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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离别信

他站在不同的楼层不同的宿舍去看这座学校,看到的是不同的风景,他以为自己熟悉这里的一切,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真的熟悉这里的一切,因为就算所有的风景所有的建筑都没变,可是人会变,这所学校的老生走了一批便会有新生来一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此时他才有了些许体会。

无论在散伙饭时他们表现得多么难过,哭得多么伤心,终究会被那些学弟学妹的笑声掩盖,因为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们了,这里谁也不属于,如果非要说它属于谁,那么只能说它永远属于下一届的学生。

六月,雨弥漫了整座城市,老人说下雨是老天爷在哭,生南国觉得不对,那其实是人的眼泪。

不过他没有哭。

这座被称作火炉的城市,六月,已是一个热得穿短裤都会出一身汗的月份。

空气里充满着躁动与烦躁,一场雨过后,更是激发出了这座城的火气,空气都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烧灼着这座城市,水泥路上一片又一片五花肉泛着油花,渐渐烤黑。

生南国要去苏州了,对于这座城市他没有太多的留恋与不舍,房价物价以及工资都在催促着他赶快离开,可是即便有一万个理由让他离开这座城市,可是她在这里,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生南国留下来。

他坐在电脑旁看着邮箱里那封早已经写好的告别信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当我推开宿舍门看到舍友正在打包留在学校东西时我意识到自己也即将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座有你的城市。

昨天是五月十二号,学校附近的广场上舞曲震天,老头老太太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唱着跳着,这才多少时间我们便忘记了汶川大地震的凄惨,也许我们总是很擅长遗忘,你会用多久忘记我,我又会用多久忘了你?

我总觉得你像是一朵茉莉花,白色的,干净漂亮,你笑的时候空气里都好像弥漫着淡淡的甜甜香味,而每次看着茉莉花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蠢笨的小狗熊,捧着个爪子生怕自己的笨拙触碰她的脆弱,匍匐着蜷着手脚不敢前行一步。

我不掩饰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光明磊落或者纯粹耍流氓,而是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住的,我想让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从见到你第一面以后开始的漫长而没有结局的喜欢。

可是,无论我怎样去粉饰喜欢以及所谓爱情,都无法掩盖它虚伪肤浅的一面,喜欢都是由外而内的,而不是我们经常吹嘘的由内而外。

我喜欢你如茉莉花般的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被那种无法言说的美给吸引了,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的伊始都是缘自那个女人长得还可以,然后故事才会开始,慢慢男人才会去关注那个女人的内在,或许故事最后会因为内在而决定在不在一起,但爱情是由外表开始到内在的了解过程。

即便不愿意去承认但也许所有人都是,我们都是虚伪的,我们都是忠于自己的恶人,只会去喜欢自己喜欢的人,而吝啬把爱情施舍给别人,又或者我们都是伪善的,总想做一个好人,却一直在坚定不移地做着坏人该做的事。

好像这么说会让我们对爱情失望,可是这并不是错,而是事实。但与此同时我又是相信缘分的,有些人无论再怎么优秀可是不喜欢也还是不喜欢,如果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最终选择了不喜欢,那是屈服,但屈服也不是错,有些事无论我们怎么做怎么选择都不是错也不是对,关键是别后悔,可我们天生是会后悔的,无论怎样选择我们都会后悔。

这个世界上最终还是要有人选择屈服,因为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胜利者,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喜欢的,这是法则,由我们自己所创造的社会现实教给我们的法则。

我相信缘分但不相信寺庙教堂,甚至如果让我选择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最肮脏我会毫不犹豫地选那些宗教教堂佛教寺庙,因为那里有所有人的奢求愿望,美好的邪恶的,去寺庙拜佛便是有所求,求心安求富贵求姻缘,求那些求不得,那里是所有怨念贪念汇聚的地方即便是香火也掩盖不了那的污浊,去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求安宁很可笑。以前我不愿意去那里,因为我觉得自己高傲我觉得自己要比这个世界清澈,我觉得那里脏,可是后来我也不再清澈了,甚至更加污浊肮脏,佛说众生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但终归都还是求不得。求而不得,苦,是真苦,比苦丁茶还苦,但偏偏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苦。只是我没想到我也会去庙里似模似样地去求,可惜仍旧是求不得,求不得的缘是孽,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在作孽。

你信佛,从佛那里你学到了慈悲善良,可是你却成了我的魔,佛说世间万事都有因果,因为今世的一次相遇所以我愿化成一座做石桥,经受五百年的风吹,五百年的日晒,五百年的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下面又到了讲故事的时候了,这句话出自佛教四大经典爱情故事之一《石桥禅》千年等待:

故事里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出身富贵、多才多艺,她家的门槛都快被媒婆踩断了,可她仍然不想出嫁,因为她始终都在盼望如意郎君的出现。

有一天,姑娘去庙会散心,在人群中,看见一名年轻男子,在那一瞬间她知道那个人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然而,人山人海的庙会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那人,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消失在人群中。

少女四处寻找,寻寻觅觅多日,庙会那条街她也不知走了多少遍,但那名年轻男子却像是人间蒸发,再也没有出现。

落寞的她,只有每日晨昏礼佛祈祷,希望可以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她的至诚,感动了佛心。

那日,佛祖出现在她面前问她:“你想再看到那个男人吗?”

