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囚犯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大街上。
身穿罪衣罪裙的百里弈摇摇晃晃地站在囚车里,木然地盯着远方。
两旁的看客比当初看公主出嫁时还多。得知囚车里站着的是女魔头白老大,街边的百姓怒指着,咒骂着,还纷纷搬来石头、烂菜叶、臭鸡蛋,追着囚车一个劲儿地向百里弈砸去。
乱七八糟的脏东西雨点似的落在百里弈的头发上,脸上,身上,污水夹着血水顺着她的脸颊、发梢往下滴,她的样子狼狈极了。可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麻木地承受着,好像已经没有知觉,又好像一切与她无关。
烈日下,身披枷锁的百里弈跪在刑场上。围观的人黑压压一片,议论纷纷。百里弈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也不想听。她微微往远处望了一眼,监斩官远远地坐在搭棚下,身边的侍从不停地为他打扇。虽然只是远远一瞥,也看不清五官,但百里弈依然觉得那监斩官有几分眼熟,但她无暇细看,因为只等午时三刻一到,她的脑袋就要搬家。
这一刻,她想起很多事,想起她的外祖母和祖母,那两位慈祥的老人,想起她曾嫌重的平安挂件,可如今她扛的是沉重的大枷,那些平安挂件多么令她留恋。她又想起她温柔的母亲,威严的父亲,还有那六个疼她爱她的哥哥,想起过去的快乐日子。她仿佛看到他们就在向她招手,于是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却被刽子手一把推倒。凭她怎么努力,她都再也扛不起这沉重的枷锁,而她也不愿再挣扎了,就让枷锁这么压着吧。她就这样蔫蔫地歪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嘴角却带着不易觉察的凄楚的笑意。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可以告诉我。只要不触犯大明律法,我可以尽力为你去办。”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百里弈睁开眼,齐挺儿就站在她面前。
“挺儿!”她仿佛见到了亲人,顿时有了力量,竟然支撑着坐起来。可当她看到齐挺儿的崭新的官帽官服官靴,所有的惊喜在这一瞬间凝固了。没有喜,只剩下惊。
“你……你是谁?”百里弈颤声吐出一句。
齐挺儿觉得百里弈明知故问,不作答。
百里弈咬咬牙,用尽全力的力量站起身,“你早就叛变了对不对?我二哥是你杀的,舜华……舜华的死也跟你有关系?”
齐挺儿道:“当年,你被人掳走后,我没能找到你,还迷路了,是义父救了我。我义父是官,你是贼,我只能弃暗投明。”
百里弈冷笑道:“小小年纪就做了这么大的官!能告诉我,你都立了哪些功劳吗?”
齐挺儿知道百里弈在讽刺他,但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恨不得将自己的功绩才华告诉所有人,“我是朝廷命官!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是我的职责!我回到你身边就是为了一步步搞垮正义帮。为了让正义帮和燕王结怨,我就带了一帮人去追杀彦回,让他误以为你要杀他。可不巧的是让百里亭撞上了,他质问我,我趁他不备就用你教我杀阿雄的法子杀死了他。我本想借百里舜华的手除去你,可他迟迟不肯将你推下山崖。我急了,便朝他射了暗器,没想到他危急时突然出手救你。我还发现你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血,就在你换血的地方设下机关。”
百里弈悲哀地望着齐挺儿,“真是我的好徒儿!学什么会什么!”
“我以为你这回必死无疑,没想到魑龙拼了命救你。我更没想到的是皇上到底败给了燕王,不过不要紧,这个天下依然姓朱。谁做天子是天子家的家事,我始终是大明臣子,对朝廷绝无二心。燕王看到了我的忠心,不但没有怪罪我,还让我官复原职。”
百里弈一怔,“蛊毒圣姑写给含辞的信也是你偷的?”
齐挺儿朗声道:“就算没有那封信,凭着我对朝廷的忠心,燕王也会信任我!器重我!不然,他不会让我来监斩重犯!”
