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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谁是谁忧伤的慰藉

那是最后一次见到太子宜臼了,那时候,他也还只是一个孩子,骄傲而任性。也是那一次相见让我彻底地记住了他,他为了他的母后来找我,在那之前,他不知道我就是他曾经两次遇到的那个卖杏花的小女孩儿。时过境迁,但是他不能够遗忘,他是太子,所以他有着骄傲和任性的理由。那时候,他以为一切都会因他而变,他认为天下都是他的。

在玉嫣宫中静瑶为我梳妆的时候问我,“娘娘,原来您和太子殿下早就认识。”

“是啊,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我七岁,还在褒城的街巷里卖杏花,在转进一条深巷的时候我遇见了他,他买我的杏花,并且送我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就是我现在叫了七年的名字,湄姝。”

静瑶说:“娘娘,宜臼做不了太长时间的太子了。”

我抬起头来,“她为什么,宜臼他是朝野上下公认的太子,他文韬武略,功勋显赫,怎么会做不了太长时间的太子了呢?”

“娘娘,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跟功绩无关。谁都救不了他了,包括他的母亲申王后。”

那段时间里我在读诗,我用尽心思地读诗里面埋葬着的那一段段红尘旧事,读那些在世间流离了千百年却依然姿容依旧的才子佳人。词句之中,忧伤盎然,那忧伤,是谁的遗忘又是谁的期待。是哪个女子紧握金钗信守承诺,是哪个男子一去不回还,淡却了思念。

如静瑶所言,宜臼的太子之位只延续了两天。在两天之后,他被废了太子位,并被王逐出了都城镐京。那夜的梦中,我回到了儿时的褒城,那时细雨缤纷,杏花盛开,然后杏花的颜色就燃烧了起来,燃烧成了宜臼后来那炽热的目光。

在第二天的清晨,我的宫人们告诉我说昨天太子宜臼在我的宫门口守了整整一夜,他说他要见我一面然后就走。但是我却始终没有出现。

静瑶说:“娘娘不要难过,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愚笨和忠贞,谁都无可奈何,谁都帮不了谁。静瑶说宜臼有宜臼的傻,你有你的傻,我也有我的傻。很多时候,一个人帮不了另一个人,就像在寒夜之中左手暖不热右手一样。”

十日之后,王带着我和大臣们去祭拜先祖。在华丽的马车上我问:“王,我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朝歌,朝歌有一座山,叫做封神山,那是我们的先祖和陪伴先祖建功立业的勇士的神灵所在地。每年我们都要去祭拜他们,他们会保佑大周国富民强,千秋万代。”

从镐京一去朝歌,历经两天奔波,在似乎无休止的奔波中,我想到两个字,路途。路途使我想到在春天里我从褒城赶往镐京。那时候,我也是坐着这样华丽的马车,静瑶也是这样温柔地拉着我的手。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能从队伍的前方看到仲杞的背影。

王的马车驶在前方,但是他不时地回头张望,我知道他是在看我,他希望我能够快乐,可是我却总是让他感到无奈。

静瑶问我,“娘娘,您在想什么?”

我转过头,看向静瑶的忧心,“我在想念褒城的歌,静瑶,你说褒城的歌唱的到底是什么呢?”

静瑶说:“是绝望,是关于爱情的绝望,褒城的儿女们都不能够和心爱的人相守,所以这些歌才一代代传唱。”

沉默之后我说:“静瑶,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来祭拜呢?”