“是的,哪怕见一眼也行!”她虔诚地说道。

“若要你放弃现有的一切,包括爱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佛问道。

“我愿放弃。”少女为爱执著。

“你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见她一面,你不后悔吗?”佛又问。

“我不后悔。”少女的回答斩钉截铁。

于是女孩变成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九十九年的日晒雨淋,女孩都不以为苦,难受的却是这四百多年都没看到一个人,看不见一点点希望,才让她濒临崩溃。

终于最后一年,来了一个采石队,相中了她,把她凿成一块条石,运进了城里。

原来城里正在建造石桥,于是,女孩变成了石桥的护栏。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她苦苦等了五百年的男人!

男子行色匆匆,很快地走过石桥,当然,男人不会发觉有一块石头正目不转睛地望著他。这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佛祖声音再次出现:“满意了吗?”

“不!为什么我是桥的护栏?如果我被铺在桥的正中,就能碰到他,摸他一下了!”女子说道。

“想摸他一下?那你还得修炼五百年!”佛淡淡的说道。

“我愿意!”女子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会很苦,你不后悔?”

“不后悔!”

这一次女孩变成了一棵大树,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经过,女孩每天观望,但这更难受,因为无数次希望却换来无数次的希望破灭。若非前五百年的修炼,女孩早就崩溃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女孩的心逐渐平静了,她知道,不到最后一天,他是不会出现的。

又是一个五百年啊,最后一天,女孩知道他会来的,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动。

他终于来了!还是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还是那么俊美,女孩痴痴地望着他。这一次,他没有匆匆走过,因为天太热了。他注意到路边有棵大树,休息一下吧,他想。

他来到树下,靠着树根,闭上双眼睡着了。女孩摸到他了,而他就紧靠在她的身边!但是,她无法向他倾诉这千年的相思。只有尽力把树荫聚拢,为他遮挡毒辣的阳光。

男人只小睡片刻,因为他还有事要办,他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动身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又轻轻抚摸一下树干,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那人逐渐消失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孩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哦?”

“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哦!”

“他现在的妻子也曾像我这样受苦吗?”女孩若有所思。

佛祖微微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这是我们很早就听过的故事,可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就这一刻,女孩似乎发现佛祖微微地吁了一口气,

女孩有些诧异:“佛祖也有心事?”

“这样就好,有个男孩可以少等你一千年了,为了看你一眼,他已经修炼两千年了。”佛祖脸上绽放着笑容。

我们总是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我们愿意去等,等五百年再五百年,可是我们不知道也许还有人在等你,等了一千年又一千年。如果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能够换来你从桥上走过,你愿意等你等的那个人,那么我也愿意等一千年两千年,等你回头看我一眼。

你说会不会还有人等了我一千年一万年?

可是,喜欢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呢。我等着你,你等着他,他又等着她,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们别等吗?放下,就能自在吗?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所以我没错,即便错了我也不会承认,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错,所以我们都没有错,所以,我还是很喜欢你。

你说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不会说出来,不会主动出击,理想的男友是傲娇犬系,说实话这个叫做傲娇犬系的男友我是没看明白,但明显我不是,这让我很是悲伤了一阵子。我想昧着良心劝你说如果以后有人对你说喜欢你,你可以尝试接触一下,但又怕你真的被人骗走,轻易喜欢上谁。可这句话还是要说出来,有时候你对谁都能笑出来,看起来温柔得像一只猫,可是心里太倔强,有时候你又表现得一副冷冷的样子,也许你不觉得,其实像我们莫离这么漂亮的女孩只要你不笑或者微微一蹙眉就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错觉,即便你有一颗温柔滚烫的心。所以啊,你要笑口常开。

我知道你内心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女孩,但还是要说一句就算你喜欢悲剧也不要把生活过成悲剧,不要想着把日子过得每一天都那么浪漫,生活便是生存与活着,嗯,你会笑我在说教,毕竟你应该比我懂。但,你别笑,我也不闹,我知道你喜欢浪漫,我想说的是就算我喜欢大海但我从来不曾想过跳海,生活的常态永远不会是浪漫。

人啊,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生物,小时候看见个乞丐我觉得很可怜会把兜里有的钱给他,后来见多了就再也没有当初那般心软了,被感动太多次就再难感动了,心会变得硬。还是要多看点搞笑温馨的故事。

还有旅游是一个好爱好,但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你是九天神女也是茉莉花,就像你是花莫离也是小花妹妹。

还是要再表一下忠心,莫离,你记着,三年后,十年后的每一个像昨天那么大风的晚上,我会站在风里想你,我会在风里呼喊你的名字,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你,也请你不要忘了我。

会再写信给你,以后收到信可以不可以给批个“已阅”,或者设置个自动回复也可以,不然总是没个回信感觉没人看会好可怜。

把邮件发送过去以后的三天,仍是没人回复,落寞地看着邮箱界面他才意识到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而他写的那些诗那些情书也终究是没人会看了。

那一天,生南国看着这座生活了四年的城市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是的,他要离开了,而她早已经离开。

生南国才二十四岁,他还有将来,也许他会在另一座城市遇见另外一朵花,可是他再也看不到那朵纯白的茉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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