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霜一阵头晕,已经接近于暴走的边缘,今晚被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儿,不止一次的扫面子了,真是想狠抽一顿,不过想到自己的当年,何尝不是像她一样,不禁又是一阵泄气。
咚布拉唱的是精灵语,因为泰坦一族的避世,数量极其稀少,几乎见不到踪迹,所以很少有人能够懂得繁复拗口的精灵语。
但是大家都不那么在乎,因为仅仅旋律、以及咚布拉“天王巨星”身份,就已经能够征服大家了。
“今晚给我留下的最深刻印象的是风蓝儿,以及这个园林。风蓝儿见到了,但是园林的设计者却没有机会交谈,有点遗憾呢。”咚布拉轻声道,“不过事事总有点缺憾,所以我不强求,停留这么一刻,我也该走了。”
从咚布拉不经意的来到,仅仅片刻的时间,留下一曲歌声就要走。众人面面相视,都觉得很遗憾,却没有谁能出声挽留,要是留得住,她就不是咚布拉了。
最后还是风霜道:“咚布拉也喜欢这个园林吗,本来我的确有意让你见见设计者,可是发生了点不愉快,要不……”
“算了,我也没有一个准备。”咚布拉摇头道:“这个园林不仅仅是园林,它包含了太多的……”
“贫瘠的土地无法孕育一个老人,老人生命将尽,他祈求了太多的东西。
终于,懵懂的少年来自远方,为这片贫瘠土地带来一粒种子,老人身死化作肥料,肥料孕育着种子。
土地依旧贫瘠,在耗尽老人化作的肥料之后,种子没有发芽,而守护种子的少年,已经变成了老人。
新的老人继续向上天祈福,依旧等待着远方的另一个少年带来种子。
因为种子是希望,是生命,是延续,也是万物之源,是宇宙。”
远处传来了那个先前被统领大人用鸡腿扔跑了的家伙的声音,在咚布拉离开之前,周少白来了。
风暖儿喃喃道:“他说的什么哦,好有感觉啊?”
风蓝儿以大姐姐的身份解释道:“你没听吗,他说了几个老人,还有种子少年什么的。”
风暖儿真是无语了,翻了翻白眼。
再次见到了这个经过统领大人背后赞赏的少年,许多贵妇投来好奇的目光。
风霜显得有点尴尬,好整以暇的瞪了周少白一眼,似乎在说,有种你小子跑了就别来,次次惹我,惹了就跑,跑了还要来……
意淫完毕,风霜的机智再次发生作用了,提声道:“虽然我也不大知道我这个大师在说什么,不过从意境和道理来听,有很特别的味道,这正是他的特别之处和古怪之处。”
“他说的,正是我唱的大概意思。”咚布拉忽然道。
风霜不禁动容,问周少白:“你懂精灵语?”
周少白道:“不懂。”
“嗯?”风霜有点愕然。
风蓝儿跳出来问:“那你为什么知道咚布拉唱的什么?”
周少白道:“大概意思在意境和旋律中了,她唱的是我的园林。”
风霜疑惑的看向咚布拉。
咚布拉静静的注视了周少白一会儿,点头道:“是的,我唱的是园林。见到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园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我唱的,也正是我对园林的理解。”
周少白道:“我说的,是我对旋律的理解。”
风霜压下内心的几分惊讶,提声笑道:“这就是艺术,今晚我们的荣幸在于,亲眼见证了两个毫不相干,不同领域的大师,在某一点上的共鸣。”
她顿了顿又道:“虽然两个大师中,一个清丽典雅,一个简单粗暴。”
“哈哈哈哈哈……”风霜带着两份幽默的话再次带起了热烈的掌声和吆喝。
而始终在好奇的相互看着对方的周少白和咚布拉,也成为了几乎所有人的焦点,贵妇少女们盯着周少白,绅士老爷们盯着咚布拉,各有各的看。
在一个角落中的几个年轻英俊男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他们身边的风蓝儿这下可得意,对他们言道:“知道厉害了吧,周少白大师是我和妹妹的陪读,那个咚布拉再厉害也没有我们的陪读厉害。”
风暖儿泄气的道:“姐姐,这倒是你的转变哈,你第一次没有黑周少白。”
风蓝儿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他虽然粗暴,可是我们也不能对人家的优点视而不见嘛。”
周围的几个年轻人,差点一起吐血而亡……
周少白始终好奇的看着咚布拉,从作为来说,显得有点不礼貌,不过咚布拉也并不介意,因为她本身也注视周少白。
场面再次形成了焦点,稀稀拉拉的声音逐渐降低,等着他们说点什么。
风霜觉得这样似乎容易引发“对抗”情绪。她知道,人们总是对两个处于相近境界的人的对抗切磋有浓厚兴趣。
正当风霜打算说点什么的时候,风蓝儿高声道:“喂。你们这么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却又不说点大家想听的,你们干什么嘛,你们应该较量一下。”
风暖儿将姐姐逮捕过来藏到身后,低声道:“姐姐,你怎么就知道对抗?”
