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这漪澜别院里的热闹好似还未完全散去,晨央站在院中,时至盛夏,晨起时的那点子凉意已是消失的全然无踪。
“小姐,这日头正盛,还是进来吧。”涵霜忙完了事儿,便想着过来看看晨央这边有什么事情没有,她这刚迈步走进卿瑶阁楼的门,就看见她站在台阶上,看着这院中角落里那棵不知名的大树发愣,赶忙催她快些进去。
晨央不可置否,她看着涵霜,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并没有听她的话回屋子去,只依旧站着,涵霜见晨央还站在台阶上,说着便过来拉着她就要进去,但拗不过晨央的执着,也只好放弃了,只是她看了晨央一眼,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哪有这般娇贵?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下去吧。”晨央伸手拂掉涵霜搭上来的那只手,脸上依旧是那般盈盈浅笑,涵霜跟在晨央身边有些许年头了,对她的性子摸得也算是门儿清,只是,这行过笄礼后的晨央,心思似乎更沉了些,也更难捉摸了。
涵霜为难的看了看晨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见晨央执着,心知自己说什么也是无用功,也只能福身退去,只是那一步一回头的模样,透着几分担忧色。
昨日里的笄礼虽说是比不上京中贵女,可前来观礼的人她虽从未见过,可从那衣饰上也能看出来,若非是京中勋贵,但多少也是沾着点边儿的,如此……
“怎的,在想什么?昨日的笄礼,可还算满意?”晨央心里想着事儿,并没有注意到尹宁澜的接近,冷不丁听到自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含笑的声音,生生吓得怔愣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
尹宁澜瞧着晨央那略显得呆滞的模样,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十年眨眼一挥间,当年那个稚嫩、固执的孩童转眼间娉婷玉立,一举一动间皆显露出无双风华,比之那京中贵女丝毫不逊色。
晨央没想到尹宁澜会大摇大摆的进了她的卿瑶阁,真是当这院中的侍婢、仆从看不见?若是有那个嘴碎了传了出去,那她以后还怎的在陶然居立威?
“原是想着待你笄礼过后,便将这个东西给你的,哪里想到这笄礼过后,就找不见你人了,就这么耽搁下来了,打开看看,可还喜欢?”尹宁澜说着,递给她一个精致的雕着莲纹的紫檀小盒,盒子散发着淡淡清雅的香味。
晨央看了看他,再看了看他手上的那个盒子,有些犹豫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好半晌后,狐疑的接过盒子,在他那带着一丝期盼的目光下,将盒子打开。
狭长的盒子,锦垫上躺着一支做工精致的金厢倒垂莲簪,晨央瞧着这支簪子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喉中干涩刺痒,蠕动着双唇,似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他,那到嘴边的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去。
“这个,我不能收。”晨央全然没有想到,尹宁澜递给她的木盒里放得,竟然是一支簪子,这一下让她觉得这拿在手中的盒子变得犹如烫手山芋般,想也不想的塞回到尹宁澜的怀里。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阿央,它很衬你。”尹宁澜伸手将盒子打开,拿出那支簪子便簪到晨央的发髻上,晨央愣愣的看着他把那支簪子插到她的头上,耳边是一片寂静,呼吸间,尽是尹宁澜身上那淡淡好闻的迦南香。
“这簪子,我还是不能收,还请世子收回。”晨央从那簪子上回过神来,抬手便要将那簪子取下还给他,但是她这手刚一抬起,就被尹宁澜抓住了,他一脸认真且真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阿央,收下它。”
晨央的手紧紧的攥住,用力想要挣脱开来,可无论她怎么用劲,都敌不过那腕间的力道,“尹宁澜,你知道送女子发簪,是什么意思吗?我……”晨央心里着急,着急想要尹宁澜将那支簪子收回去,可是尹宁澜却只是笑看她的无用功,见她挣扎的累了,手上的那支簪子在她挣扎间歪了,便抬手将它扶正来。
“阿央,你当的起,莫要妄自菲薄。”尹宁澜心里清楚晨央在想什么,知道她为何要拒绝他送出去的这支簪子,只是,昨日的笄礼之后,他看见了相邀好友眼中的那抹惊艳,那是他守了十年的珍宝,却忽然一下被他人窥探,心里那种不悦……
晨央见自己再挣扎也没用,干脆就放任了,她看着尹宁澜,心里有一丝好奇,他知道送女子发簪是什么意思,他这好端端的送她发簪,不像是心血来潮突然一下决定的,而且,这簪子,看着不像是寻常首饰铺子里的东西。
尹宁澜见她愿意收下,不再像先前那般反感抗拒,也松了手,“阿央,既然是送出去的东西,便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若真不喜,将它丢了也成,不用顾忌我。”尹宁澜生怕眼前晨央片刻的乖顺听话,不过是为了糊弄他,好叫他松了心,想了想,咬了咬牙,似豁出去一般说道。
风吹来,带来一丝夏日里的燥热,吹动那院中树叶窸窣作响,晨央看着他脸上露出的一丝小心,莫名不忍心去拒绝,想了想,应声道:“好,我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