下了鲜肉两许的字样。
胖子目睹此景瞪大了双眼,嘴巴大张着说不出话,原本想以贡品不足难为白候从中在捞点其他好处,没想到自己顺口一说的戏言想吓住白均没想到竟这般成真了。
“大..人,我可以带..着爹爹走了吗?”半响后脸色苍白的白均,嘴皮打颤的冲胖子说道,其眼中波澜无奇不知道心里此时想的什么。
“好小子,算你狠,你可以带着白候离去了”胖子恢复了懒散的常态挥挥手说道。
白均见状脸上漏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加上面无血色的脸孔显得阴森异常,腰间的青色围腰,此时也不知道被何时缠在了小腿处,背着躺在地面上的白候,向家中方向一瘸一拐的离去,所过之处地面上赫然留着鲜红血痕。
莽汉瞅着远离的白均父子,附耳冲胖子小声说道“大人,要不要小人晚上‘咔’”说着就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姿势。
胖子两眼一眯哼了一声小声说道“眉家那个小丫头可是和他家关系很好啊!防止眉家对我等生出恨意,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伤他性命。”接着略一沉思又开口训斥道“你们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羊毛出在羊身上,羊都死了,我去哪弄羊毛啊?”
“大人教训的是,小人知错了”莽汉连忙回敬道生怕惹怒了眼前人。
同一时间眉凝焦虑不安的在土房院门前来回走动,时不时的向某个方向张望不已。
‘扑通’
一声摔倒在地的声音传了过来,眉凝一惊连忙回头一看。
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人,身下压着一个灰色布衣的少年,其身后还拖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生死不知。
.....
一道刺目阳光从窗外透射而入,映照在了白均紧闭的双眸之上,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从左腿处传来,朦胧的睡意瞬间消失了大半。
在刺目的光束下白均缓缓的睁开了有些失神的眼睛,入目之处赫然是一座有些陌生的茅草房顶,因时间太过久远,墙面生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裂缝,墙壁四周零零散散的挂着各种农具。
“咦!这里是?”白均在微惊中扶着床沿坐了起来,左腿伤口也已经包扎完毕,只不过包扎伤口的白色布条大半泛着微红血迹。
“阿牛哥,你醒了”一个悦耳如银铃般的少女声音,在白均面前响起让人一听之下倍感舒适。
白均转首对上了少女明月般的眼睛,脸颊不仅泛起一抹微红,不多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急促的问道“眉凝,我爹爹现在在哪是否平安无事啊?快告诉我”
前后的心态反差也不仅让眉凝一怔连忙回道“伯父身体无大碍但是急火攻心,休息两天就可痊愈,现在已经回家照看果儿妹妹了,怕果儿担心就留下你在我家修养着,只是..只是旧病更严重了”
白均舒了一口气苦笑道“爹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妹妹身体也不容乐观,如果真到哪一天我也就.”
眉凝微惊,手臂一动五指捂住了白均的嘴,把还没出口的话硬憋了回去,没好气的道“不许你瞎说,伯父和果儿妹妹的病都会好起来的,我爹把你背回来以后就上山给你采药去了,你就在这安心养病,虽然我们家也一贫如洗但吃饭管饱,不许你在胡思乱想了,眉凝还想.还想..”说道这眉凝脸色一阵绯红,转身跑了出去。
“我先去告知伯父你醒了,晚些在过来看你”随着屋外声音传来,留下白均一脸茫然在床上呆着,半响后晦涩的一笑又倒头睡着了。
傍晚一个脸色憔悴的中年人,急匆匆的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注视着还睡在床上的白均,随着目光的转移在看向左腿处伤口时候,脸上阴沉异常,大口吼道“阿牛,你给我起来”
睡梦中的白均一激灵直接坐了起来,还没等开口说话‘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就打在了白均稚嫩的脸上。
“爹”白均捂着委屈的小脸还没等在说些什么,中年人上前一把抱住了白均瘦小的身躯,浑浊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不已,失痛苦道“均儿啊!爹对不起你,爹害你受苦了,爹无能,均儿你以后别干傻事了,爹身上肉多该割爹的肉啊!”
随着话语浑浊的泪水也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流了下来,滴在白均的后背上心中犹如刀绞一般,此时一个变成强者的想法萌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