风蓝儿在妹妹身后不服气的道:“本来就是嘛,在学院里谁这么瞪着我,就说明要挑战。”
周围的众人已经借助着风蓝儿的话,鼓掌助威了。
如此风霜只得道:“两位似乎一致都对我的园林有了看法,那么可以说说,让大家听听。”
咚布拉不是一个很拘束的人,她不愿意以自己的观点去和别人碰撞,供人观赏,但也不介意这个时刻和眼前这个年轻人交流。
她再次环视了一周道:“园林直接表现了你的设计心境,虽美却不很美,虽悲却也不算太凄凉,我觉得更多的感受是震撼。这与我的观念不同,我不是很习惯,但也让我尤其想了解它的设计者。”
听到咚布拉的话,风霜很感兴趣。
她这才想,难怪自己有时喜欢在这里静静的,独自待着,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因而不让人来,原来是意境的影响。同时,她也好奇的注视着周少白,看看他说什么。
“我不受意境影响。”周少白摇头道。
咚布拉道:“但你表达出来了。”
周少白道:“是的,因为我看到了,所以表达出来了。这样表达,和风霜统领的原画有关。她的画中原本就隐含了太多她的经历,经过我的设计,也有着我之前的一段生活经历,所以就这样表现了。我只是表达了我经历过的、看到过的,至于是否凄凉或者美妙,不关我的事,我不做研究。”
咚布拉道:“这么说来,你站到了幕后,将自己排除在世界之外了?”
周少白微微一愣,想了想,依然有点模糊的道:“道为自然,法是无为,理应这样。虽然不能完全做到,但应该这样努力,我信道,而道之根本在于‘视天地万物为狗’。”
“啊……”这句掀起了阵阵惊诧。
风霜微微一愣,好奇的看着他。
风蓝儿感觉脸都丢光了,在她看来,周少白这是作为自己的“陪读”在和人较量,输了就没面子了,她苦恼的道:“你这家伙就是不争气。把大家都骂做狗了。”
咚布拉道:“不,风蓝儿,他不完全是这个意思。正如我刚刚说的,他把自己排除在外了,他表达的中心是‘一视同仁’,是公平。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理论。”
在场之人都是权贵,对于“公平”两字不太感冒,因此气氛有点尴尬。
风霜总归把周少白看做自己人,及时打圆场道:“这正是我说的他严厉。之所以这样,他才敢把我女儿的屁股打开花了。”
“哈哈……”众人又笑了起来。
这下风蓝儿只好躲在妹妹的身后了不出来了,被个管家把屁股打了,还被妈妈拿出来说,她可是被郁闷坏了。
咚布拉更有兴趣了,又道:“公平不是坏事,却没有人情味。我喜欢融入,而不是排除。在这里我就是人类的一员,当我看到小虫被马蹄踩死的时候,我为虫子不值得,那一刻我就是一只小虫;一朵鲜花被风吹落了,凋谢,鲜花自己不会悲伤,我更想把自己比做鲜花,去体会她失去她赖以生存的枝干的感受;我遇到过被猎人猎获,却最终遗弃的受伤小鸟,我把小鸟捧在手里,看着她死去的过程,小鸟甚至不会抱怨,我能做的只是将小鸟临死的眼神唱为歌曲,为她祝福。”
哗啦——