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啊……”
“孩子,你醒了。”
昏迷中的丁阳从梦中惊醒,迎上了一双关切的目光,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上的布衣已经褪色,正蹲坐在地,静静地看着丁阳。
“你,你是谁?”丁阳的神色有些有些防备。
中年男子轻笑一下,柔声道:“孩子,别怕,你是径里村的人吗?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丁阳闻言露出愤怒的神色,紧握着拳头,面带狰狞,痛苦的说道:“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娘也死了,呜呜呜呜。”丁阳说着想起死去的娘亲,不由放声痛哭起来。
中年男子颇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在旁安慰,半晌,丁阳渐渐停止了哭泣,擦了擦眼泪,“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中年男子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是,对了,孩子,你还有什么亲人没有,我派人送你过去。”
丁阳有些迷茫,摇了摇头,中年男子见状轻叹,就在这时,有一个身穿捕快服带着刀的人过来,抱拳对中年男子道:“大人,已经查明,径里村昨夜遭贼匪劫掠,全村两百多人只有十几人还活着,其他人都被杀害。”
中年男子对此虽然早有预估,闻言还是青筋直跳,怒容满面,喝道:“当真是丧心病狂,你可有查明是哪路匪寇所为?”
“尚且不知。”
“给我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这群灭绝人性的畜生,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大人。”捕快回道,心中却是不以为意,[听幸存村民所说,这群匪寇手法干练,个个身怀武功,明显是黑道之人所为,现在早就不知逃到哪去了,想抓他们谈何容易。]
“哦,对了,那些幸存着的村民现在在哪?”中年男子发了一顿火,转而开口问道。
“回大人,那些人现在安置在平川镇的张财主的一个庄园里,我已经派人联系他们的亲人朋友了。”
“唉,这就好,那些去投靠亲人的,记得一人发一些安抚费。”
“是,大人。”捕快说完告辞离去。
捕快走后,中年男子回头看着丁阳,见他神色迷茫,双目无神,不由暗叹,道:“孩子,你要是没地方去,不如就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吧,以后再给你想办法。”
丁阳抬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嗯,走吧。”中年男子伸出手,丁阳伸手抓住,站了起来,低声道:“谢谢。”
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丁阳又累又饿还又困,在平川镇吃了点东西,中年男子租来一辆马车,带着丁阳前去他家。
中年男子名叫齐曜,是高台县县尉,掌管一县治安刑罚,一早就接到报案,说径里村起火,火势蔓延十几里,这才带人过来查探。
齐曜家住在高台县县衙不远的一个小巷,一个小小的院落,栽种着一些花草蔬菜,齐曜妻子因病去世,家里只有他和儿子齐铠二人。
齐铠比丁阳大了两岁,齐曜对其抱有重望,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也好光宗耀祖,可恰恰相反,对四书五经毫无兴趣,反倒痴迷于武术,不知从哪里学了一套拳法,每天早晚苦练,常说长大后要凭借武功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为此没少挨揍,可他就是死性不改,我行我素,齐曜拿他毫无办法,久而久之就只能任由他胡闹了。
“爹,你回来了。”齐铠正在院中练拳,弄得满头大汗。
齐曜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指着丁阳说道:“这是丁阳,今后就住在我们家,你比他大两岁,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爹,我知道。”齐铠本来就没有几个玩伴,闻言有些欢喜,蹦跳着过来,看着丁阳拍了拍胸脯,抬头有些傲然的说道:“丁阳弟弟,你就在这住下,和我一起玩,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帮你揍他,告诉你,我可是很厉害的。”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别把人家带坏了。”齐曜黑着脸训了齐铠一顿,转而对丁阳道:“丁阳啊,别客气,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我还有些事要去衙门里一趟,好好照顾弟弟,别给我惹事。”最后一一句却是对齐铠说的。
齐铠背着齐曜,对着丁阳扮了个鬼脸,说道:“知道了,爹,你忙自己的去吧。”
“臭小子。”齐曜笑骂一声,又叮嘱了几句,就出门去县衙了。
待齐曜走后,齐铠拉着丁阳先是在家里转了一圈,指出哪是厨房,哪是卧室,哪是客厅啥的,之后回到院中,齐铠热情洋溢,表示要给丁阳展现一下自己的拳法武功。
初始丁阳还有些兴趣,可惜只看了两眼,他就撇了撇嘴,完全失去了兴趣,倒是齐铠兴高采烈的一套拳法打完,还颇为自得的看了丁阳一眼,道:“怎么样,这拳法叫做猛虎神拳,等我练成了能徒手打死老虎,厉不厉害?”