“我错怪了他!我错怪了他!”百里弈心中一紧,暗自愧叹,“我对沈铭痴心不改,对齐挺儿倾囊相授。可他们对我,一个是虚情假意,一个是恩将仇报!他们实在可恨可杀!我却可怜可悲!也许在魑龙看来,我跟他们没什么两样!他对我何尝不是一片真心,而我……”百里弈仰天大喊:“魑龙——”
“看哪!那是什么人!”“天哪!那是一尊天神吗?”围观的人群惊呼起来,纷纷抬起头。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张着嘴目不转睛地仰望着。
齐挺儿大喝一声:“抓住他!”官兵这才回过神,骚动起来。
百里弈愕然抬起头,半空中一个高大颀长的青衫男子翩然而落,纯净如一泓清泉,明润似一轮皓月,飞舞的长发,苍白的面孔。百里弈一瞬间觉得似曾相识,但眼前这张脸却又太陌生了。
百里弈正自疑惑,齐挺儿早一掌击出,和那青衫男子对个正着。只一掌,齐挺儿便站立不住,连连后退,可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反而格外镇静,甚至还带着几分戏谑和狞笑。
青衫男子眉头一拧,低头看了眼微微发颤的手掌,忙暗自发劲,掌中竟吐出一枚翠绿色的牛毛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百里弈顿时明白齐挺儿使诈,那一掌随带暗器,而且,针上淬有剧毒。这一招百里弈再熟悉不过,她就有这样的袖箭,惯会阴杀。可齐挺儿不但深谙此道,而且武艺超群,早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青衫男子显然没有防备他有这一手,着了他的道。但他并没有倒下,身子微微一颤,便又抬掌凌空劈向齐挺儿。齐挺儿身形灵活,早已跳开。那掌风挟带着中人欲呕的腥味,凌厉而霸气,百里弈看出青衫男子已用内功将毒逼出,不觉松了口气。
青衫男子低头看了眼百里弈,手掌随即一偏,“哗啦”一声劈开了百里弈所披枷锁,木枷、铁链霎时落了一地。
百里弈周身为之一轻,顿时神清气爽,精神一振。
齐挺儿觉着青衫男子是个劲敌,神色一凛,一挥手,官兵便密密麻麻地涌了上来。
百里弈冲青衫男子道:“你是救不了我的!赶紧想办法脱身吧,不要为我这个该死之人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青衫男子微微一怔,回眸深深地望了眼百里弈,却一句话也不说,便与一众官兵厮杀起来。
百里弈迷茫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知怎么竟想起魑龙,想起他曾单骑冲出千军万马的包围,心道:“这个人功夫虽然不弱,但与魑龙相比却差远了。如果魑龙在就好了!”可转念一想,“不,我已经把魑龙赶走了,还说了那么伤他的话。他一定恨死我了,不会来了!就算他来了,就算他肯救我,我心已死,徒留这具行尸走肉又有何益?”
百里弈索性闭上眼睛大步往官兵群里走,心里巴望着被乱刀砍死,一了百了。可奇怪的是她闭着眼睛走了数十步,竟一路畅通。她疑惑地睁开眼,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一群正义帮的弟兄,魅狐、魍鹏、魉鲲、赵殷雷都在,还有寻梅!原来是他们为自己保驾护航,百里弈没想到他们会来劫法场,感动不已,一时心血激荡,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们。他们如此有情有义,不该和自己一起送命,忙从地上拾起一把大刀,横架在脖子上,大喊:“如果你们还当我是帮主,就赶紧离开!否则我即刻赴死!”
“小姐不要!”寻梅闻言哪敢恋战,一脚踢开身侧的官兵,冲到百里弈面前,早已泪眼婆娑。
魅狐等人都怔住了,格斗中这一分神,不禁都处在了下方。只一瞬间,那青衫男子便一个箭步跃到百里弈身后,只轻轻一拍她的肩胛,百里弈便觉手臂一麻,大刀随即掉落在地。
寻梅松了口气,众人便又与官兵厮杀起来。
百里弈愤懑地抬头瞪视青衫男子,心怪这个陌生人多事,四目交接,青衫男子的目光让她心头一颤。他看她的眼神,温柔而凄惶,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
百里弈不禁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青衫男子凝望着百里弈,似有满腹的话想说,可顿了顿,慢慢地顺下眼,避开了百里弈的目光,与靠近百里弈的官兵交起手,可他与百里弈始终保持三步之遥,不即不离。
“女魔头休想走!”只听一声乍喝,后方一骑白马排众而出。百里弈定睛一看,马上端坐之人竟是沈铭。他飞身跃起,脚尖轻点马鞍,手握“暗飞声”,剑光闪闪,直指百里弈而来。
百里弈愣愣地看着冲自己疾飞而来的“暗飞声”,忘了害怕,也忘了躲闪。
青衫男子一把将她拽过一边,这才躲过了这一剑。
“暗飞声”在百里弈手中只是洁白无瑕、玲珑剔透的信物玉笛,可在沈铭手里却成了厉害的兵刃,锋若冰雪,寒光摄人。它在沈铭手中打了个旋,便又削向百里弈。
青衫男子一掌推开神色恍惚的百里弈,臂膀却被剑刃割伤,青衫登时开了道血色的大口子。
百里弈这才回过神,见青衫男子额上细汗涔涔,胸口时有起伏,觉察到他气息紊乱,似有旧伤在身。眼见青衫男子渐渐支撑不住,几次险些被沈铭的玉笛伤到,百里弈不由得替他捏把汗,抢步上前,冲到青衫男子面前道:“你我素不相识,你犯不着为我涉险,赶紧走吧!”
