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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抵债小女佣(董珊)

第一章 第一恶少

是夜。

N市南郊外的道路两侧浮动着若干黑影。

月黑风高。黑影们屏息而候,紧紧盯着路中央。

良久,一声极细微的声音在空茫的夜色中响起——

“嗝……”

“谁?谁在打嗝?”

一个怯怯的声音回答:“金宝哥……是我……”

“闭嘴!二呆,叫你不许说话的你没听到?”

“我没说话,我就打嗝的,我晚饭吃太饱了……”

“快给我闭嘴!安静蹲着!不许说话,不许打嗝!”

“哦……”

又是良久。晚风呼啦啦地吹过,风声中猝然跳起一个音阶——

“噗……”

“KAO——谁放屁的?二呆,又是你?!”

“没!不是我啦!不关我的事!”

“你骗鬼啊?你晚饭吃那么多,撑得像头猪!不是你放的是鬼放的啊?”

“呜……我其实只吃了几个红薯,也没怎么吃饱……”

“吃红薯才放屁!这么臭就是你放的!”

“呜,金宝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放屁……”

路面倏然一亮。两道灯光自前方照耀过来。一辆黑色轿车从颠簸的乡间小路上缓缓驶近。

黑影们顿时安静下来。正经事为大,有人紧张地询问:“老大,是辆四轮的,咋办?”

“切,四轮咋样?不就多了两个轮子吗?我刘金宝什么没见过,怕它?照抢!今天轮谁先锋?”

“报告大哥!今天轮到二呆了!”

“二呆——给我上!”

一个瘦小的黑影哆嗦着,“呜呜,金宝哥这是汽车唉,我不要,会撞死的!”

“真没出息!不就汽车吗?有什么好怕的?多给你个桶,套头上,撞不死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车来了,给我上!”

刘金宝飞起一脚,小黑影被踹到了路中央。汽车霎时而至,突然见到前方冒出的人影,急忙高鸣喇叭且猛力刹车。

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车在人的前方停下了。二呆跌坐在地,脸色在车灯的照耀下一片惨白。只有十厘米!车头离自己的鼻子最多就十厘米!他发抖发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啊——”的一声尖叫,这一声叫委实穿透云宵,惊天动地。

头上的铁桶“哐当”一声滚到地上,二呆放开喉咙大哭:“救命呀!撞死人了,撞死人了——”这倒不算是装出来的了,十分中八分都是真吓出来的。

此时草丛中一直捏着一把汗的刘金宝终于松了一口气,“兄弟们,咱们上!”

“喔——”众人齐呼一声,纷纷跃出草丛。

只见七八个人影,高矮不一,俱穿着深色棉衣,头裹着围巾、宽帽、口罩,遮住面目,手持锹、铲、棒、锤、砖……一拥而上,气势汹汹。

“妈的!敢在咱们太平村撞人?不想活了!”

哐一声,一块砖率先砸了挡风玻璃。各种工具紧接着一齐乒乓哐啷地敲打上来,还有人拎着砖头砸了捡、捡了再砸。很快引擎盖就成了一张扭曲的铁皮。

头把阵势顺利完成。众人颇爽,得意洋洋地把车围住,为首的刘金宝叉腰指着车里,“里面的人,给老子出来!”

车里有两人,一名司机,另一人在后座。司机先推开车门下了车,是一名青年,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高瘦,脸色白净,一身深色的西服笔挺整洁,手上还煞有介事地戴着一副白手套。

他开口,声音清朗:“你们是谁?为什么砸我们车?”

刘金宝一剁铁锹横眉道:“呸,是你们先撞了咱兄弟!想跑吧?不跑你怕什么?你们这种人老子见多了,这就是让你跑不掉!看看把咱小兄弟都撞成什么样了,说,你们打算咋办?”

周围立刻有人暗中踢二呆一脚,对他使眼色。二呆立马赖在地上放开喉咙干嚎:“妈呀!痛死我了!腿断了,要死了,要死了——”

司机皱起眉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

刘金宝说:“要么私了,要么公了。”

“怎么个了法?”

“私了,拿点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来,不多,那个……三百,哦,五百块!”

司机问:“那公了呢?”

“啊?那个呀,那个要坐牢的!到咱村上派出所去……联防现在人还不在,得等礼拜一上班,你们得蹲在门口等,没东西吃也没地方上厕所!等人来了,起码关三天!蹲猪圈后面!天天只有稀饭喝!”刘金宝极力劝道,“大哥,为你们好,咱还是私了吧,啊?”

