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叔……”美芝姐顿了顿,将叔字去掉,这才说:“黄三是附近一带的阴阳先生……”
“有名,只怕是虚名吧?”何进道接过嘴,如是说:“脚步虚浮,眼眶内陷,神色萎靡,这人没有一点道家人的神采,反而像一个被酒色掏空的纨绔子,几十岁的人,色心比一般的年轻人还重。”
“美芝姐,你和他怎么会认识的?”我听到何进道这话,心里也不知道咋的,就是不舒服。
“半年前小松刚生病时,我请遍了村里所有的阴阳先生,黄三便是其中一个。”美芝姐讲,黄三在半年前就曾经给小松治过病,此后大概过半个月左右就会来一次。但是与其它阴阳先生不同的是,黄三虽然不能治好小松,符箓却能拖延小松的病情。
“黄三喂一次符箓,小松的精神就会好上一些天,稍微也能吃点东西,跟我聊一聊天,但过了两三天以后,小松就又变回老样子了。”美芝姐说完,盯着何进道看:“何道长,是他吗?”
何进道沉吟片刻道:“未必会是他,我说过,这人脚步虚浮,没一点功夫,只会是偷呃拐骗的江相流,绝不会是精通法术的行内人,这样,你去拿个盆子,摘几片柳叶子,拿来给我。”
“半个月来一次,这么说这黄三这大半年里至少来了十次了,十次啊,美芝姐,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谁也没有想到,我居然问了这么一句不着边的话,这话一说完,何进道就愣住了,眼巴巴的看着我。
“他不敢,严家虽然不算是大户,可祖上在本地也是很有威望的,到了这一代虽然不如祖上了,但村里人都还很敬重严家,黄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美芝姐快速的回答完我,忽然又脸一红,小声道:“你说些什么呢,我……我去给何道长打水去。”
说着,低着头红着脸转身就走,就连不小心碰到了桌子的边角都没有擦觉到疼痛,而是继续踉跄着往厨房走了进去。
“小子,行呀你?”何进道赞赏似的看了我一眼。
“唉,都怪何道长你,要不是你乱开玩笑,美芝姐也不会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叹气道
何进道哈哈一笑,说:什么叫乱开玩笑,我瞧着这女孩不错,跟你也蛮般配,凑一对刚好。
我摇了摇头说:凑一对,何道长你就别胡闹了,美芝姐今年二十三,可比我大九岁。
何进道又是一笑,说大七岁这不好吗,咱们老家有句俗话,女大三,抱金砖,你娶了她,不就等于抱了两块半吗?
照何进道这逻辑,大三岁是一块金砖,大六岁是两块,那大三十岁,十块金砖就是金山了,咋样都占理,我干脆不与他争了。
我沉默着不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了何进道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不解。
“嗯,小子你刚才说严小姐二十二,比你大八岁,那……你……几岁?”
我如实答道:“十四呀,十三的生日前不久刚好过了。”我没有记错,十三岁的生日在我拜师之前就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进道听到我十四岁,忽然又诡异的沉默了下来,半响,何进道幽幽道:“哎,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从小吃的奶粉啥牌子,是三头鹿那个图案的吗?”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确实,我比起同年人来是要高大一点儿,尤其是拜了师,经过几番锻炼以后身体也更加结实了,何进道开玩笑的时候说我十七,应该也是被表象迷惑了。
“我们说回正事吧,何道长,要不要我去黄三家看看?”我转移话题道
何进道摆手说:“用不着,这只怕会打草惊蛇。”
我沉默了一会,说:“那我们总不能守株待兔,什么也不做呀。”
何进道手一指,指着厨房说到:“谁说什么都不做的,我这不是叫严小姐给我去打水了吗?”
“打水……呃,何道长你难道是想水盆照镜?”我想起了水盆照镜这个法事,可我又疑惑,水盆照镜寻人得需要贴身内衣,头发和指甲这些媒介呀,何进道有吗?
