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百里舜华果然不再去寻花问柳,甚至连大门也不出。他常常围着百里弈转,缠着百里弈给他讲武功兵法。百里弈见百里舜华如此求上进,喜不自胜,自然知无不言,可她渐渐发现齐挺儿曾经听一遍就能理解的内容,百里舜华听十遍仍不甚明白,可他却也不懊恼,常常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听着,眼睛却时不时地落在别处,当百里弈盯着他看时,他的目光便显得东躲西闪。只因百里弈不会武功,于是自己说招式动作,让寻梅来比划。百里舜华学得特别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寻梅瞧,有时便主动要求与寻梅过过招。百里弈瞧在眼里,若有所思。
这一日,只有寻梅和百里弈在房里,百里弈请寻梅坐下喝茶,说道:“你我名分上虽是主仆,实则亲如姐妹。你若有为难之事,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寻梅咕嘟咕嘟便将茶水饮尽,笑道:“我哪有什么为难之事!”
“那你……可有意中人?”
寻梅将茶杯一放,霍地站起,红着脸慌道:“小姐你乱说些什么呀!”
百里弈道:“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寻梅急道:“没有没有没有!”
百里弈笑道:“没有就没有呗,你慌什么!”
寻梅气鼓着脸不说话。
百里弈偷偷瞧了眼寻梅,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你嫁给舜华为妻,你可愿意?”
寻梅一怔,脸刷的白了,愕然道:“小姐,你说什么?”
百里弈见寻梅神情惊慌,忙道:“我见你和舜华走得挺近,随便问问而已。你若是不愿意,没人会勉强你。”
寻梅松了口气,道:“我只是个婢女,哪里配得上少爷?我没有和舜华少爷走得近,我只知要跟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舜华少爷近来每天来找小姐,这才常常见面。”
百里弈见寻梅满脸的不高兴,忙转移话题,问起寻梅狱中生活。
那寻梅忽然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牢房里的锁事,还说得饶有兴趣。她的每个小故事里都有扣竹,百里弈却什么也没听进去,隐隐觉得百里舜华的转变不会持续太久,不禁忧心忡忡。
这一天,百里舜华又来找百里弈,寻梅却借故离开了。那百里舜华就变得心不在焉,时不时东张西望,后来索性张口问百里弈:“寻梅哪里去了?”
百里弈见四下无人,道:“舜华,其实你的心思我早看出来了,只不过……”
百里舜华原本还伏在桌上蔫蔫地转着茶杯盖玩,忽然精神一振,端坐起,惊道:“小姑姑,你……你看出什么了?”
百里弈道:“舜华,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常十之八九,重要的是能有勇气坦然面对,宠辱不惊!世上没有跨不去的坎,没有过不去的山……”
百里舜华不耐烦道:“姑姑,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我不和你绕弯子了!你是不是喜欢寻梅?”
百里舜华闻言,把头低了下去,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姑姑,你看出来了?”
“我已经问过她了……”
百里舜华忽然悲伤地抬起头,道:“她一定拒绝了,不然姑姑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
百里弈悠悠地叹了口气,道:“天底下比寻梅好的女孩多的是……”
“可我就是喜欢寻梅!”百里舜华打断了百里弈的话。
百里弈怫然道:“舜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女人还少吗?”
百里舜华起身道:“寻梅跟她们不一样!”
“借口!天底下就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百里舜华指着百里弈怒道:“说到底,你就是不肯帮我!寻梅是你的丫头,只要你一句话,她敢不从?你连一个小丫鬟都舍不得给我,还说什么把百里山庄交给我,你根本就是在哄我!”
百里弈耐心地解释道:“寻梅是人,不是可以随便给人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拿得起,放得下!她既然不愿意,你就应该放手!强扭的瓜不甜!”
“说得轻巧!真心喜欢一个人,岂是说放手就能放手的?姑姑,如果换成是你,你舍得放手吗?就说那个沈铭吧,姑姑明知他是骗子,却还日日捧着那支笛子发呆,你哪里是借那支笛子牢记仇恨,根本就是睹物思人!”
“住口!”百里弈被他说中心事,不悦道,“现在是说你的事,你扯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百里舜华道:“姑姑,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寻梅给我,你就别怪我胡来!”