司机皱皱眉,走到后座,对着车窗低语了一阵。

刘金宝等得不耐烦,把脸一板,“给不给钱?爽快点!叽叽歪歪的干吗?不给别想走!”

车窗突然打开了。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轻,冷,恰似少年——“给他们钱。”

司机微微颔首,转身从皮夹里抽出五张百元大钞,伸手递来,“喏,拿去吧。”口气平淡,动作优雅得完美无缺。

小弟接过钱,乐哈哈地跑到刘金宝跟前,“大哥,成了!”刘金宝却不爽了。

他横着脸,恶声道:“后面那谁?给老子出来!躲躲藏藏的干吗?缩个卵啊!”

对方没动静。刘金宝一挥手,几个兄弟上前就要去硬拉车门。立在车前的司机眉头重重一拧,瞬间,只听咚咚几声,冲上来的三个人叠罗汉般全都被摔在地上,惨叫声哇哇一片。

刘金宝呆了,“你、你们咋啦?”他舌头打了结,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瞧那个司机,正轻轻掸着袖子——难道他是个高手?刘金宝又不自觉地退了两步,强自镇定,向对方大声喝问:“是、是你袭击他们的?你想干什么?”

一声轻响,车后座的门终于打开了。司机没再理刘金宝,径自恭立在门边,欠身迎接。

下车的果然是一名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身上披着厚重的皮草大衣,却依然显得身形单薄。夜色下,他的脸色苍白,眉目带着一种略显稚气的秀致,眼睛大,眼神却冷,冷冷的漫不经心。

他一脚踩在地上一人的胳膊上,不顾那人杀猪般的惨叫,继续踩着他直至慢步而过。刘金宝不自觉身上起了一阵寒战,他结结巴巴喝出声:“你——你干什么?小子,你想干吗?”

少年走到他面前,问:“我的车撞到人了?”

刘金宝吞了一口口水,答:“是、是呀!”

“撞了谁?”

“撞了我兄弟!”刘金宝慌乱地往身后一指,同时用胳膊拐了一下二呆。

二呆立刻会意,开始干嚎:“妈呀!好痛呀!胳膊断了——”

少年转过视线,“是你?你受伤了?”他慢悠悠地打量着对方,骤然间,目光一锐。

二呆顿时一呆。哐当,他拎在手中的砖头掉在地上,嚎叫却噎住了。

“长空,”少年微微向身后侧了侧头,“去确认一下。”

“是。”司机应声而上,一把抓住二呆。

“你干什么!”二呆拼命地挣扎,可是依然被司机轻易制住了手脚。

“少爷,他没事,胳膊没断,腿也没断。”

“是吗?你再查仔细点。”

“是。”司机依照吩咐又去检查,他捏着二呆的脸反复看了两遍,又去脱他的衣服。

“啊!啊!”二呆真的开始哭喊了,“放开我呀!金宝哥,救命!”

刘金宝再也看不下去,一挥手,带着所有兄弟都冲上前,“你奶奶的!给老子把他放下!”

司机轻轻一举手,将二呆单手拎高。面对冲上来的七八个人,他岿然而立,只伸开另一只手,动作几下,眨眼间就挡住了他们的攻势。刘金宝直到被掀翻在地眼前还是花花的,他明明只看到那个人手上画了几个圈,轻悠悠的,兄弟们就全倒了——那家伙是妖怪咩?

站在长空身后的少年抱着肩,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继续。”他说。

“是。”长空把二呆拎到面前,接着脱他的衣服,检查伤势。

“住手!”刘金宝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别、别动他!那小子是女的!”

二呆哇一声哭了出来。长空停下了动作,回头望了望少年。少年眼神动了动,然后眯起眼睛打量二呆。

很瘦,很小,身体裹在一件大而旧的黑色羽绒服里,头戴一顶破棉帽,帽子下的一张脸上满是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又脏又黑,丑得让人恶心。

少年径直走上前,一把扯下了那顶棉帽。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散下来,短短的,还带着油腻。少年重重拧了下眉头,满脸被恶心到的神色,“切,真是女人?”

他这话是对着自家司机发问,长空未答,刘金宝已闻声大叫出来:“她是女娃!你、你们别为难她!”