她讲给我听,“在六百多年前,那个时候还不是大周王朝的天下,那个时候叫做商。商代的最后一个王叫做帝辛,不过后来的人们都叫他纣王,因为他昏庸残暴,他害他的百姓们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商纣的身边有一个女子,一个绝色娇艳的女子,名叫妲己,她拥有无双的美貌和万千的宠爱。人们都说她是个妖女,是九尾灵狐所化。”

“后来我们的祖先武王出现了,他带领着英勇无敌的军队攻入了商的都城朝歌。那个时候,万民欢呼,他们都在迎接武王的到来。后来,在朝歌的鹿台,纣王自尽了,而妖女妲己则被大周最英勇的武士手持利斧砍下了头颅。后来大周建立,陪同武王南征北战的各路将领都被封做了神。这就是我们所要去的封神山,我们先祖的神灵都在封神山上呢。”

到山下的时候,我们弃车而行。那时候,我走在王的身边,在我们的面前,石阶通天,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王骄傲地用手指给我看,“这是斩妖台,当年我们大周的勇士就是在这里砍下了妖女妲己的头颅。我们大周拥有最英明的君主,最骁勇的武士,最广阔的土地,大周是战无不胜的王朝。”

我转过头看向王手指的方向,看见一块厚重的石碑,上面刻着殷红的三个大字,斩妖台。山雾弥漫,在缭绕的雾色中,我看见了那个美丽的女子妲己,她满目哀怨,长发散落。我听到她在叫我的名字,她说:“湄姝,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我的头一阵眩晕,然后将一口献血吐在了地上。

王急忙扶住我,他问我:“湄姝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山上凉气太重了,一时受不住。”我不敢再多说什么。

之后我随王到达了山顶,在高高的山顶,我看到了那块巨大的石碑。然后我随在王的身后对着石碑一再叩首,我看向他凝重的表情,在那一刻,我真切地感觉到了他是王,是大周至高无上的王,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幸与不幸。

后来,在回到王宫之后我就大病了一场。在我的玉嫣宫中,在玉嫣宫的阳光之中,我经常恍惚看到那个女子的身影,她穿一袭白色的衣裙跪在地上,然后她转头看向我,眼神幽怨欲诉还休,之后她叫我的名字,她说湄姝,你终于是来了呵。

我每天从这样如同深渊的梦中醒来,静瑶焦急的守在我的身边,“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王让王宫里最好的太医来为我看病。太医说:“娘娘是忧思太重了,需要好好地休养一番,不能太劳神了。”

然后王说:“湄姝,你一定要快一点好起来啊。我想看你跳舞了,还记得你刚刚来到王宫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美丽的凤凰,落在了我的手心里。”

“好,等我病好了之后,就给您跳舞。”然后我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我是一只不懂得遗忘的凤凰,涅槃之后,依然不堪往事。

我的玉嫣宫中依然有阳光飘荡,但是却越来越苍白,我总是感觉到寒冷,于是我不再走出我的玉嫣宫。站在窗前,我总是在寒冷中感觉到自己的单薄。我问王,“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你看你在发抖,冬天到了,湄姝,你穿的太单薄了。穿这样少是过不了冬天的。”

我点头说:“好,王,我知道了。”

然而很多时候我坚持,我坚持穿我美丽的春衫,我坚持不肯进入冬季。我告诉王说在褒城,是没有冬天的,那里四季温暖,我再次向王讲起褒城的春风和细雨。

整个冬天,我都躲在我的玉嫣宫不肯出去,在梦中我看到那一张张脸,模糊了五官只剩下一朵殷红的脸,和在山顶看见的那个叫做妲己的美丽哀怨的脸。那一年,在我的生命中,我第一次感受到寒冷的无助,我总是告诉王说我冷。王总是来到我的身边捧起我的双手,他说湄姝,究竟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后来,王为我在玉嫣宫中燃起大盆大盆的炭火,他说他给我全部的温暖,只要我感觉到寒冷。在那个时候,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的玉嫣宫都亮如白昼。静瑶总是坐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玉嫣宫中火苗跃动,可是我却依然感觉到寒冷。

我说:“天什么时候才会变暖?”