“你!你敢威胁我?”百里弈不由怒从心生。
“我说得出,做得到!”百里舜华一脚踢开圆凳,怒气冲冲地离去。
不多时,便有门人前来禀报道:“庄主,少庄主他……他把青楼女子带进山庄,我等拦不住。”
“岂有此理!就会给我添乱!你去把二爷请来!”百里弈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一面往里走,一面高声道:“不必去请,我已经来了!”门人忙退了出去。
百里亭撒开步子,几步便走进房内,道:“舜华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想要一个丫鬟做陪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已经答应他了。”
“二哥,你怎么可以答应他?”
百里亭道:“一个丫鬟就能让舜华收心,为什么不答应?弈儿,你不要忘了,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你,大哥不会身受重伤。如果大哥不是身受重伤,以大哥的身手,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大哥也许根本就不会死!我不仅答应让舜华纳寻梅为妾,还答应秦诤,让你们尽快完婚!”
百里弈大惊失色,忙道:“二哥,秦诤是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弈儿宁死不从!”
“秦诤卑鄙龌龊?”百里亭一拳砸向几案,怒道,“好,我来问你!你和魑龙,你们两个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去羁縻山干什么?”
百里弈愕然。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谣言是真的,为了让他助你坐稳帮主之位,你真的跟他……”
“不是这样的!我……”百里弈欲言又止,心下道:“我不能让二哥为我担心,换血之事绝不可以让二哥知道。”眼珠一转,忙道:“羁縻山不是在增设机关嘛,我想去看看,之所以让魑龙陪我去,是因为百里山庄没有哪一个人的功夫在魑龙之上,我只是想听听他的意见。选在晚上,是因为机关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且白天我忙于练兵,也没那工夫啊!”
百里亭半信半疑,反问:“真是这样吗?”
“当然是真的!弈儿幼承庭训,恪守礼仪,岂会做出让百里家蒙羞之事?”
“如此甚好!你与秦诤早日完婚,也省得好事者乱嚼舌根!”
百里弈道:“我与秦诤的婚约早已解除,何况大仇未报,弈儿无心婚事!难道二哥将小妹的婚事看得比百里家的大仇还重要吗?”
“百里山庄刚刚夺回,事务繁多,我知道你忙碌,这件事原也不急,只是秦诤催得紧,生怕你很快就另嫁了似的。”
“大仇一日未报,弈儿绝不谈婚论嫁!”
“这是两码事,不可混为一谈。这事眼下不急,过阵子再说不迟,不过寻梅的事我已经答应舜华了,必须尽快办!”
“二哥,寻梅和我情同姐妹,我问过她的意思,她不愿意嫁给舜华,二哥何必强人所难?”
百里亭不屑道:“她只是个婢女,嫁给舜华,已是高攀,有什么不愿意的?”
“二哥是非要固执己见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是你二哥,我说了算!”
“那么,弈儿只有对不住二哥了!”百里弈提高声音道,“我才是百里山庄的庄主!况且寻梅是我的丫鬟,我说不给就不给!”
百里亭无比恼怒地望着百里弈,愤然道:“你才做了几天的庄主,就敢拿庄主之位来压我?你!哼!”说罢甩门而去,一直走出百里山庄,几天都不回来。
这一日,全襄携妻来百里山庄求见百里弈,对百里弈道:“铁车已经快造好了,厉鬼山的兵械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铸钢锻铁之法有几个山兵也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三年之期期满之日,我知道你最近都不会回厉鬼山,一个月后,我夫妻二人便归隐去了,今日特来相告,算是辞过了。”
百里弈道:“这么快就已有三年了!全襄大哥,这三年可难为你了!既然来了,也不用急着回去,就在百里山庄多住几日,我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全襄推辞道:“帮主日理万机,实在不敢叨扰。”
“你们这一去,山高水远,我恐怕很难再见到你和嫂子了。全襄大哥这么着急走,莫非还在怪我?”
“你对拙荆有救命之恩,况且这三年,你对我们着实不薄!我岂会怪你?你平日一口一个‘全襄大哥’,在心里,我们已经拿你当自家妹子了!”
“那就在妹子庄上小住几日,由妹子亲自带你们上羁縻山走走。全襄大哥若是推辞,便不是真心拿我当妹子了!世人只知羁縻山机关重重,却不知山色宜人,风景绝佳!”
全襄难却盛情,心里又想一睹羁縻山的机关,便应允小住。不想堪堪只住了三日,第四日一早,便有庄兵来报百里弈,说是全夫人悬梁自尽了。百里弈一时未回过神,不解地问道:“哪个全夫人?”
庄兵道:“哪里还能有好几个全夫人!就是您那位全襄大哥的夫人啊!”
“啊!”百里弈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揪住庄兵追问,“好端端的,全夫人为何会自尽?”