“继续脱。”少年说。

长空于是哗啦一声拉开了二呆的羽绒服。

二呆“啊”地尖叫一声,呆了,连哭声也噎住。

“你奶奶的!”刘金宝爬起来就挥着拳头冲过来,“你们是不是人啊?”

没等长空出手,少年一脚就踹在他身上。刘金宝本来就被长空修理过,这一脚没能挨住,又跌倒在地。少年满脸嫌恶,又狠狠补了两脚,都踹在了他的脸上,“滚一边去!听到你说话就让我想吐!垃圾!”

刘金宝脸上被踢破,捂着头哀嚎。少年扭头走到二呆面前,斜睨着她身上灰乎乎的旧毛衣,撇了撇嘴,然后一把扯住她的领口拉下来。

一小片软软的肩头露出来,比脸色白嫩了不少。二呆不自觉地发着抖,少年“嘁”了一声,伸手敲上她的胸口,“这么平?你真是女人?怎么没胸部?”声音满是嘲讽。

“啊——”二呆爆发出一声大叫,抬脚就朝前蹬去。她被吓傻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谁知这一脚恰恰就踹在了少年肚子上。嘭一声,少年被踹了个结实,人仰马翻地跌在三尺开外的地上。

“少爷!”长空急忙上前搀扶。

少年重重甩开他的手,捂着肚子踉跄着站了起来。他盯着二呆,脸色阴郁到极点,周身散发出足以冻死人的阴冷气息。

二呆牙齿已经在打颤。她显然明白了自己做了件多么可怕的事,“对、对对对不……”她声音发抖地想道歉,一迎上对方的目光,立刻被吓得呜咽回去。

全场鸦雀无声。刘金宝也知大事不妙,满头大汗地琢磨着该见机行事先开溜还是招呼兄弟们趁其不备砍倒那两丫的……突然听少年说:“长空,那家伙没受伤?”

“是的,少爷。”

“不是说她腿断了,手也断了吗?”

“并无此事,少爷。”

“那好。现在就让她变成这样。”

长空愣了愣。

少年继续恶狠狠地说:“医药费已经给了,你现在开车去轧她的手脚。”

在场的人都呆了,刘金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你——是鬼啊?”

就连长空也犹豫着:“少爷,这不太好——”

啪!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长空侧着脸,嘴角浮现出血丝。

少年收回手,阴沉着脸,“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是。”长空低头,应声,转身上车。

“慢着。”少年突然一笑,改变了主意,“你去按着她,我来轧。”

“是。”

刘金宝和二呆还在继续维持呆滞的时候,猝然间长空已经又到了二呆身边,一把扳住她的手脚,“咔”的一声压在地上。

“啊!”二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只感觉自己骨头快断掉了。她的下巴陷在泥里,胳膊、腿扭曲地支出去,痛得无法呼吸。一抬眼,就是长空冷硬如石像般的面孔,她怕到了极点,却又发不出一点声音,唯有眼泪扑簌簌地掉在地上。

少年已经开始开车,车轮碾着泥土直朝着二呆轧来。刘金宝关键时刻终于反应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迎着汽车冲过去。

“混蛋!你们真想杀人啊?快停车!”

车子压根没停,依原路而来,轰一声,迎头撞上刘金宝,将他撞飞出去。

刘金宝带着一声“妈妈啊——”在空中划出若干米的弧度,砰咚落在地上,又连滚了四五圈,栽进了一片水洼里才停了下来。

小弟们尖叫着,纷纷奔入水田里,一嗓子接一嗓子地喊:“撞死人啦!大家快来看呀!金宝哥被他们撞死啦!”

刘金宝还没有死,只是他的头被撞破了,满脸的血在水洼里淌开来,看上去分外瘆人。小弟们悲愤地一个接一个往他身上扑,争先恐后地拽他的腿、掰他的胳膊。刘金宝面朝黄土,用了一百秒的时间吸入了一口气,正想喊一嗓子:老子没死呢!嚎个屁啊——不知哪个兄弟一膝盖跨过来时轻擦了一下了他纤细的脊椎……刘金宝花了一百秒吸的气全充斥在了气管里,再也没呼出去。他的肩头抽了两下,哗啦又软下去,贴住大地不动了。

“啊!金宝哥死掉啦!他刚刚还动的,我看见的,这次终于真的死掉了!”

