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们这还是个和平安喜乐的大村,人口将近破上千人,四面环山,也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村里也准备计划给村内的黄土路修水泥路。”盈术老人的眼里泛起笑意,语气中不难听出淡淡的自豪感,“那时候的日子过的多好啊。”仿佛陷入了美好的回忆,老人感慨万千。
“可是三年前的一个暑假,所有的幸福都戛然而止。三年前的八月,从大城市里来了一群年前的大学生,和领队的几个老师,之称是话剧社的。而这些人就是村长的儿子——盈叶带来了,盈叶那孩子也是话剧社的学生。”说道这,盈术老人的语气就开始变得有些淡漠与冷清。
“奔波了几日的话剧团便在村里休息下来,那时候我们村里人并不是现在这副奇怪的模样——而是十分热情好客的。村里每家每户,都会带些家里自制的泡菜或者自酿的没酒去招待他们。”
“话剧团称休息一日再彩排一日,两日后便在村里表演话剧。那件事可是我们村里的新鲜事,对于我们这一群土包子来说可是期待的很——因为我们连话剧是啥都不知道。”老人说道这,脸上的皱纹皱起一道道深深地沟壑,露出了农村人特有的憨厚和卑谦,自嘲的讪笑着。
羌籽颜看到老人这一笑,心里却是觉得有点酸酸的,像是什么堵在了胸口,有些难受——可见这个村落原本是多么的幸福祥和,人们朴实而单纯,靠着自己劳动的双手和汗水,期待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然而谁都没想到,如今却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可是在他们彩排的那一个晚上,带头老师就和我们说,社里有个女孩失踪,叫——叫蒋珊珊。后来村里人也很是着急,我们这地处偏僻,若是出了村便是一座座荒山野岭,晚上也只有一辆固定的客车会经过这。后来村长组织村里的大汉们连夜找了一夜。但是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女孩,第二天天一亮,我们便报了警,警察简单的问了大家一些问题,和村民一起找了好几天,也是没找到。”老人皱着眉头,神情变得渐渐有些阴郁。
“就女孩失踪的第七天,村长的儿子盈叶说觉得浑身不舒服去看村里的医生,一个路过的村民看到称,当时的盈叶的脸好像一夜瘦了许多,袖子里伸出的手臂形同枯槁——犹如干枯的树枝一般很是奇怪。医生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给他掉几瓶葡萄糖,吩咐他不舒服第二日便去城里看病,谁知当晚盈叶就死了。第二天晚上,医生全家也被看病的病人发现死在了家里。”老人的语气略显沉重。
羌籽颜也很是讶异,猜想盈叶的死应该与那失踪女孩有些牵连,若是这样,那医生全家的死可能是被盈叶牵连到。若是失踪的女孩蒋珊珊在失踪的那天就已经遭遇不幸,头七回来找人报仇,可是若是按照正常道理,鬼魂再厉害顶多能在头七杀一个人,然后进入沉睡状态。可是怎还会有能力在死后的第八天晚上杀了医生一家人呢?这当中必有蹊跷。一团疑雾在四人心中浮起。
“医生全家的死传遍了整个村,大家都很震惊,因为医生的死如盈叶的死法一般,好像全身的水分被吸干了一样,只剩下干裂的皮肤紧紧的包裹着骨骸。有人说要到城里请医生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此时村长站了出来。后来,悲剧就开始了。”老人缓缓地闭上眼,仿佛在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
可是说到这的时候,墨白却是皱起了眉头,心中已是肯定,在进村前的那番猜测……
“村长说是自己儿子得了瘟疫,而为盈叶看病的医生一家人也被传染了。这种瘟疫传染很迅速,治不了,只能等死。这一番言论引起村民的一片哗然,有人就说那上报领导,让领导派人来村里消毒。但是村长却说,村里正在向上拨款修路,建小学,如果知道我们这事了就不会拨款了。所以,唯一解决瘟疫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就是——烧死那些和盈叶以及医生一家有接触的人!”