庄兵道:“小人不敢妄加揣测,只听人说昨日下午少庄主去过全夫人住处,那时全襄和您正观看兵阵呢!”
百里弈赶忙冲出门,远远地就看到百里舜华的住处挤满了人。全襄手擎大斧便要砍杀百里舜华,幸亏有众多庄兵拉着。全襄挣扎着,咆哮着,却够不着百里舜华,一发劲,将大斧朝百里舜华抛了过去,百里舜华就地一滚,大斧落在青石板上,青石板登时裂成两片。百里舜华躲在庄兵身后,道:“你夫人是自己轻生,关我什么事!”
全襄闻言暴跳如雷,大吼一声,抡起拳头发疯似的冲身边的庄兵乱砸乱打,那些庄兵哪里困得住一个发了疯的人,纷纷闪避。百里舜华见状,拔腿便跑,那全襄红了双眼,提起大斧,便去追百里舜华。百里舜华一眼瞅见百里弈,便拼命朝百里弈跑来,一把拉住百里弈,闪身便躲到百里弈身后,口中疾呼:“姑姑救命啊!”
眼看大斧便要劈落在百里弈头上,百里弈大惊,就在那时,一根黑色长绳“嗖”地飞出,绳端拳头大的骷髅头“当”的一声敲在斧刃上,大斧一偏,从百里弈身侧猛劈下去,直砍在百里弈脚边的石凳上,石凳应声一分为二。长绳瞬间缩回,百里弈沿着绳子缩回的方向定睛一看,屋脊上魑龙手持一团绳索迎风而立。
百里弈暗自庆幸道:“好险!幸亏爱财鬼及时出手,否则一分为二的就是我了!”
全襄正要提起大斧,百里弈忙按住他的手臂,道:“全襄大哥,有话好说!”
全襄哭喊道:“他害死我的妻子,我一定要杀了他!”说着一把将百里弈推翻在地,提起大斧便要再砍百里舜华。
百里弈忙扑过去,抢在全襄身前,昂首道:“如果你一定要杀一个人,那就杀我吧!我是舜华的姑姑,是我没有管好他!错在我!”
魑龙已飞身下房,作势要拦全襄,百里弈道:“魑龙,这事你别管!”
全襄高举斧头,口中冷道:“你让开!”
百里弈一把拽过他的大斧,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全襄握着大斧一动不动地站着,二人就这样僵持着,所有人都敛声屏气地看着。斧刃紧贴百里弈的脖子,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百里弈白晳的脖子上已经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全襄凝视百里弈良久,突然松手丢了大斧,道:“看在你救过我妻子的份上,我现在可以不杀他。不过,下次我再见到他,一定亲手杀了他!”
百里弈转身对百里舜华道:“舜华,如果你相信我,就把手臂伸出来,把眼睛闭上。”
百里舜华不明其故,但还是战战兢兢地照做,百里弈双手握斧柄,将大斧提了起来,一咬牙,便朝百里舜华的左臂砍下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条手臂“啪”地落在地上,百里舜华不明白众人在惊呼什么,睁眼看到面前有一条鲜血淋漓的臂膀,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臂不见了,惨嚎一声,捂着鲜血如注的左肩滚翻在地。
百里弈扑通跪在全襄身前,恭恭敬敬地连磕三个响头,道:“全襄大哥,舜华已经受到惩罚,我求你,饶他一命!”
“是我的错!我不该对羁縻山心生好奇!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的妻子!”全襄大吼一声,转身冲出人群,发疯似的狂奔而去。
百里亭本在街上喝闷酒,听到百里山庄少庄主断臂的消息,忙赶回山庄,他见过百里舜华之后,方知传言属实,又惊又怒。
百里舜华向百里亭哭诉道:“亏我一直叫她小姑姑,她根本就不拿我当侄儿待!我向她讨要寻梅,她为了让寻梅做她的贴身保镖,愣是不给!我不过和全夫人说笑几句,她就自杀了,关我什么事?她竟然为了给外人泄愤,就砍了我的手臂!她怎么不砍了她自个儿的手臂?二叔,侄儿好痛啊!侄儿这辈子都是个废人了!二叔啊,你不该让她做庄主的!她利欲熏心,牝鸡司晨,想长长久久地做庄主,生怕我夺了她的庄主之位,这才害我成了废人!二叔,她不是还将您逼走了吗?有她百里弈一日,我们叔侄二人早晚被她赶出百里山庄啊!”