小弟们压在刘金宝身上哭天抢地,哀声震动四野。在这一片哭喊中突然又一声尖叫异军突起,惊压住了全场:“啊啊啊——”

——这是二呆眼睁睁地看着汽车朝自己疾驰而来、翻白眼前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包括昏死过去的刘金宝以及疾驰而来的汽车。只见车身一个趔趄,晃了几下,又猛地一歪,前轮卡进了田头上的一道沟里。

车停住了,离二呆只剩两三米的距离,总算还没轧到人身上。车里,少年歪在了座位上,似乎也受了些惊,一时更无法再发动汽车,正恨恨地想怒骂,突然,一块不知从哪飞出的砖头迎头砸来。车窗玻璃没了,少年惊叫一声,抱头缩下座位。砖头“哐”地砸在车头上,少年又是一声叫,明显的抖着嗓子受惊了。片刻之后,他从车里蹿起身子,咬牙切齿地怒吼:“是谁?谁砸的砖?给我站出来!”

没人理他,人人都在心里拍手称快,“活该!怎么没砸死你丫个小样的?”

长空已经飞奔到少年的身边,“少爷,你没事吧?”

“滚!”少年用力打开他伸来的手,“刚才你死掉了?睁着眼看我被砸吗?”

“对不起,是属下的失职!属下只顾按少爷的吩咐守在原地,未曾想到那块砖来势如此凶猛,没能接住,是属下无能。不过,少爷,您刚刚开车时是不是调错了档位?要刹车的时候是不是踩错油门?转方向盘时是不是力气不够?您还没有驾照呢,我觉得少爷还是按老爷的吩咐,在成年之前不要碰机动车辆比较安全……”

“闭嘴!你——给我滚远点!”

长空噤声,但不敢走远,小心地立在少年一米之外。

少年已经又转向了人群,恶狠狠地指过去,“还不说?好!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田间有人应声:“你们才别想跑呢!把金宝哥撞死了没那么便宜你们!”

刘金宝虚弱地挥了挥手,强调:“我还没死呢……”

少年冷笑,“那很好,就在这里把账算清楚。长空!”他挥手招来自家司机,“算一下,到目前为止我们损失了多少?”

“是。”长空冷静地列数道,“车窗、引擎盖、轮胎、发动机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损毁,粗略估计修理费需十二万……”

“啥米?!”刘金宝颤抖地尖叫,“你们抢劫啊?怎么可能要那么多钱?”

只听长空继续说:“少爷的行程目前为止耽误了三十七分钟,依据本公司与燕氏集团此次洽谈项目的价值,若因此失败,则最低损失为两百万。”

“我靠,你们抢——”

“最严重的是,少爷手部、腹部、脚部均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并且精神上受到严重惊吓,根据保险额度,赔偿金已达到一千万,这笔金额保险公司将通过司法程序向侵害人——也就是在场各位追诉,请你们做好接受律师函的准备吧。”

刘金宝再次吐血,周围的小弟们已经瑟缩成了一团,颤巍巍争辩:“你、你们唬谁?咋要这么多钱?俺们没钱。”

少年用鼻子哼了一声:“没钱?”

“没钱!”刘金宝抹了一把血,坚定地把脸一横,“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咋的办!”

“长空,打电话叫王局长带人过来,再把刘律师喊来,还有这村的村长也给我叫来,马上开始处理赔偿事宜。”

所有人大惊,刘金宝用翻白眼前最后一点力气嚎叫出来:“等等!你们要喊谁?不能喊村长——”

长空已经开始飞快地打电话。

好几个小弟去推晕到现在的二呆,二呆依然死过去一样,大家不得已轮流上阵左右开弓打她嘴巴,连打了十七八个,“快醒醒!要喊你爷爷来了……”

“啊!”二呆终于被打醒,惊瞪双眼,脸肿得像快烂的柿子一样,“爷爷要来了?不行啊!快跑!”说着一跃而起,拔腿就跑,吧唧一脚踩上了刘金宝的肚子。

“我——靠!”刘金宝又吐了一大口血,“跑你个屎啊!你还嫌我死得不够透?”

二呆回头,惊讶地说:“金宝哥,你怎么躺在地下啊?啊呀,谁把你打得头破血流?你、你不能死啊!”

“滚!”刘金宝伸脚去踹二呆,没踹到,又连喷了几口血,但他坚强地挺住了,并在小弟们的搀扶下勉强支撑起身体,转向少年与长空一方,“求求你们,千万别喊村长,村、村长知道的话大伙儿就完了!”

