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琛觉得女人是种善变的动物。一开始,个个唇红齿白,可好景不长,就变成了血盆大口。所以,左琛一向否认自己是女人口中那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他笃定,是因为女人先变了,所以他才不得不又分出一份情来到别的女人身上。
左琛常常对着郝俊控诉:“你想想看,那血盆大口中就要龇出獠牙来了,还让我怎么吻下去?”郝俊替女人不平。左琛身边莺莺燕燕简直令人发指,可偏偏,他还觉得是女人 逼的。好比女人一哭,左琛就觉得她面目狰狞。郝俊说:“难道你希望被你逐出门外的女人,还能喜滋滋地收拾铺盖卷?”左琛仍有理:“是啊,这样她至少会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
而事实上,不要说好印象,但凡能给左琛留下印象的女人,也是屈指可数。好比刚刚才被左琛逐走的这个女人,左琛连她的姓氏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她叫琳达。
“天园”是左家的产业。左琛的爸爸左邑在三十年前步入地产界,而“天园”是他在这B城中的第十二处民用住宅区。
左琛在这十二处民用住宅区中,都分别有一套套房。郝俊挖苦他:“处处你都留一套,你以为你是左伯父请来的大厦管理员吗?”左琛振振有词:“的确。我要从暗中留意哪户爱护卫生,哪户破坏公物。”郝俊配合道:“哦,明白了。你是卧底。”
在左琛的套房中,住着不同的女人。而“天园”的这一套中,住的就是琳达。
琳达是个模特,拍过几张杂志的封面,和两三支不知名产品的广告,不红不紫地在圈内倚老卖老。左琛赞叹琳达的锁骨,深邃而又白腻。他常常把红酒斟入琳达锁骨的骨窝中,再小口吮下。琳达因痒而笑得花枝乱颤,左琛觉得她性感极了。
琳达住进“天园”后,左琛大致一周会来一次。壁橱被琳达的衣物塞得水泄不通,连想插根针都要仔细找找空当。而琳达还是会对左琛娇嗔:“人家都好久没买过新衣服了。”左琛会甩给琳达大叠大叠的钞票,至于她买什么,穿什么,左琛漠不关心,反正他只关心她的锁骨而已。
直至有一天,“天园”的这套房中出现了一双不属于左琛的男式袜子。琳达诡辩:“它是人家买给爸爸的。”左琛大笑:“你买一双已经穿过了的袜子送给你爸爸?”琳达扑通跪在了地上:“你原谅人家一次好不好?”
左琛遣了人来,把琳达的衣物从壁橱中归入麻袋,扔在她身前。琳达却自己跑向壁橱,抓着橱门的拉环道:“不要,不要撵人家走。”左琛摔门而去,撂下一句:“下次我来时,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琳达哭哭啼啼,自责不已。为何耐不住这几日空闺的寂寞,为何白白糟蹋了这只应天上有的锁骨。
左琛再来时,琳达竟还在。她穿着一袭露肩的礼裙,美不胜收。左琛看向她的锁骨,觉得像两口吸钱的漩涡。他冷冷道:“滚,马上滚。”琳达拾上一把水果刀,作势向手腕划去,却被左琛一把夺下,琳达被挥得跌坐在了壁橱前。左琛把刀掷在地上,还是那个字:“滚。”琳达仍要拾刀,尖叫道:“你信不信,我再死一次给你看。”左琛冷笑,说:“请。”琳达拿着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琳达卷了铺盖卷走人。左琛打电话给郝俊:“市面上是不是又要流传我负了某某女模特?”郝俊被扰了清梦,含糊道:“世人难免同情女性,你就多担待吧。”左琛作罢,想想自己早已情债累累,也不怕再多担待一条了。
天蒙蒙亮,左琛才萌生睡意。怎知道,才刚刚合眼,就听见乒乒乓乓的响动。左琛面露愠色:哪户居民如此妄为,动土动到太岁头上了。又只见,整只壁橱都跟着颤了颤。左琛下了床,打开了壁橱的橱门,那乒乓之响愈发震耳了。左琛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站在距壁橱两步之遥处,看着它的背板。
一下子,背板裂出缝来,木条木屑应声纷纷落下。左琛定睛,只见一个手持斧子的女人,正贼头贼脑地看着他。左琛细细一看,那女人正站在一个壁橱中,而那壁橱所处的房间,与他这边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左琛不禁赞叹: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邻居,竟抡着斧子,凿到我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