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苦笑道:“真的认不出来才好!”
许志飞笑道:“迟了!胡子再长,别人不管,我可是定能认得出的!”
宝玉干干的笑了笑,低声道:“许少爷的救命之恩不知何日能报,我兄妹唯有铭记于心了!还得厚颜叨扰许少爷几日,待舍妹身子大好了,我们才能回金陵去。”
许志飞忙摆手笑道:“区区小事,贾公子不必如此挂,不然倒象我是个重利图报的小人了!我也算是个江湖上的人,虽不比公子文才斐然,但还是知道仁义二字这意的!不是在下夸口,别说公子在此住几日,就是住上一年,在下也不会记在心上!何况又是公主和永睿王特特嘱咐的!”
宝玉的心又微微的疼起来:公主和永睿王,如今是再不可分的了。很久以前,老祖宗口内心上的“两个玉儿”如今已然隔如天地,再不会被同时提起了。
一阵微风吹进屋内,烛火爆了爆,抑郁飘忽的神情重又挂到了宝玉脸上。
许志飞只当宝玉乏累了,便也不再多嘴,起身告辞。
夜,浓黑而又沉重。
过了两日,在鸳鸯等人的精心照顾之下,宝玉和探春渐渐的恢复了。说是恢复也不过是身子健朗了些,二人的精神还是十分的消沉抑郁,除了叹息便是发呆。
探春除了见到许志飞会行礼致谢外,总不愿开口说话,只是在一天傍晚看到一双燕子飞到檐下小巢时,喃喃的轻叹道:“二哥哥,咱们回去吧!”
宝玉愣了愣神,未明探春欲回何处,探春已叹息道:“咱们离开京城,回金陵去吧!”
宝玉无言地点点头。
许志飞听到宝玉说次日便要动身去金陵,也未挽留,只点头说好,便命人去备船准备。
次日,却是个阴阴的天,虽是初春,却有些瑟瑟的寒凉。
宝玉探春等相携着登上了许志飞叫人备好的两辆翠帷马车,直奔城南码头而去。
马车摇摇,车帘时常微微地掀起,透进京城市肆的繁华阜盛,那原是宝玉熟悉非常的,此时传入耳内却觉的心烦神扰。
出了南城门,方渐渐的安静下来,只余车轮压地的辘辘之声。
不多时,马车渐渐的慢下来,终于停驻了。
一声马嘶,听得许志飞下马声,随即便来到宝玉的车前,朗声道:“贾公子,码头到了!”
麝月玉钏先挑帘下车,又扶着宝玉下车,后头探春也由侍书鸳鸯扶着下来。
码头边,地势开阔,风便更大了些。
凉凉的风携着水平的潮湿味,令探春不由的颤了颤,侍书忙拿过一件浅紫色棉棱披风为探春披上。
那是前两日黛玉托许志飞捎来的,除了些素色的衣衫,还有些简单素净的簪环,一色半新不旧,看着都很普通不惹眼,却都十分的舒服合身,深合探春的心意。
探春心里明白定是黛玉细心挑选的,心中很是感动于黛玉对自己的坦诚置腹。
探春轻轻攥住披风带,默默地环视了四周:林姐姐,谢谢你。
码头单单的辟出了一条通道,并无一个闲杂的人。
想起去年黛玉离京时仿佛也是在这个码头自己与北静王送黛玉回苏州,而今自己也将离开京城奔赴京陵,从此离黛玉更加的遥远了。想到此,宝玉情不自禁的回头遥望,弯弯的道路消失在绿荫遮蔽的树林里,京城更是一点影子也不见。
探春宝玉本也没有一点行李东西,倒是这几日黛玉送的些食材衣物并许志飞叫人预备下的舟旅所需用的东西倒装了几大箱子。鸳鸯侍书们忙着将东西先行送上船,又将船稍稍收拾了一番。
所有的东西都已送上船了,宝玉探春等便依次向许志飞行礼告辞,许志飞却时不时的扭头回看。
宝玉心里升起一点点微茫的希望,果然,片刻之后,远远的响起了马蹄声,远远的一阵烟尘升起。
许志飞顿时扬眉笑道:“他们来了!”
宝玉探春疑惑着是否是黛玉来了,可是,又怕自己会失望似的不敢去想,只都抬头眺望着远处的漫漫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