看着他自得的神情,丁阳有些无言,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一共九个字,[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齐铠闻言生气了,怒道:“什么,你竟敢说我练的是花拳绣腿?”
“本来就是花拳绣腿吖。比街上卖艺杂耍的还要不如。”
齐铠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恼羞成怒,提拳就要来揍丁阳,用的就是他所谓的猛虎神拳,然后结果自然不用说,他被丁阳单手给吊打了。
丁阳虽说年纪小,可自幼修炼家传的心法拳术,好歹也算是小有所成,对付齐铠这样的,简直不要太轻松。他步子都没有挪几步,就把齐铠给撂翻了好几次,弄得齐铠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过齐铠也是心大,被揍了一顿,没有丝毫的不高兴,反而腆着个脸,死乞白赖的叫丁阳做师父,要学拳法。
丁阳被缠得有些烦了,只好借故说自己太累,想要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将他给打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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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县,县衙后堂,现任知县张大人正与师爷对弈,张县令年过三十,俊郎清秀,颇具威严,此刻端着茶杯,杯中腾腾热气冒出,一片碧绿茶叶静静漂浮其上,细细品茗之下悠然开口道:“孙师爷,如何?”
“大人棋艺高超,属下拍马不及。”孙师爷是个中年人,身材高瘦,留着两撇八字胡须,狭长的睫毛下两只眼珠子滚动,给人一种阴险的感官,他将手中棋子往棋盒中一扔,拱手认输。
……“本官问的不是这个。”
孙师爷一愣,眼珠一转,明白了过来,嘿嘿一笑,道:“大人放心,属下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明天开始就不会有人让大人烦心了。”
“小心点,可别节外生枝,听说陈宏茂要来张掖担任知府了,可别让他察觉了。”
“放心吧,大人,属下保证绝对不会有半分差错。”
“嗯,这就好,哈哈……喝茶,上好的龙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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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正沉,丁阳被齐铠拉了起来,准备吃晚饭了,齐曜在县衙还有公务,就不回来了,看样子齐铠对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习惯了。
吃过晚饭后,齐铠再一次缠着丁阳,要跟他学武功,丁阳见推脱不了,又心想人家好心收留自己,这点事情如果不答应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当晚就教了齐铠自己家传的震天神拳中的第一式。
看上去,齐铠似乎真的非常痴迷于武功,学的极其认真,而且也相当有武学天赋,一招起手式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领悟通透,并且掌握了其中的变化。
丁阳心情忧伤,见他学会了,说等他招式练熟练了再教他下一式,就回房休息去了。
睡到半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这么晚,睡啊?娘,有人来了,去开门吧。”丁阳半睡半醒着,下意识的开口说道,说完才猛然想起娘亲已经离去了,自己如今寄身篱下,不由又是一阵哀伤。
敲门声越来越急,丁阳深吸口气,起身准备去开门,旁边齐铠睡得死死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摇了摇头。
门口,三名带刀的捕快抬着浑身是血的齐曜,他血色全无,已经停止了呼吸,丁阳顿时大惊,一个捕快见到丁阳,有些疑惑,“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别管我是谁,齐叔这是怎么了?”
“县尉大人他……唉!”一个捕快叹息摇头说道。
丁阳紧咬着嘴唇,忽的转身进门,冲进卧室一巴掌将齐铠扇醒,大叫道:“齐铠,别睡了,快去看看你爹。”
“我爹,我爹怎么了?”齐铠不明所以,被丁阳硬拉着出去,走到门口,顿时脸上一白,扑上前去,紧紧抱着齐曜的尸体,嘶声裂肺的叫道:“爹,你怎么了?”说着一把抓着一名捕快的腰带,面孔扭曲的吼道:“怎么会这样?”