静瑶说:“快了,会一天天暖起来的,到那个时候,杏花也就开了。”静瑶说娘娘,您一定要快乐。

我看向静瑶,她的眼睛在笑,可是我却分明地感觉到她的手也一样的冰凉如水。

谁的安慰也改变不了冬天的寒冷,我迷失在整个冬天。

后来,申王后来过,她从冬日里单薄惨白的阳光里一路走来,站在我的玉嫣宫的大厅里。我看见她的眼睛,写满了疲惫和憔悴,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来我的玉嫣宫,不知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然后我向她跪下,我在想那个时候我的脸上一定充满了惊恐,出于本能地戒备。

申王后不堪憔悴地对我说:“黛姬,你再次见过宜臼没有?在琼台见过宜臼之后你可否再次见过他。”

我抬起头看向申王后,然后我摇着头我说:“没有。”

申王后说:“黛姬你可见过他的眼睛?”我依旧摇头。

“可是我看见过,我看见他的眼睛充满着回忆和忧伤。在他见过你的第三天,王将他逐出镐京,我要他回申国,可是我知道他不会去申国,他是去了褒国。”

“他去褒国做什么?”我低着头,不再敢看申王后。

“我派了人去打探宜臼的消息,回来的人说宜臼去了褒城,他去学唱褒城的歌,他说褒城有这世上最美的曲调,有这世上最忧伤的细雨和最冷静的杏花,什么都不能打动他,包括希望和荣耀。”申王后目光幽暗,仿若从褒城绵绵的细雨中走来。

申王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她说:“黛姬娘娘,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仙是妖,能够让每一个见过你的男人都丧失心智而为你疯狂。”申王后的声音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飘渺似游丝。

但是我依然感觉到恐惧,我想起这王宫之中的那些传说,那些血腥。我一再向王后叩首,而后久久地将额头伏在地上。

大周王宫中最后的寒意迟迟不肯离去,在整个冬天里,我都躲在我的玉嫣宫中,不肯出去一步,衣衫单薄地等待着春天的来临。就在我等得几乎要丧失最后一丝热情的时候,春天终于来了。

在那个时候,钰夫人兰钰来过,在我的玉嫣宫中,我再次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着的令人感觉到晕眩的香气。她来的时候带来了两名手提花篮的宫女,那两个花篮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异的花草,我的玉嫣宫顿时异香满堂,我请她在坐榻上坐下。

静瑶替我问她,“钰夫人,这都是些什么花,怎么会如此之香?”

钰夫人笑着,“黛姬娘娘,这些都是我亲手种植的,放在寝宫里可使得寝宫之中异香绕梁,用它们来沐浴,则可使疾病消失肌肤生香。”

我感激地说道:“谢谢钰姐姐的好意。”

钰夫人坐在我的对面笑得妩媚横生。她说:“黛姬,其实我一直都想来找你说说话的,但是人们都传言你是一个冷心肠的人,今日一聚,我才发现你是如此可亲。”

在半个时辰之后,钰夫人带着她的宫女起身离开,我站起身来送她至寝宫门口。

在钰夫人走后静瑶命人把钰夫人送来的花草深埋在园子的僻静处,她嘱咐宫女说:“动作快点,钰夫人的东西一定不能留。”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

静瑶问:“娘娘说知道为什么钰夫人周身香气吗?

我摇头,“不知道。”

静瑶再次问我,她说:“娘娘您知道钰夫人为什么没有子嗣吗,她进宫已经十年,也曾尊宠一时。”

我依旧摇头,“不知道。”

然后静瑶告诉我,“这世上有一种丸药,置入女子的脐内可使之身体芳香迷人,只是这药性太寒,会使人元气大伤,一生不能生育。在褒城,我家的舞姬们都是用这种方法来使自己的舞蹈更有魅力。娘娘,钰夫人送来的东西是不能碰的。”我点点头。

然后静瑶告诉我说:“而且,这大周王宫之中每个人都知道,钰夫人和申王后这十年来一直走得很近,所以,这样的女子,我们不得不防。”

在春天就要来的时候,我被告知有喜了,同时同样让我感到惊讶的是静瑶也有了身孕。那时候我问静瑶,“孩子是王的对不对?”