百里亭越听越生气,奔出百里舜华的卧房,得知百里弈在书房,怒气冲冲地便往书房赶,书房的门关着,门外站着两个庄兵,百里亭几拳打翻庄兵,一脚踢开房门。
此时,百里弈和几位坛主正在议事,见百里亭突然闯进来,都吃惊地抬起头。
百里亭怒指百里弈道:“好你个百里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哥吗?”几位坛主见百里亭来势汹汹,忙都退了出去。
百里弈起身,迎上前道:“二哥,我知道你怪我砍了舜华的手臂,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救舜华的命,平息全襄和庄中上下的怒火。再说,这事错在舜华,他不该……”
百里亭扬手给了百里弈一记耳光,百里弈立身不稳,扑倒在地。
“不管舜华做了什么,你都不该拿他开刀!他是大哥唯一的儿子!是爹唯一的孙子!莫非真如舜华所言,你想牝鸡司晨?”
百里弈捂着火辣辣的脸,仰面用悲伤的目光凝视百里亭半晌,晃悠悠地站起身,凄然一笑,道:“我是牝鸡司晨?那好,你们谁爱当庄主,谁就去当吧!我不稀罕!我回我的厉鬼山!”那百里弈当即走出书房,带上阿雄、齐挺儿、寻梅等人,愤然离开百里山庄。
百里弈回厉鬼山后,却整日闷闷不乐,无精打采。她不再去看山兵演练各种战阵,也不去看齐挺儿练功,甚至不愿和任何人多说一句。她常常一个人坐在厉鬼山卧虎峰峰顶。太阳从身后徐徐升起,给她白色的斗篷披上金色的霞光,她一动不动;太阳从她眼前缓缓落下,衔土的苍黄落日枯萎了她的脸,她面无表情。
这一日,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七日已至,人我已经准备好了。”
百里弈眨了下沉重的眼皮,懒懒地说道:“放了吧。”
“什么?”魑龙觉得自己没有听清。
“放了。”百里弈说话有气无力。
“你怎么了?”
百里弈道:“你来得正好!在你身后的大石下埋有五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金银财宝,每个的价值都不下五千。一个归你,一个给百里山庄,余下的给弟兄们分了。”
魑龙惶然道:“你要解散正义帮?为什么?”
百里弈凄凄地望着夕阳,颓然道:“如今二哥回来了,百里山庄也夺回来了,报仇的事有二哥,再也不用我劳心费神了。我每多活七日,就要害死一个人,我不想再害人了!我的确是个女魔头!虽然江湖人把很多恶事嫁祸给我,但我做的坏事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是我,为了一己私欲,引官兵围剿神石村,弟兄们以为跟着我与朝廷为敌是给家人报仇,殊不知,我才是害死他们家人的凶手!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别人不知,魑龙你是清楚的!我早就该死了!”
魑龙忧切地望着百里弈,默然无语。
山顶的风很大,百里弈慢悠悠地站起身,乌丝飞扬,衣带当风,斗篷猎猎,飘飘欲仙。魑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百里弈的手冷如冰凌。
百里弈回过头,悲声道:“我欠你的银子已经加倍还你,报仇的事有二哥,再没我什么事了!我累了,不想再这么痛苦地活下去,你放手吧!”
魑龙忙道:“你忍心丢下你二哥和百里舜华?他们是你的至亲!”
“至亲……”百里弈悲叹了一声,“没有我,他们会活得更好。”
“那齐挺儿呢?”
百里弈淡淡一笑道:“挺儿已经长大了,而且谋略武功都已是出类拔萃,我没什么可教他的了。”
“那……那沈铭呢?”
百里弈神色一震,将头一别,泪如雨下,“他……他……他都已是郡马爷了,他早把我给忘了!你放手吧!我死了,你也不用再抓人为我换血。你轻松,我也不用活受罪!对大家都好!”
魑龙眼神悲怆,手紧紧地抓着百里弈的手腕,喝道:“你就这么想死吗?那么多苦难你都承受了!如今你贵为一帮之主,你可以呼风唤雨,为什么你反而支撑不下去?”
“从前我肩上有报仇的担子,心里有牵挂的人,如今什么都没有了。生有何欢?”
魑龙憋了半天,道:“你还有……”
“报——”哨兵打断了魑龙的话,“帮主,大事不好!朝廷兴兵来犯,已在十里外安营扎寨了!”
百里弈惊道:“这一天真的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幸好我在羁縻山也已造好土堡,备好滚木礌石,还攒有不少粮草!想来二哥就算不敌,也能在羁縻山守上一阵。”
魑龙忙道:“你可不能寻死!你死了,弟兄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