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颜倾睡意上涌,但又怕颜若鸿担心,便止退了下人,跟着他去了书房。
一关上门,颜若鸿便问道:“如何?可见到了?”
原来颜若鸿早朝后已将事情经过讲给太子,今日便是按照颜倾之前说的,请太子去夏涓楼一叙,只是旁人定然不知道颜倾居然那么大胆地选在二皇子的地盘约见太子,也不会知道一场“偶遇”就敲定了一个可以改变国势的合作。
颜倾拍了拍颜若鸿的手:“女儿出马您还不放心?”
颜若鸿被颜倾握着的手一抖,多少年了,自己都不曾关心过她,如今,反倒让她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心里不禁又酸又涨,羞愧难言。
颜倾见自家爹又犯了傻,索性就把话说开:“父亲,可还恨我?”
颜若鸿闻言身体一颤,眼睛猩红看着颜倾,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颜倾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虽说她不是原来的颜倾,但印象中的颜倾对父亲是又怕又尊敬的,甚至她狂妄荒诞的举动也多是为了引起颜若鸿的注意。怪只能怪颜若鸿太爱叶思鸢了,才会将她的死算到了颜倾头上,又或者是他怕想起叶思鸢,才不敢面对颜倾。
扶着颜若鸿坐下,颜倾看着他道:“父亲,女儿会问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话还是说出来好,不然总梗在心头,影响感情,于身体也无益。”
颜若鸿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平心静气地聊总比大吵大闹的好,于是思量着开了口:“你母亲走后我确实曾迁怒于你,后来你差点出事,我才想着关心你,但忠义王接走了你,三年后你再回来,已经长大了许多,性子也变了,我更不知该如何对你……”
颜倾表示明白:“其实不止是您,我也恨我自己。我常常想如果不是我,娘亲就不会死,您也不会不开心。但再恨也没用,我娘再也回不来了。”
一想到鸢儿,颜若鸿又开始心痛。
看到颜若鸿追忆故人的样子,颜倾只得下剂猛药:“只是,父亲你只想着你的妻子没了,却从没想过你的女儿失去了母亲该有多伤心,从小到大被人说“克母”该有多难过,被被人欺负时该有多无助。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本该有一个父亲去安慰她,站在她身边保护她,告诉她‘就算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会爱你’,可是都没有,你什么都没做。她没有了母亲,也没有父亲……”
颜若鸿从没想过这些,不知道自己的失责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心上像被重击了一下,又痛又疼:“倾儿……”
颜倾知道自己说重了,劝慰道:“爹爹,我不怪你,反而觉得我娘有你那么爱她,真的很幸福。虽说你平日不怎么管我,但也没少了我吃穿用度。而且我能在府里安全长大,你也没少操心。否则,小时候王姨娘将我扔在荒山里,我也回不来。那次被人推进水里,我是如何得救的,这些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
“我虽然没见过娘亲,但我想她肯定很善良、很爱你,很爱自己的孩子。当年那种情况,如果她与我只能活一人的话,她一定会选择让我活。那不是你的错,更不是我的错。”
颜若鸿很责怪自己,揩了揩眼角:“这么多年,我亏待了你……”
颜倾掏出帕子,递给他:“我说这些并不是怨您,只是想着若人真的有灵魂,我娘一定希望看到我们一家和和美美。”
颜若鸿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是啊,你娘肯定希望咱们都好好的。先前我做了那么多错事,她一定怪我,如今唯有保住你外公家才算对得起你们。”
颜倾见他想通了,总结道:“我知您心里是有我们的,不然也不会不顾危险便答应同我对付二皇子。”
颜若鸿揉揉眼眶,说起正事:“今日太子殿下答应了帮忙搜集二皇子的资料,倒也没问我要来做什么,只是说尽力而为。”
颜倾皱眉:“太子是聪明人,不问也知道。他手里明明就攥着二皇子的把柄,这是在考察我们,看值不值得他结交。”
颜若鸿也是这样想的:“不知你与他谈得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他来就会带上咱们要的东西。”
“那二皇子明日也来?”
颜倾嘴角一弯:“有秋兰在,他肯定来。”
“秋兰?”颜若鸿难以置信:“你是说她是……”
颜倾用食指压了压嘴唇,示意他不要声张:“她是二皇子的人,我也是刚发现。爹爹,可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颜若鸿领会:“这事可有别人知道?”
颜倾神秘地笑着说:“还有阿欢,不过这会儿阿欢应该正在利用她传信……”
颜倾猜的不错,阿欢与秋兰回到碧月阁后,便假意安慰她:“今日你挨了老爷的训,以后便长点儿心,小姐的事岂是你能管的。”
秋兰当她是为自己好,便委屈道:“我也是怕小姐贪凉坏肚子,早知道会惹得老爷不开心,打死我也不敢多嘴的。”
阿欢道:“以后注意就是了,小姐约了墨公子明日来府上,你可不要乱跑,要让老爷知道再罚了小姐,可有你受的!”
秋兰惊讶:“墨公子明日要来?”
阿欢:“是啊,小姐还命我配一套好看的衣服,明日好见客。”
秋兰眼睛一转:“姐姐,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您去歇着就行了。”
阿欢也不推辞:“那行,你去吧,千万用点儿心!”
“哎!”秋兰答应着退了出去,当下便到偏门,将消息传给了郭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