静瑶点头。

于是在后来王来到玉嫣宫的时候我求王,“请王册封静瑶并赐她一座宫室,她是如此美丽善良的女子,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王点头同意,“我本来以为是你们之间关系不融洽了她才会主动靠近我的,现在听到你的话,我就放心了。”

“王,您多虑了,她是我的姐姐,我的一切都可以给她。”

那天王宣布封静瑶为静姬,并赐枕霞宫给她。我看见王的欢喜,同时也看见静瑶的坚决,静瑶跪在地上,“我与黛姬娘娘一同从褒城而来,情同姐妹不忍分离,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从来不懂得如何来保护自己,我是她的姐姐,一定要时刻守在她的身边。”

后来王同意了静瑶的请求,他赐给静瑶尊贵的称号但是允许我们住在一起。王说“静瑶,看的出来,你和湄姝的感情很好,那我就把湄姝交给你了,有你的照顾,我也放心。”

那时候我问静瑶,“静瑶,你快乐吗?”

静瑶略一思索,她说:“快乐。娘娘,您也应该快乐,您什么都有了,一段往事,一生想往,一身荣华,一世美貌,已经如此完好,还能再拥有些什么呢。您怎么能够不快乐呢?”我看见静瑶的眼睛,她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落下泪来。

已经是春天了,但是琼台周围的杏花依然没有开放,那个时节,褒城的杏花应该已经盛开,盛开成为一场浩瀚的梦境。

那一日,我和静瑶走出玉嫣宫,我们继续寻访杏花的消息。那个时候,天已经变暖了,在撩人的春风中,我和静瑶不觉间已经走远,寻不到回去的路了,于是我和静瑶在曲折的小径间急急穿行,寻找归去的路。

后来我们在园子的深处见到一个老宫女,她站在那面短墙前眼神直直地看着我,然后我就看见了她,我也一直看向她,之后我看见静瑶也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静瑶说:“娘娘,您看那个宫女,她眉头的那颗痣,跟您的一模一样,她看到您为什么会如此恐惧呢?”静瑶说话的时候仿佛失了心魂一般。

后来,那个老宫女走过来走向我和静瑶。我站在原地拉紧了静瑶的手。那个老宫女问我,“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我说:“十五岁了。”

她说:“你是什么时候生的?”

“是春天生的,那时褒城的杏花盛开。”

后来那个老宫女什么都没有说就步履缓慢地离开了,她在思考。

然后,我和静瑶也转回身继续寻路。而后我和静瑶不自主地同时回头,看见那个老宫女一头撞死在了墙上。回头看过去,大片的鲜血沾在朱红色的宫墙上,加深了那片古旧的宫墙的色调。

我不由得到吸一口凉气,“静瑶,她是谁?为什么会这样?”

在同时,静瑶也问我,“娘娘,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会事?”

远远地看过去,血迹描画在高大的宫墙上,仿若一枝盛开的红色的杏花。然后我和静瑶拉着手飞奔在园子里的小路上。

第二天的清晨,我和静瑶在写字,一个小宫女走进来,她说:“娘娘,静瑶姐姐,无忧湖里的又捞上来一个淹死的宫女,说是昨天夜里跳下去的。”

静瑶说:“是谁,你认识吗?”

小宫女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宫里有人说昨天下午看见她口中念了一个下午,像疯了一样,一直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说:“她说的是什么?”

小宫女说:“她昨天下午一直在说诅咒就要实现了呀,灾难即将来临,念了一个下午晚上就跳湖了。尸体捞上来了,好可怕的,浑身都泡肿了,已经看不出来模样。”

这件事情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大周的王宫,仿若平地惊雷,但是没有人去追问什么,于是那个关于妃子嫣然的传说再次流传,人们都说是嫣然再次出现了,他们说那个撞墙而死的宫女就是在嫣然死后怀孕的那个宫女,她一定是看见了嫣然,她知道灾难即将来临,所以才选择死亡的。而跳湖自尽的那个宫女,她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所以就不敢再活下去了。