青衫男子不料百里弈突然冲上前,惶急之下赶紧收功抽掌。
沈铭瞅准时机,以一招“隔空打牛”猛击百里弈,百里弈被推到青衫男子身上,那一掌便重重地击打在青衫男子胸口。青衫男子当胸挨了一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百里弈吃了一惊,自己本想劝青衫男子离去,不想却害他又添新伤,心中愧疚难当,转身面向沈铭,愤然道:“你卑鄙!为什么要伤害无辜?”
“无辜?”沈铭以怪异的目光看了眼百里弈,又看了眼青衫男子,昂首道,“你是女魔头白老大,今日问斩,天下称快!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拼了命地救你?我看他若不是江湖败类,必是江洋大盗!”
百里弈凄苦一笑,“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吗?你不是说‘河清可俟,泰山转移,我此心不改’吗?你不是说‘弈儿活,我也活;弈儿死,我也死’吗?难道这些话全是骗人的吗?”
沈铭沉默片刻,叹道:“你既然做了白老大,那么你我的情分也就到头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百里弈仰头苦笑道:“说得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若有所思地凝望苍天,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厚厚的云层。
“废话少说!”沈铭上前一步,以掌中笛剑直指百里弈的咽喉,“束手就擒吧。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也不例外!”
百里弈将目光移落到沈铭的笛剑上,剑刃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沈铭一把拉过百里弈,再轻轻一带,百里弈便背靠沈铭而站,笛剑随即画了个半弧,停在了百里弈的颈侧,而后朗声道:“都住手!”
所有人都停住手,扭头看到百里弈已被沈铭挟制住。
寻梅骇叫道:“表少爷,不要伤害小姐!”
听到“表少爷”这一称呼,百里弈和沈铭俱是一愣。当日在百里山庄时,寻梅便是如此称呼沈铭,不想转眼便过了五年。人依旧是当初的人,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形。百里弈不胜感慨,于是仰头去看沈铭,沈铭侧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你放了她,我给你七宝佛珠!”青衫男子说着竟真的从怀中掏出七宝佛珠,那七颗色彩各异的佛珠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璀璨夺目。
百里弈太熟悉七宝佛珠了,只一眼,便能确定那是如假包换的七宝佛珠,心下疑惑道:“七宝佛珠当初被李谷珍献给了朝廷,应该是到了建文帝手中,或者被建文帝交付给心腹之人。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七宝佛珠?”
沈铭问道:“你是建文皇帝什么人?不,你不可能是皇亲贵胄,也不像是朝中之人!这七宝佛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青衫男子道:“你别管我怎么得来的。放了她,这佛珠就是你的。”
齐挺儿忙道:“别信他,小心他使诈!”
“这里有重重包围,就算他使诈,也带不走女魔头。”沈铭轻蔑一笑,低头对百里弈道,“你可以走了。”
百里弈回头去看沈铭,沈铭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青衫男子手中的七宝佛珠。百里弈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凉,好凉。她身上已没有枷锁,却迈着无比沉重的步子往前走,仿佛她的脚比大枷还重。
齐挺儿抬起手臂,他的臂上缚有一弯小型弓弩。他将小箭搭在弓弦上,瞄准了百里弈的后背。眼见百里弈就要走到青衫男子身边,齐挺儿突然松手,那枚小箭“嗖”地激射而出。
青衫男子双目大睁,一手将百里弈推往一边,一手在胸前接住小箭。
百里弈“啊”了一声,“不要接,那是子母箭!”百里弈毕竟说晚了,那箭头早已脱离箭身继续往前射出,钻入青衫男子胸口,只有箭杆握在他的手心里。
青衫男子缓缓地扭头去看百里弈,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他的身子渐渐地往后仰,百里弈忙伸出手想拽住他,可他已经重重地倒了下去。
眼前的人她分明不认识,可就在那一瞬间,他倒下的那一幕竟牢牢地揪住了她的心。百里弈仿佛灵魂出窍,伸出的手就这样僵硬地探向前方……
直到寻梅握住她的手,要带着她跑,百里弈这才猛然发现四周突然涌出无数乞丐。此刻,扣竹正拉着寻梅的手,而寻梅正拉着她的手。百里弈甩掉寻梅的手,指青衫男子道:“他不走,我也不走。”
“这还不简单!”扣竹冲身边的乞丐道,“你背上他。”
百里弈等人在一众乞丐的掩护下,终于逃离了刑场。
逃亡途中,百里弈见青衫男子呕血不止,忙令众人暂且停下。
青衫男子被放置在地上。百里弈在他身边跪下,轻轻地扶起他的头,让他枕着自己的臂弯,然后在他耳边小声唤道:“你醒醒,醒醒……”
青衫男子喘息着微微睁开眼,看到百里弈关切的目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他惨白的脸上掠过。他用无比复杂的眼神凝望百里弈,那眼神柔和而悲伤,深邃而落寞。
百里弈越来越觉得这眼神熟悉,她又一次想到了魑龙,想到如果魑龙的脸好了,会不会就是眼前这个样子?因为那眼神像极了魑龙凝望她的眼神,于是心头一紧,忐忑地问道:“你……你是魑龙吗?”百里弈猜度青衫男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于是在心里祈祷着他不是魑龙,不是魑龙!