几名捕快好不容易才稳定了齐铠的情绪,这才一五一十的将发生的事情原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近日高台县境内出了一个采花淫贼,五天时间就有超过七名良家女子遭到了毒手,目前已经发现了五具尸体,经仵作验证,这几名女子都是被人先奸后杀的。这一案件一出,弄得百姓人心惶惶的,齐曜今天本来就带着几名捕快在街上巡逻,竟然发现了淫贼的踪影,于是追了下去,却不想那淫贼身怀武功,几名捕快不敌,而齐曜也被那淫贼所杀。
看着正在轻声啜泣,双目略带迷茫的齐铠,丁阳也是悲从心来,两人有着同样的遭遇,很容易就产生共鸣,不过丁阳还是压制住了悲意,上前轻声安慰齐铠。
就在这个夜晚,城中陈员外家突有两条黑影破窗而出,一前一后在屋顶上掠驰而过,速度快得惊人,只片刻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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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官云龙,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苦苦相逼?”
奔驰数十里,一道身影停步,微微气喘,转身一掌拍出,角度刁钻。
“无冤无仇?多说无益……”上官云龙咬牙切齿,手中长剑化作一道青虹,剑气弥漫朝着前方横斩而去,语气含怒:“我与你不共戴天,若不杀你,我上官云龙誓不为人。”
一阵风眉头轻皱,急忙应招,手腕轻抖,手中银钩轻挑,兵铁交击,有火花溅出,忽而笑道:“看你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莫非是……?”他语气中带着一抹揶揄,露出一股恍然的表情。
“你找死。”上官云龙大怒,出手更是凌厉,一阵风见状更是确定了心中猜测,心中不由有些惊惧,上官云龙出身于武林世家大族,传承久远,高手如云,可非他一个无门无派的人可以招惹的。可一阵风也是心志坚毅之人,暗道若是猜测成真,可当真是彻底得罪了上官世家,不过既然已经无法善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这般一想,一阵风反倒是放松了下来,朗声笑道:“哈哈,看来我的猜测不错啊!就是不知上官兄当时心情如何?”
上官云龙怒极,手上攻势更猛了,一阵风为恶武林多年,逍遥至今,手上功夫自然不弱,凭着一根银钩,在上官云龙狂暴的攻势下紧防己身,场面上竟是不落分毫。
一阵风是近年来崛起的一位黑道高手,为人好色如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淫贼,被他糟蹋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不仅正道人士不容,就算是黑道魔道的高手也对其所为颇为鄙夷,不屑与之为伍。
在这样的处境下一阵风仍然逍遥于世,所倚仗的自然是自个儿的本事,一阵风身怀三大绝学。
第一就是鲜有人及的轻功,行动如风,是以有一阵风这么一个外号。
第二则是他的奇门武器,铁爪银钩,也不知师承何人,凭借手上这跟铁爪银钩,配合上刁钻诡异的招式,武林中能稳胜于他的寥寥无几。
第三则是他一身不逊于少林金刚不坏身的外家横练功夫,而且其在这套横练功法上造诣极深,力大无穷。
然而,纵使如此,他仍旧不是上官云龙的对手,作为上官世家誉为武道天才的上官云龙,在未及弱冠之龄就已经闯荡出了一番名头,又是家学渊博,与其弟上官云虎、天星阁首席大弟子魏冉、魔教少主宇豪并称为武林四杰,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
悠悠百招,一阵风渐落下风,颇有些左右支拙,忽而祭出大招,一声轻喝,手臂猛的粗了一大截,青筋突起,一瞬间气力大增,上官云龙一时未防,被一阵风打退,之后一阵风用出两败俱伤的打法,一时间竟是挽回了颓势,最后一个虚招引得上官云龙以为他要拼命,凝神防备,然后一阵风虚晃一枪,转身就逃。上官云龙大怒,紧追而去。
前面刚说,一阵风的轻功可称武林一绝,上官云龙也略逊他一筹,不过一阵风想要凭借轻功甩脱上官云龙那也是想多了,上官云龙虽然追不上他,可远远吊着还是可以做到的。
就这样,两人一人逃,一人追,持续了十几个时辰,走出的距离何止是千里,绕来绕去的最后竟然来到了荒漠之中,一阵风虽说轻功了得,可这么长时间下来,也是有些吃不消了,见上官云龙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一阵风心一横,不再跑了,心中发狠,就要在这里与上官云龙决一雌雄,胜者生,败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