王说:“湄姝,你给我生个儿子吧,生一个儿子,他就是太子,你就是王后了。”我点点头,然后说:“好,那就希望他是个儿子。”

我问王,“为什么无忧湖里会死这么多的人呢?湖水不应该是安静而美丽的吗,可是为什么它永无安宁呢。”

“是呀,湄姝你说的对,我们需要一泓清澈宁静的湖水,而不是充满血光之灾的深渊。”

第二天王颁布诏令:“自今以后如再有敢投湖自尽者,灭其九族。”

那个时候,我在期待,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其实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她会美丽高贵,会快乐一生,她将是这个世上最为尊贵的公主。

在王陪我和静瑶说话的时候,钰夫人再次到来,她手捧着一个食盒,说是用花瓣做的糕点,十分香甜可口。说着她打开食盒端出一小盘糕点,果然芳香扑鼻。

钰夫人说:“这是我亲手做的,特意拿过来送给黛姬尝尝的。这种糕饼吃了不仅可以滋养容颜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经常吃这花瓣做的糕饼一定会让你永葆容颜。”钰夫人说话的样子美极了,不刻意表露但风情十足。

王呵呵笑着,“难得钰儿有如此的心意,拿过来,我也尝一尝吧。”

静瑶走过来,端起那一盘糕点,笑着说:“这种糕饼在很小的时候我在褒国吃过,是我的母亲亲手做的,我永远记得那味道和香气,王,我能不能先尝尝呢?不知道跟我母亲做的味道是否一样。”

王微微地笑着,“湄姝你看,静瑶都快要成为母亲了,可是还是这么孩子气。”

我说:“是呀。”然后我开始害怕。

那时候,我恍惚看见静瑶的表情,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隐秘而疲惫,然后她边听王和我说着话边吃掉两块糕饼。这时候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钰夫人笑意盈盈地说:“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就不打扰王和两位娘娘了。”然后她起身告辞,就在那个时候,静瑶脸色苍白地喊了句肚子好疼就倒在了地上,我扶住她在我的怀里,她的嘴角流出鲜红的血。

静瑶抬起头看向王,她艰难地说着,“王,这糕饼有毒。”

然后我看见王大步向钰夫人走去,钰夫人以一个苍凉的姿势跪了下去,她说:“王,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刚刚在来之前还吃了一块都没有事,而且刚刚我还送了一盒给王后娘娘吃也没有问题的……”

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字一句的说:“好,我相信你,那你现在把这些剩下的吃了,我看有没有事,如果没有,那一切就都跟你无关,每个人就都相信你。”

然后钰夫人娘娘颤抖着双手将盘子里剩下的糕饼全咽下了。那个时候钰夫人已经不再能说话了,她没有嚼烂就遵照王的旨意全咽下了,每个人都看见了她那个时候的面若死灰,眼神了充满了莫大的恐惧。

我让人把静瑶抱回到卧榻上,留下王和钰夫人在大厅里。在最后的那一刻,静瑶的表情痛苦,但是她仍然努力微笑,她说:“湄姝,我说过我会用我的一切和生命来保护你和成全你,是你救了我的父亲和褒城的子民,褒城的每一个人都亏欠于你。但是,我现在都还给你了,能给的我都给你了,你马上就成为大周王朝的王后了。”

我说:“静瑶,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静瑶,我要你活着,你不能死。”

“湄姝,我活不了了,我用两条人命来成就你的荣耀。”

后来静瑶说:“湄姝,我知道你的不能释怀,我知道你一直不能忘记我的哥哥仲杞,不能原谅他的放弃。其实当时仲杞他不能够放弃,是我和母亲在逼他放手。我累了,要走了。”

我的泪水落满衣衫,“静瑶,其实我们都是不会遗忘的人是不是?”

“湄姝,我就要走了,这下,就彻底遗忘了。”这是静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我都清楚的记得静瑶那时的眼神,她表情痛苦,但是眼神安稳,看向深处,她说她要走了,她说这下她就彻底遗忘了。那一刻我终于知道,她的一世不能释怀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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