盈术老人的话让众人惊呆了,谁都没想到这个村长居然会想出这样恶毒的办法。
“那你们怎么能答应这样的天方谬论?”周萌仿佛也把自己带入了这古老村落的过去,愤愤的说道。
“呵呵,大家当然反对。可是我们这村全村都是一个姓,村长大大小小的亲戚算出来都不止300多人,而剩余的五百多人,有的是老弱妇孺,有的是嗷嗷待哺的小孩,有的是老实巴交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农民。就这样,有了第一个人说出与医生家人接触的人,后面便有一群人跟着附和……”
“于是,村长的人一共找到了113人?”慕容止有些讽刺的问道,冰冷的语气里尽是对白翳村的嘲讽。
“不,是村长的人一共找到112。”盈术老人并不在意墨白的讽刺,只是声音变的更加沙哑和无力了,悲伤的说到“还有一个人,是村长自己的媳妇盈叶的母亲,而这也是村长自己交出来的。”
羌籽颜等人不禁有些哗然,没想到村长为了服众,居然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交了出来——当然揪出这112人,有很多人都会质疑村长的做法,而连自己的妻子也交了出来,应该让很多老实的村民相信了村长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村着想。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从那以后,村里便开始起了薄雾,有人说那是被烧死的人的灵魂,不愿离去。在第一个死在13日的村民,房里有血字写着‘所有离开村超过一日的人都要死。’……我们便知道,真的是鬼魂作怪了。我们也不是没找过道士,有的人装模作样的糊弄一下就拿钱走人了,有些颇有实力的道士到村口没进村就摇头走人了。于是也没人把矛头指向村长。我当时对村长的人品也是将信将疑,毕竟村长曾经也为村子跑前跑后,做过很多事。”
“知道过了不久,又过到了十二日,红衣的女鬼却是出现在村长的家里——村长家里传来了尖叫,随后村长家属不断的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可是这红衣女鬼却不像平日那样只是出现一眼便消失了,而是一直站在村长家门口,出了这样的事,当时大家都不敢在十二号的夜里出门——除了我和盈泽的父亲盈稻——我们活了一把年纪,都是快要死的人了,并不怕这些,听到声音就冲去了村长家。”
盈术老人说到这的时候,语气中难以掩饰内心的失望和悲伤。这也不难理解,曾经相亲相爱互相扶持的一个村,后来人人都变的冷漠和胆怯。
“待我们两赶到的时候,那女鬼终于有所行动。上前一只手掐着村长的脖子把他拖到我们面前。”老人说累了,咽了咽口水。
“村长表情很是痛苦,两腿抖的像弹棉花似的,女鬼未开口,村长便惊恐的说道:‘说,我都说,我全部都说’。然而村长说完这句话,女鬼居然就放开了他。倒在地上的村长一边哭一边发抖,平日里凌厉的样子全然没了,开口说道‘那个叫蒋珊珊的姑娘是我儿子盈叶骗到山里……先奸后杀的。我儿子被蒋珊珊的鬼魂杀死的,而医生因为救我儿子也被蒋珊珊的鬼魂杀了……我怕众人责怪,找上我们家算账,在这村呆不下去,就编了我儿子有瘟疫的谎言……’说完,女鬼就消失在黑暗了,留下我和盈稻两个震惊的老头。而第二日十三号,村长如前边的人一样,无缘无故就变成了一具烧焦的尸体。”
老人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皆是一阵感慨,原来在权利和承担责任面前,曾经朴实全心全意为村民付出的村长,会毫不犹豫的杀害112名无辜的村民,和自己的结发妻子。变成了权利的奴隶,成为一个泯灭人性的禽兽。
“看到村长家只剩两位老人,我和盈稻都是不忍心,便决定把这个秘密藏在心中。从那场大火后,村里的雾气越来越浓,而在这样诡异的空气中,所有人脸上的皮肤无缘无故开始衰老,一年如同20年,喏,你看大明子,别看他看似60岁了,其实他和他媳妇实际才30出头。”
羌籽颜等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所谓的老汉,没想到他实际还那么年轻——可是他那健壮厚实的身体确实不像60岁老人该有的。还未等到羌籽颜等人回过神来,老人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有两个例外,就是我和盈稻老头。也许是我们本身就很老了,也许是女鬼希望得知真相的人能留下来。哎,可是其他人,每个人都在绝望中等死,等下个月13号。有的人受不了出村一日后便死了,有人自杀了,有人疯了,哎……大明子的媳妇就是这样疯的,而他们出生不久的儿子,也是在一个十三号醒来时死在家中的。好好地一家人……就这样毁了。”
说道这里时,一直阴沉着脸的老汉,终于压抑不住心中巨大的悲伤,用手肘掩着眼睛,失声大哭起来。众人纷纷停住了脚步,注视着这扛着这么多压力撑到现在的大汉,心中都堵的特别难受,心酸不已,却又说不出任何劝慰的话来。
羌籽颜红了眼眶,而周萌早已是默默地留下了两行清泪。老汉第一次宣泄着心中的痛苦,在这寂静的村里,撕心裂肺的哭声,显得格外悲壮与凄凉……
“明天,便是12号了。”墨白凝视着山的另一头,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