少年睬都不睬他。

长空打完电话汇报道:“少爷,王局长和刘律师马上过来,太平村的村长张大宝目前不在村上,村支书说他去邻村夜总会见相好的了,其邻居反映他上镇上歌舞团看人妖表演了。需要派人把他找来吗?”

少年额上跳出青筋,无比嫌恶地说:“哼,什么垃圾村长,难怪这村里尽出败类!”

其余人全体均伏地哀求,尤其是二呆,哭得一声比一声高:“求你了,呜呜呜……千万别告诉我爷爷,呜呜呜哇……让他知道,哇哇,会打死我的,哇哇哇……哥哥,大爷,大老爷,哇啊啊,哇啊啊啊啊啊……”

“闭嘴!”少年两个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实在忍不下去,怒声喝断她,“你——”

二呆哆嗦着噤声,拼命吸气,蹲在地上发抖。

就是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跳出来骗人的是她,踢自己的也是她。少年气急败坏地想,他绝对饶不了这家伙!他恶狠狠地瞪过去,然而一望见对方一团眼泪鼻涕、肿得烂兮兮的脸,立刻受不了地扭过头。哦shift!世上还有比这更恶心的东西吗?

二呆见少年脸色越发不善,吓得几乎背过气去。她“哇”地一口气哭出来,扑上少年的腿,死死抓住,“求求你不要告诉爷爷!哇……让我干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会做,真的!”

“滚开!滚开!”少年猛烈地躲避,受惊不浅。眼看着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在自己裤子上,再也忍不住,猛地一蹬腿,咝啦,腿上一凉,接着就是一个趔趄……

“少爷,你不要紧吧?”长空及时从背后扶住他,可是少年的裤子已经来不及抢救了。两位当事人同时惊呆,二呆张大眼睛望着死死抓在手中的一条裤腿,又望向少年裸露在外的一条腿,好白,内裤是蓝色的……

少年一股血色从脸上直染到了耳根,恼羞成怒,“你——去死!”他用尽全力向二呆踹去,哪知对方抱头往地上一缩,他自己倒又跌了一个趔趄,还好被长空扶住,怒喘不已。

二呆见自己又闯了祸,立即匍匐在地哭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赔给你……”

“赔?”少年指着她怒骂,“你赔得起吗?这是我母亲在米兰亲自替我定做的,你这个垃圾——你拿什么赔?把你卖了也不如一头猪!还是说拿你去卖内脏,啊?”

二呆惊恐地呜咽,“那、那我帮你补起来吧,我手工很好的,保证帮你缝得和原来一样,一条缝也看不出来。你把裤子脱下来,我帮你缝……”

少年气得发抖,刚想再骂,一阵铃声响起来。

长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恭敬地递过去。

少年不耐烦道:“谁?什么时候还来烦我?不接。”

“少爷,是燕氏集团的当家。”

少年撇了撇嘴,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紫华小姐?是我……”

下一秒,少年迅速闭上眼睛,拎开手机远离了自己二十厘米,然而对方传来的声音依然清晰且高亢。最终,少年垂下视线老老实实地说:“我知道了,马上过来。”

他转身把手机扔回给长空,“走,紫华姐发火了。”

长空应道:“是。”

上车之前,少年没忘回头狠狠瞪了二呆一眼,“你给我等着!”

面目全非的汽车又发动了起来,一转眼便在田间小路上绝尘而去。

剩下一群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人,现在皆张开嘴巴悄然无声。

“他、他们这就跑了?”大家不敢置信,好像做了一场梦。

二呆抱着手中的裤腿,擦了擦眼泪,又擤了一把鼻涕。她还在胆战心惊,少年最后那一句恶狠狠的威胁着实让她害怕,不过,随着那辆坑坑洼洼的汽车在视野中消失,她的心情很快平复、并且愉快起来,因为大伙已经开始讨论今晚这一大笔丰厚收益的用途。

“哈哈,今天赚了一大笔啊,大伙儿一起去‘极品猪头肉’吃猪蹄子!吃到饱!”

“****的们!先给我留点医药费!”这是刘金宝的声音。

总之,在通往太平村“极品猪头肉”馆子的路上,一派欢声笑语,谁也没察觉到不远处十来辆警车高鸣的警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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