“哟,这不是吗?”何进道将别在身后的右手放了出来,手掌心上,恰好有着一缕白色的短发。这短发是竹竿老头黄三的,就在刚才的对话时,何进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老头的头发给扯了一小截下来。
没过多久,美芝姐就端着一盆清水走了出来,一只手里攥着几片摘好的柳叶子,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对何进道说:“何道长,水好了。”
当何进道点头说放那吧,你先出去时,美芝姐低着头,脸红着飞快的逃离了。
美芝姐离去,我把屋子的门给关上,何进道就开始做法了,先用柳叶净手,念完咒后坐下来观想。而我看到何进道净手以后,便立即用符咒开眼,与他一同坐下来观想。
观想的过程旨在聚集精气神,将精气神都不约而同汇聚在双眼之上,只有这样,眼睛才能看清楚水盆中的镜像。观想过后,睁开眼睛,青铜盆中的水蒸腾起了茫茫的白雾,弥漫索绕的雾气凝聚成了一个圆圈,在这圆圈的中心,我看到了一栋屋子。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桌子,桌子上供着观音,观音前有香炉,左右两盏莲花灯,是一个神坛,影幕紧接着凝聚在另一张桌子上,一个人影走了过来,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人影正是竹竿老头,虽然五官看得不太清晰,但我确定是他无疑,在竹竿老头在拨号键上按着号码时,我连忙用符咒在耳朵的轮廓上画了一圈。
“是的是的,小的去过……嗯嗯……”因为第一次使用这“耳报”法,我听得并不是十分的清楚,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一些。
我凝神静听,竹竿老头的声音又清楚了一些。这时候,应该是电话的那头问起小松的病情吧,竹竿老头的脸色一塞,支支吾吾了一阵子后就跟电话那头的人说:“大师您请放心,严家的幼子我看过,还半死不活的躺着,你请放心。”
竹竿老头在撒谎,他根本就没有进屋看过小松。可是,他为什么要撒谎呢?这个疑问在接下来的话里得到了答案,只听竹竿老头拿着电话说:哎呀大师呀,你吩咐我的事办到了,那你答应我的钱呢,是不是也可以给我了。
电话那头应该是答应了吧,只听竹竿老头满脸笑容的说:好好好,我在家里恭候你的大驾。说着,就放下了电话,放下电话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传进一道焦急的女声,问:黄师傅在家吗?竹竿老头一听到这个声音,整个人都精神了,非常猥琐的搓着手,打开了门。
屋子里走进来一个衣着普通,但面容还算清秀的中年妇女,妇女的脸上充斥着焦虑之色,而竹竿老头一见到这中年妇女,双眼放光变了个人似的,非常热情的将中年妇女拉了进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看得我气血翻滚,心中无比的气愤,眼睛都想要喷出火来了。
那中年妇女是个信徒,找竹竿老头是为了祈求良方治儿子的病,而竹竿老头却以此为要挟,枯瘦的双手在妇女身上游走上下其手。最后竹竿老头似乎失去了耐心,面目狰狞的把中年妇女抱住,似乎是要拽进自己的屋子里去。
但万幸的是,竹竿老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力气没有妇女的大,终于没有得手,中年妇女逃脱了以后,竹竿老头脸色铁青的关上了门。
“可恶,淫人妻女本就天理不容,更可恨的是,以儿子的性命要挟一个母亲,强迫这妇女就范,这竹竿不仅不学无术,还是一个连畜生不如的禽兽。”关了水盆照镜以后,何进道的脸也是一片铁青。
“你不也是一样的人吗?”竹竿老头的作为令我愤恨,一时不小心竟将心里藏着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混账,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何进道怒得一拍桌子,说:“他怎么能跟本道长比。”
我因为气愤,被这事激起了心里的愤怒,当下也不怕,对何进道回道:“怎么不能比,你跟他不也一样好色,当初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可清清楚楚听到了你跟女人做那事的声音,你可别告诉我是我听错了。”
“胡说八道,本道长虽然跟女的上过床,可从来没有跟“人”上过,更不会对女人要挟强迫,做那种下流之事。”何进道勃然大怒的说:“那天你听的没错又怎么了,本道长是在行房,可对象不是人,是鬼。”
何进道应该是被我气着了,所以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承认了那天的事,即使我心里有过猜测,可是当跟鬼行房这四个字从何进道嘴里说出来时,我还是忍不住大吃了一惊。
我眼睛圆瞪,看向何进道,磕磕巴巴的说:“何……何道长,你真的,真的是跟鬼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