青衫男子闻言目光一滞,只片刻光景便又顺下眼,他看到百里弈因为紧张而攥得发抖的拳头,于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将七宝佛珠塞到百里弈手中。
“他明明……”站在百里弈身后的魍鹏正要开口说什么,魅狐突然截住了他的话,大声道:“他明明不是魑龙!亏妹子想得出!”
青衫男子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眼魅狐。
魍鹏看看青衫男子,又看看魅狐,见魉鲲摇了摇头,微一叹息便默然无语地退到一边。
百里弈长吁了口气,问道:“那你是谁?我们应该是认识的,对吗?”
青衫男子没有回答,依旧望着她,眼神是那般的悲哀和不舍,半晌才费力地抬起一只手,缓缓地伸向百里弈的面颊。
百里弈疑惑地看着那只微微发颤的手,隐隐觉得青衫男子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他的手带着血污,显得有些脏,但百里弈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可那只手还没有碰到百里弈的脸便滞住了,百里弈不解地望向青衫男子,见青衫男子凄然一笑,那只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喂!喂!”百里弈大叫着拼命摇晃青衫男子,青衫男子却已合上了眼睛。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百里弈不禁潸然泪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舍命相救;不明白他临死前为什么笑得那么凄然;不明白这张脸分明是陌生的,为什么给她无比熟悉的感觉;更不明白他为什么始终不肯说出他到底是谁。
百里弈沮丧地站起身,对左右道:“将他好生葬了吧。”
左右问:“墓碑上写什么?”
百里弈去看魅狐,本以为魅狐能给她建议,不想魅狐背对着她,似乎在抹眼泪。她从未见魅狐哭过,不禁愕然,心中一动,突然冲上前,“魅狐姐,难道你知道他是谁?”
魅狐哽咽着说不出话,魍鹏忙道:“我见过他,他是咱正义帮的人。”
“正义帮的人?难怪我觉得他眼熟!不对,他功夫那么好,为什么我会对他没印象?埋没这样一个人才?”
魍鹏想了想,道:“是他藏得深,把我们都骗过了。”
“那他叫什么?”
“他叫……叫了尘!”
“了尘?这……怎么像和尚的法号?”
魅狐忙道:“不是了尘,是廖辰,廖叔安的廖,星辰的辰。”
百里弈问道:“你们和这个廖辰似乎不是一道来的,那些乞丐更不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魅狐道:“我们也不知道廖辰会来,而且还在我们之前。至于那些乞丐,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扣竹道:“那些乞丐是我召集来的。不过这个廖辰居然能弄到七宝佛珠,还真不简单!难怪他敢一个人来劫法场!只是可惜了!”
百里弈看看魅狐,又看看魍鹏,若有所思。
魅狐生怕她再追问下去,忙道:“这里不安全,我们赶紧走吧。”
百里弈跟着众人往前走,却不时回头看。不远处,几个乞丐正在安葬廖辰,百里弈心下道:“为什么这个廖辰让我一次次想起魑龙?难道魅狐和魍鹏在骗我,他就是魑龙?不不不,他已经否认了,那他就不是魑龙!魑龙还活得好好的!魑龙的本事比他大多了!而且魑龙被我气得够呛,哪能那么快就回来找我?魑龙……你在哪儿?我的药有没有效?你的脸是不是已经好了?你现在是什么模样?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亲口告诉你,是我错怪了你。如果我开口请求你的原谅,你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